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幽遠星辰寒煞元氣。”
這一片薄薄黑色晶片一凝成,嵌在那竅位之中,有微微的刺痛感,丁寧心念一動,就此脫離識念內觀,睜眼醒來。
天地之間有無數種元氣存在,草木枯榮、木薪燃火、風雷雨電…其中不知道有多少元氣在活動,但這人世間的諸多元氣,都不脫一些本源的天地元氣的結合和變化。
然而這方天地間,還存在著外來的日月星辰的元氣。
尤其是從極幽遠星空遠道而來的星辰元氣,不知道要穿越多少沒有光線,寒冷淨寂到了極點的空間。那隨便一片空間的寒冷和區域大小,連修行者都根本無法想象。
穿越了無垠寂寒空間落到這方天地之間的星辰元氣,往往浸染了極陰煞的元氣,和修行者的身體皆不相容。
然而又有大能耐者,卻偏偏能夠加以利用,悟出吸納和運用這些寒煞星辰元氣的手段。
這寫意殘卷最關鍵一角上,記錄的便是這樣的手段。
納寒寂元氣凝煞成劍,此時丁寧感覺得出來,隻要心念一動,體內那剛剛凝聚的一片晶劍就會頓時如飛劍般飛出。
雖無法像真正的飛劍一樣由心變化,詭異莫測,然而因為這星辰寒煞元氣凝聚之物威力十分驚人,再加上對敵之時突然施展出來,對手也是極其難防。
這十二條經絡之中,一共可以吸納凝結二十四柄這樣的凝煞小劍,存納在二十四竅位之中。
按照那輪寒月的盈虧真意,真正正確的手段,便是吸納凝滿這二十四小劍之後,便將這二十四小劍再按照獨特符線打出,在體內二十竅空虛的一瞬間,再大量吸納對修行者身體有益的天地元氣,融合五氣。
這是修行典籍中有記載的虛塘吸水的手段,真正的盈虧之道,然而這周家老祖見識和理解終究有限,隻是悟懂了對敵的手段,卻未能理解到修行真意。
“怪不得是創下長陵最新修行紀錄的天才,竟然能如此之快的領悟我告訴你的方法,如此快的凝煞成功。”
當丁寧眼睛睜開的一瞬間,周家老祖一點真元悄然探入丁寧體內,一感覺到沉積在那竅位中的寂寒小劍,他便頓時一聲感歎。
“能凝成這樣一柄,其餘二十三柄自然也沒有什麼問題,你是已然掌握了真訣。你此刻應該感覺得到這寂寒小劍對於你的身體有諸多不利,但維續體內半年應該絕無任何問題,足以讓你應付岷山劍會了。”感歎過後,他溫和的看著丁寧說道。
半年絕無問題?
感覺著那片真正如冰片嵌在竅位之中的晶片,丁寧可以肯定,差不多恰好就在半年之數。
若是真按周家老祖這種錯謬手段,隻需半年的時間,這些凝煞小劍的元氣浸染之下,他氣海中的玉宮便會凍結起來。
到時他對敵之時,玉宮、天竅流動不暢,恐怕最多隻能發揮數分之一的真元力量。
那時正好是岷山劍會開端,隻能依靠這二十四柄凝煞小劍和數分之一修為對敵的話,淒慘境況可想而知。
心中雖如此想著,但丁寧麵上卻是一副真摯感謝的神容,他深深躬身,道:“多謝老祖贈經,他日若有想用,我必儘全力。”
這是真正的各懷鬼胎,周家老祖心中陰霾至極,麵上卻是笑容和藹燦爛,和聲道:“小友客氣,以小友天人之姿,他日我周家墨園便要以你為榮。”
……
昔日舊權貴門閥在飲食上亦是奢靡至極,今日周家雖然沒落,菜蔬用料雖然普通,但精細程度依舊不是尋常人所能想象。
即便是見慣了大酒樓名廚菜式的謝長勝,見到每一道菜式都是色相味調和得如美麗圖畫一般,都不免覺得今日的許多豪門在尋常生活的追求上麵,和昔日的舊門閥相比,還是少了一份精致和文雅之氣。
一直在想著丁寧不知道有什麼際遇的張儀卻是有些心不在焉,尤其夾了一塊茄子入口,品嘗出雞湯和蝦汁的鮮美,卻根本嘗不出茄子的味道時,他便忍不住想,茄子便是茄子,要雞和蝦的鮮美,便吃雞蝦便是,又何必費這麼多功夫,這麼淺淺一盆茄子,對於長陵尋常農夫而言,根本下不了兩碗米飯,可是製作過程中,又要浪費多少東西?
