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流衝刷著地麵和殿頂,堅硬的地麵開始炸裂,殿頂的元氣開始散逸,接著開始燃燒。
元武感知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他想要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想要殺死此時還留在殿裡的淨琉璃,但是他卻根本無法做到。
他最需要考慮的是他的生死。
星火裡繚繞著洶湧的殺意。
鄭袖殘留在他體內的星火,此時在他周圍飛舞,比任何時候都要凶狠。
而此時更為直接的刺入他識海的是淨琉璃的殺意。
他終於明白,這個長陵公認修行天賦第一的少女絕對不會因為彆人的想法而改變自己的想法。
如果此時她有殺死自己的機會,她絕對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淨琉璃也正是如此想的。
她知道殺死元武,將會使得天下一統的最後障礙排除,將會節省很多時間,將會少卻很多麻煩。
所以她此時完全沒有去想丁寧發的劍首令,完全沒有去想丁寧和元武約戰的事情,她想要試著直接殺死元武。
在繚繞的星火裡,她緩緩的站了起來。
元武的眼睛裡湧出無窮的恐懼。
他終於在丁寧之後,又有了一個真正令他滿心恐懼的存在。
他的身體在星火之中佝僂著,血肉之中的水分都被蒸乾了不少,顯得分外的乾枯,但在這一刹那,他終於壓榨出了自己最後的一絲力量,想到了自救的唯一可能。
轟的一聲巨響。
他龍椅後方的一堵牆碎裂了開來。
一道毫無生氣的身影衝入了火海。
這是黃真衛。
或者說是已經死去的黃真衛。
黃真衛的身體落在他的身前,接著便是一道劍意生成,刺穿了火海,落向已經前行的淨琉璃。
淨琉璃眉頭深深蹙起,伸手向前劃出。
這殿內的絕大多數星火在這一刹那被牽引,變成了無數道鋒利的火劍,不斷的衝刺在黃真衛迎麵而來的這一劍上。
元氣已經如亂粥般的寢宮內再次響起一聲宏大的悶震聲。
淨琉璃緊抿的雙唇間再次湧出一口鮮血,她的身體撞碎了身後的大門,隨著奔湧而出的氣流,依舊往後旋飛不止。
黃真衛的雙腳犁碎了地麵,他的一手已經挽住了往後要倒下的元武,但是也依舊無法止住退勢。
他的雙腳下地麵不斷炸裂,整個人連著元武被轟出了這間寢宮,從他碎牆而入的地方退出。
他的身影退出這間寢宮的瞬間,這間已經在星火施虐之中到處燃燒起來的寢宮轟然倒塌,碎礫四射。
碎礫上燃著很難熄滅的火焰,如火山噴發時的火漿落入驪山下這片嶄新的華麗宮殿中各處。
到處有火焰燃起,到處燃燒起來。
黃真衛身上也有很多處燃燒了起來,烈火灼燒著他的軀體,發出一種發臭的烤肉味道。
無數聲驚呼和破空聲在這片宮殿裡響起。
許多修行者落了下來。
但是當他們看到黃真衛以及黃真衛挽著的接近昏迷的元武,他們的身體都是忍不住劇烈的顫抖起來,他們的心中充滿了驚恐和茫然,他們不知道該第一時間去救火,還是該做什麼。
淨琉璃從空中落了下來。
她倒飛百丈之後,在落地之時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身影,頹然墜落在地,渾身鮮血。
十數名這宮中的修行者落在她的身周不遠處,有許多劍光在這片空間裡遊曳,此時這些修行者應該有殺死她的能力。
然而沒有一人出手。
一名年輕的修行者比他們更接近落地的淨琉璃。
這名年輕修行者穿著普通的布衣,但是他的背上背著許多劍,火光更是清晰的照亮了他堅毅清秀的麵容。
這讓這些修行者很輕易的認出了他的身份。
他是獨孤白。
若隻是一名王侯家的公子,即便不明現在到底發生了何種事情,這些宮中的修行者也絕對不會讓他和淨琉璃輕易離開。
然而當這些修行者略微恍神間,有一名中年男子輕聲的咳嗽了一聲,然後在他們望去的刹那,對著他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那人不是獨孤侯,但卻是大秦十三侯之中另外一名王侯。
而且所有這些修行者在這一刹那都看明白了這名王侯想要表達的意思。
點頭是為他那種高位者的示禮,而搖頭,便是示意他們不要插手,讓獨孤白和淨琉璃離開。
於是這些修行者飛行在這片空間裡的劍光無力的垂了下來,黯淡了色彩。
這些修行者都確定了一個傳聞。
長陵城裡那些剩餘的王侯,都已經默許了巴山劍場的條件。
數輛馬車就在阿房宮外等著獨孤白和淨琉璃。
其中一輛馬車很大,很囂張,大得就像是房子。
這輛馬車原本屬於長陵皇宮,應該是元武先前禦用。
然而當獨孤白扶著淨琉璃走進這輛馬車的車廂,淨琉璃卻是看到很多熟悉的麵孔。
不隻是有青曜吟在等著幫她醫治,在這輛馬車裡等著她的還有百裡素雪和丁寧,甚至還有謝長勝。
淨琉璃先看了一眼謝長勝。
謝長勝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板了麵孔,冷哼道:“你彆覺得我不夠資格坐在這裡麵等你,你可不要以為就你在推動這些事情上功勞最大,我所做的事情,你很多都想不出多厲害。”
聽著他的這幾句話,淨琉璃還真是認真的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倒也是。”
謝長勝的麵色頓時緩和了些,“今天這樣的事情,我當然要來看個熱鬨。”
但是他怎麼都未料到,淨琉璃卻是不冷不淡的突然冒了一句,“但是我先前聽人說你吹牛,說你說不定讓我刮目相看,說不定就有可能讓我對你傾心?”
謝長勝臉色微紅,心中極為尷尬,但卻是厚了臉皮,重重冷笑一聲,“有麼,即便是有,那也是以前年幼無知,沒見過世麵。”
“做得很好。”當淨琉璃不再理會他,對著百裡素雪行禮,百裡素雪認真回禮,輕聲說了一句。
“你就這麼相信我?不覺得我有可能會和元武聯手對付你?”淨琉璃轉過頭去看著微笑的丁寧,說道。
“唯有弱者才會屈就,但最關鍵是,就算你真和元武聯手,我也覺得未必對付得了我。”丁寧笑了笑。
“我殺李思和對付元武,其實都借了鄭袖之手,若說天下有我佩服的人,鄭袖也算得上其中一個,幫我燒了這座宮,讓星火更旺一些,我知道你可以做得到。”在徹底鬆懈下來,閉目接受青曜吟的用藥時,淨琉璃對著丁寧說了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