李魚究竟是不是他?
李魚怎麼可能是他?
李魚為什麼這麼像他?
一個個問題,快把第五淩若逼瘋了。
她不僅拿到了“東籬下”調查李魚的全部詳儘資料,而且動用她的力量,以八百裡快馬傳遞的驚人速度,從利州傳來了一個大活人----狗頭兒。
“你說小神仙?那可是我們利州府的大名人!嘿,想當初他喂任太守喝金汁,這事至今傳揚於地方,人人樂道啊,哈哈,你知道嗎,那可是我奉小神仙之命,親口……啊不,親手給任太守喂下去的。”
狗頭兒眉飛色舞,這可是他可以傳給兒子、傳給孫子、子子孫孫傳頌下去的傳奇。
“什麼?什麼時候認識小神仙的?那可久了,打從穿開襠褲的時候,我們倆就認識,還一塊撒泥和泥巴呢。哎,那時候哪知道小神仙後來那麼了得,據說在終南山得了奇遇,一下子就能掐會算,知過去未來了。”
狗頭兒很配合,沒用錢,沒收買,一見淩若大美人兒,就像見到了謫仙子的狗頭兒就竹筒倒豆子,全說了。
第五淩若緩緩地道:“那麼十年前呢,你們十歲的時候,也都在一起?”
狗頭兒道:“是啊,天天玩在一起。我們還一起去老張頭家偷盜,到劉寡婦家偷看她洗澡呢。嘿嘿,小孩子嘛,好奇,其實那時毛都沒長齊呢,也沒啥色心,叫您見笑。”
第五淩若閉了閉眼,再緩緩張開:“那後來呢?我是說,他離開利州,去了哪裡?”
狗頭兒臉上露出一絲小市民特有的狡黠:“仙子姐姐,這可不是咱想瞞你,你想啊,小神仙是得罪了當地權貴外出避難呢,哪會把去向告訴我這個小人物?不說,我聽說哈,任太守太有勢力,小神仙擔心躲到哪兒都能被他找到,所以要去一個極遠的地方,去哪兒來著,哦!對了,好像是比吐蕃更遠的地方,叫大食啊還是什麼的地方?”
第五淩若凝睇著狗頭兒,唇角漸漸逸出一絲叫男人一見便為之神魂顛倒的笑意。
明明在她眼中就是一個螻蟻般的小人物,他也確實是。但他終究是一個萬物之靈的人,不會一直受人擺布,不會一直受人控製,他有他的情感,也有他的道義。
第五淩若緩緩點頭:“帶他下去!”
剛剛還露出那麼點人模樣的狗頭兒一個惡狗搶食,不等第五淩若反應過來,就撲到了她的膝下,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腿:“不要殺我啊!我知道的都說了啊!仙子姐姐抬手,仙子姐姐開恩啊!我狗頭兒不值得臟了你的手,我就是個屁,我就是一砣屎,仙子姐姐您饒命啊……”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狗頭兒被一個胖大的相撲婦人用兩根手指一提衣領,像提一隻小猴子似的提了出去。
第五淩若在狗頭兒呼天搶地的淒厲哭叫聲中,淡淡地吩咐另一個胖大婦人:“善待他,好酒好肉,隻莫放了他!”
那胖大婦人答應一聲,也欠身出去。
第五淩若向前走出兩步,高筒小牛皮、上好精工打造的皮靴兒跟兒並在一起,顯得小腿挺拔,曲線極其優美。
她看得出,那個狗頭兒是真的嚇著了,他是真的為自己要處理掉他,可他撲下來抱住自己求饒的時候,雙手甚至還趁機在她小腿上上下滑動了幾下。明明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被人給宰了,還不忘占人便宜,這種痞賴小人……
第五淩若又好氣又好笑,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那個人。
他,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物?
不對,他認識這樣的人物有什麼稀奇,他本來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哪怕死到臨頭,都不知道怕的人。
第五淩若唇邊露出一絲甜蜜的微笑,慢慢又化作淒涼的一聲長歎,美眸飽含感傷之意。
理智告訴她,李魚不是他!
眼睛告訴她,李魚就是他!
他,究竟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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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不我待!
喬大梁很著急。
常老大現在看著依舊是一頭威猛的虎,但是他那虎軀之內,卻有一個病魔,很快就要把他的生命力吞噬的一乾二淨。
常老大一定在爭分奪秒地做善後事,力爭在他死前為他的一雙女兒留下一個鐵桶江山。
喬大梁也必須得立即進行準備,準備應變。
但,常老大積威之下,他可以明目張膽地與王恒久爭儲君之位。他可以暗中策劃常老大歸天之後的兵變,但隻要常老大還有一口氣在,他就不敢反。
無關於彼此的勢力較量,那是長期形成的一種氣場的壓製,就仿佛天敵般的存在。哪怕他就隻剩下一口氣,那平日隻能充作它腹中食物的存在,也隻能在他的眼神注視下不敢妄動一步,哪怕它心裡已經在等待著他的逝去,然後群起分食,把他當成一頓饕餮大餐。
所以,他動用了他的暗影鐵衛,不著痕跡地運動著,等待著那一刻。當常老大咽氣的那一刻,當那雙孿生姐妹將要登上王的寶座,就是他爆起發動的那一刻,他將成為王的男人,讓那兩位女王小犬般雌伏在他的腳下。
……
距九月九還有十天了。
康班主、劉老大、華林已經紛紛向彆人交卸了差事,去度過自己人生中最後的十天。
他們現在真是數著日子過日子了。
華林鼓起勇氣,生平第一次走進了青樓的花坊大門,然後喝得醉醺醺的,帶著一臉的唇印搖搖晃晃地回了家,跪在他老爹麵前號啕大哭一場。
晚上,他端了水,親手給老爹洗了腳。第二天就讓小妹子騎在他脖子上,帶著去效外放風箏了。
最後這十天,每一天他都排得滿滿的,每一刻,他都感受著那人生的滋味,不管它是喜、怒、哀、樂,似乎任何一種滋味,都是那樣的回味無窮。
劉老大揣著他掙來的錢,去了城郊一處青山上,為他的妻兒修建了一座墓,還為自己購置了一副棺材,花錢請山下小村中一位耆老為他操辦婚事,剩下這幾天,他就在那小村中,與一班純樸的村民,把酒花桑麻去了。
而康班主則回了道德坊,原勾欄院的所在已經被官府清理乾淨,準備將地皮重新劃割出去,新的規劃還沒出來,他也不知道將來這裡會改成什麼樣子。
康班主每日提著酒葫蘆在那片空地上慢慢地走著,由他的二弟陪著,每走到一片空地處,眼前都仿佛重新看到了當初這裡的樣子。那兒是過道,這兒是舞台,旁邊是鑼鼓喧天,台上是觀者如雲……
“總有一天,咱們康家班得重新建起來。哪怕不是在這兒,就照著從前的模樣……”
康班主就像個患了失憶症的患者,每每都隻會向他二弟重複著這句話,心裡滿是對過去的緬懷,對未來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