舊權貴門閥在昔日最終無法阻止變法,太過窮奢極欲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最著名的故事,便是一家門閥每日都將吃不完的白米飯衝洗入陰溝,旁邊一家寺廟裡的僧人每日便將這些白米淘洗出來,曬乾儲存,待這家門閥沒落之時,寺廟裡存積的白米乾都足以讓一戶人家吃上數年之久。
真正的清貴高遠,又豈是要用這種精致來展現?
隻是略微出神之間,一些真正清貴高遠的氣息從他身上不自覺的散發出去,正合今日裡他在寫意殘卷上領悟的那些符線。
整個墨園的高空裡,便又驟然有了些濕意。
“師兄,怎麼,還想將我淋一身雨不成?你是大師兄,又不是大濕兄。”
正在此時,一聲戲謔調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張儀一震,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無意中又觸碰了天地間那些線路,他下意識的收斂了身上所有的氣息,天空裡的濕意消失無蹤,同時他也看著出現在門口的那人,驚喜呼出聲音:“丁寧師弟,你回來了?”
看著出現在門口的丁寧,謝長勝等人也頓時興奮起來。
“丁寧師兄,你有悟到了什麼麼?”沈奕第一時間搶著出聲,問道。
丁寧點了點頭。
張儀呆住,卻是太過驚喜而呆住。
“那真是極好!”
在接下來的一瞬間,他由衷高興的說道。
……
就在這個夜裡,長陵皇宮深處的一間書房裡,坐著一名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少年。
他的麵容俊秀,溫和而又自然散發著寬厚仁和之意。
帝王家的少年,這樣單獨處於靜室,顯露本真時自然流露的溫潤仁和,便更加可貴。
在元武皇帝所有的皇子裡,唯有一名皇子有這樣的性情。
所以他便是扶蘇。
此刻他的麵前,攤開著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這本薄薄的小冊子正是弘養書院編製的岷山劍會才俊冊。
隻是此刻他麵前的這本才俊冊和日間的相比已經有了改變,此時在他這本攤開的小冊子上,戰勝了範無缺的陳柳楓已經排到了三十五位,而戰勝了周寫意的丁寧,此時已經悄然上升到了六十一位。
隻是一日之間,這本才俊冊上很多人的位置便都出現了變動,這些變動,甚至是接下來的岷山劍會,和扶蘇原本沒有任何的關係。
長陵皇宮中典藏的一些修行秘典不會輸於岷山劍宗的典藏,且他的母親大秦皇後和他的父親元武皇帝,都是天下最強的修行者。他們自已安排好了一條修行之路讓他前行。
即便他真的還有興趣去岷山劍宗一觀,以他至為尊貴的身份,也不需要參加任何的入試。
他的一切,都是長陵任何的年輕才俊嫉妒不來。
然而他很寂寞。
就如此刻和丁寧等人一樣,許多少年才俊的身邊都有朋友聚集,而他卻是一個人。
似乎始終都是一個人。
尤其是在年初那場大宴,那名平時侍奉他的宮女直接消失在空氣裡,宛如從來沒有存在過之後,即便一切都似乎沒有什麼改變,然而聰慧無比的他卻感覺出了身邊所有人對他的刻意疏遠。
這種對他的疏遠不是來自於對他的厭惡和揣測,而是來自於對他的父母,皇後和皇帝的敬畏和戒備。
誰都不願意無端惹上事非,誰都不願意變成微塵消失在空氣裡。
當必須要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絕大多數人都懷著這樣的敬畏和戒備時,他便感到更加的孤獨和寂寞。
麵前的這本薄薄的小冊子雖然似乎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但是上麵風雲變化,卻讓他覺得熱鬨而精彩。
他想和正常的少年一樣有朋友,也想要和正常的少年一樣熱鬨和精彩。
他的目光離開這本小冊子,抬起頭來。
窗外四四方方的威嚴建築,看上去就像是冰冷的枷鎖。
他的身體未動,心卻是飛了出去。
“或許我該做出些什麼改變。”
“否則拘泥於其間,抑鬱不得脫,自然也會影響我的修為進境。”
他自言自語,說服自己一般,發出這樣的聲音。
一縷溫潤而陽光的微笑,出現在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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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gengyun2001的一更還沒有還,今日AAANIUNIU同學又來一盟,我鞠躬拜謝的同時壓力頓時大了,這下是欠下兩更了啊。不過有欠肯定有還,近日微恙寫得慢,等到寫到打鬥篇幅時,肯定可以快一點,到時候三更大家也會看得比較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