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陵,早已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然而在這些冰川之間,太陽卻好像永遠不會落山一樣。
能夠捕捉到那名靈虛劍門的修行者留下的一些氣息殘留,卻不代表著任何時候都能精準的把握。
長孫淺雪花了很久的時間,當那輪似乎永遠都不會落山的太陽都即將消失在這些冰峰後的地平線上時,她看著前方突然笑了起來。
她很少笑。
雖然笑得極為矜持,但她在這個時候的笑意,便不同尋常。
丁寧已經有過數次要沉沉睡去的感覺。
每次當極度的困倦襲來,身體將要失去知覺時,他體內那些看不見的無數細蠶便活躍起來,如吐絲般吐出些元氣,讓他再度清醒過來。
然而潛匿在他體內的九死蠶自然不可能無休止的往外釋放元氣,他從長陵至今,積蓄了許多年的元氣,尤其是在祖地那場靈雨裡吸聚到的那種極為精純的靈氣,都在他之前的悄然破境之中幾乎消耗殆儘。
最為關鍵的是,他體內大部分九死蠶的力量,在鎮壓著長生不死藥的藥力,而因為那支詭異軍隊的加入,要得到那柄劍便不再是輕而易舉的坦途。
所以此刻看著長孫淺雪矜持的笑容,他微鬆了一口氣,輕聲問道:“快到了?”
長孫淺雪的目光落在前方平坦的冰川上,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意更加綻放開來了些:“靈虛劍門的這名前輩,也太過欲蓋彌彰了些,尋找他留下的氣息這麼久,卻沒有想到為了掩蓋這片湖,他竟然直接將這片湖麵冰封成了冰川。”
丁寧微微一震,看著腳下的冰麵,“這下麵是一片湖?”
“冰麵有些厚,但是下麵是一片湖。”長孫淺雪看著他,說道,“是一片熱湖。”
走在前方的老僧微微猶豫了一下,手中的木杖略微用力往冰麵上刺了一刺,看上去也並未加多少力道,然而當他的杖尖往上提起時,冰麵上卻是已經出現了一個垂直往下的細孔,一縷白色的熱氣隨之像噴泉般湧出,接著熱意很快消失,那一個細孔自然被凝結和冰凍的水蒸汽重新封住。
這下麵的確是一片熱湖。
在這種極寒的冰川高處有著一處熱湖,便自然表明這裡的地脈,或者說蘊含著的一種力量和這冰川之中彆處有很大的不同。
那名靈虛劍門的修行者用強大的手段直接將這處熱湖的表麵用極厚的堅冰封住,便是不想讓人發現這處地方的異處。
但對於能夠追蹤他遺留氣息的長孫淺雪而言,這就有些諷刺。
他用了這樣的手段封湖,這片湖麵他所遺留的氣息,對於長孫淺雪而言就是濃重到了極點,和她本命劍的呼應,簡直就如同在這裡生了一個巨大的火堆無異。
三人沿著冰封的湖麵繼續前行,在湖麵的另外一端,隱隱和長孫淺雪本命劍呼應的氣息,似乎就是此行的終點。
細小的冰片在腳掌下碎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種聲音雖然和在彆處行走時沒有任何的區彆,但是想到腳下是一個水溫很高的熱湖,丁寧的心中卻是依舊不斷生出怪異的感覺。
這片湖麵的區域很廣闊,當光線黯淡,從一端看去,甚至不能看到湖麵的中端。
當丁寧、長孫淺雪和老僧的身影在湖麵的中心地帶,消失在黯淡的光線中時,一側的湖麵邊緣,緩緩出現了許多高大的黑影。
依舊是雪犼。
即便先前老僧已經殺死了五十餘頭雪犼,然而這種罕見的強大雪獸依舊次地出現,足有兩百餘頭雪犼拖曳著各種負重,如潮水般湧過湖麵邊緣,湧上堅厚不知道多少丈的冰麵。
這些雪犼的背上和後方的負重上,都有渾身包裹著厚重黑棉袍的修行者。但更令人覺得壯觀和恐怖,甚至不可思議的是,在這些雪犼群後麵更遠一些的地方,還跟著一支軍隊。
這支軍隊足有三百餘眾,全部都是步行,悄然無息的完全像幽靈。
能夠在這種地方長途跋涉,且不依靠雪犼這種騎乘而步行的修行者,恐怕至少也需要六境的修為。
然而世上絕無一支軍隊,也絕對不可能有一支軍隊擁有三百餘名六境之上的修行者。
即便是在巴山劍場時期,也絕對不存在這樣的軍隊。
既然不可能存在,便隻有一個解釋,這些步行的軍士不可能都是六境之上。
不是六境卻偏偏像六境之上一樣行走,便讓這支無聲無息的軍隊看上去遠比前方的那些身影龐大的雪犼群還要恐怖。
……
冰川上真正的黑夜來臨。
就如之前太陽給人似乎永遠不會落山的感覺一樣,這種地方的黑暗,往往給人永夜,永遠不會亮起的感覺。
老僧停下了腳步。
丁寧和長孫淺雪也同時停下了腳步。
他們還未到湖的對麵,接近湖麵邊緣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但是他們的麵前有一根冰柱。
這根冰柱也隻有一兩丈的高度,即便是在這種平坦的湖麵上也不覺得分外突兀。
然而即便是丁寧和老僧,此刻都可以清晰的感知出來,這根冰柱是用了很長的時間“生長”出來。
原先這裡也是平坦的。
但是那柄劍截斷了這下方的某股氣機,硬生生的將此處和靈虛劍門之中的法陣溝通,元氣的自然波動,卻還是使得這裡的冰麵往上慢慢的鼓了起來,最終形成了這樣一根冰柱。
所以這裡便是此處的陣眼。
那柄劍便是這裡的鎮物,就在這根冰柱的下方。
丁寧緩緩的轉過身體,目光看向身後黑如濃墨的湖麵。
冰層在微微的震動。
他們找到了這柄劍,那支軍隊也隨之來了,而且很顯然的不做任何的隱匿,已經直接發動了進攻。
在初始的試探和消耗之後,這支軍隊便再沒有出手,一直到此時才開始絕厲的出手,便說明這支軍隊的目標恐怕和他們完全相同,便是要尋找這柄劍。
高空裡刮過的寒風也陡然開始崩亂,稀薄至極的空氣開始顫抖。
漆黑的夜空裡,陡然出現了一團幽綠色的火焰。
幽綠色火焰從極高空墜落下來,拖出的長長焰尾卻是因為空氣太過稀薄而迅速的熄滅,所以這一團幽綠的火焰就像是在天空之中移動的一隻魔王的豎眼。
幽綠的火焰將整個湖麵的冰片都映射得如同綠寶石般閃閃發光。
幽綠的火焰之中,卻是有著許多森寒的金色光芒。
這是“天戮”,依舊是大楚王朝的強大符器,威力足以籠罩湖麵數百丈方圓。
綠光粼粼的湖麵上,已經卸下了負重的雪犼,變成了一道道龐大的黑色影跡,帶著一道道狂風,衝襲而來。
(無錫今天超冷,室內都可到零下八度,這是有生以來我在無錫遇到的最寒冷的天氣,空調都不起作用。凍得快傻了,而且還正好寫到這種冰天雪地。手指都僵了。最為關鍵的是...我明天還要出差去更冷,很堵的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