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勝深吸了一口氣,怒聲道:“你不要老是這副教訓人的口氣好不好?”
謝柔笑了起來,臉上散發著清冷的光輝,挑釁般看著謝長勝,說道:“想要不被我教訓,至少現在修行上超過了我,打得過我再說。”
謝長勝握緊了拳頭,臉色微白,憤懣道:“我一定會超過你。”
謝柔依舊微笑道:“那是最好,否則將來若是連驪陵君的一個門客都打不過,那才是真正的丟人。”
謝長勝垂頭不再說話,此時台上的端木煉,卻是已經將祭劍試煉的規則全部說完。
絕大多數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了何朝夕的身上。
所有參加祭劍試煉的學生裡麵,何朝夕和張儀、蘇秦的修為最高,都是第三境中品之上的修為,可能張儀和蘇秦會比他更接近第三境上品一些,但是這裡麵的差距不會太大,而且何朝夕所修的青藤枯榮訣或許會有想象不到的妙用。
論體力,卻顯然是花了大量時間在修身上的何朝夕要強。
在這樣的規則之下,何朝夕自然是最有希望獲勝的人。
然而在此刻這許多注視著何朝夕的人裡麵,墨塵卻不是這麼想的。
他知道他在這場祭劍試煉裡,一定會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
所有參加祭劍試煉的學生開始沿著山道朝著祭劍峽穀的入口行進。
沒有人檢查他們身上是否私藏食物,因為在接下來的三天裡,所有身在祭劍峽穀裡的學生會因為其中的陣法遮掩而看不到上方,甚至會在裡麵迷路,多走很多的冤枉路,但上麵的觀禮者卻是可以在懸空的平台上,將他們的一舉一動看得一清二楚。
丁寧跟隨在隊伍的中間,往下的山道越來越寬,但最終卻沒有直通到峽穀底部,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落差有十丈左右的一片斷崖。
斷崖上有上百根青色的藤蔓直垂底部。
即便沒有看過青藤劍院的祭劍試煉,丁寧也猜測了出來,等下所有參加試煉的學生便是要通過這樣的藤蔓落入峽穀,隻要略微有一點時間差,下方的法陣自然就會將他們區隔開來。
走至前方崖邊的端木煉沒有任何的廢話,嚴肅而冷厲的說道:“每人挑選一根藤蔓下去,前後隔二十息的時間。”
“你要小心。”
南宮采菽看著丁寧,有些擔憂的輕聲說道:“不要心急。”
丁寧知道她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什麼,於是他微微的一笑,說道:“你也是,打不過就跑,這種長時間的試煉,誰也不知道最後發生什麼。”
南宮采菽回味著丁寧這句話的意思,看著前方的學生已經開始依次滑下,她看了丁寧一眼,“你先還是我先?”
丁寧說道:“我先好了。”
南宮采菽看著他認真的說道:“希望你能一直比我先。”
丁寧微微一笑,“承你吉言。”
……
輪到丁寧,丁寧的動作很慢,很小心。
他蹲下身來,雙手抓住藤蔓,將自己的身體垂下,然後雙腳和爬竹竿一樣夾住藤蔓,緩緩的滑落。
看著的身影緩緩的落入下方的山林之中,在他身後到達崖邊等候的南宮采菽眼中充滿了深深的擔憂。
畢竟不管擁有何等的修行天賦和領悟能力,身體的一些動作和反應,也是需要時間來練習的。
丁寧此刻的動作,相比其他任何一名修行者,都顯得太過笨拙。
然而對於此刻的丁寧而言,最困難的卻是儘量顯得笨拙一些,不要讓那麼多觀禮者看出他太過敏捷。
畢竟今日的戰鬥不比當日在黑夜長巷裡麵對那麼多江湖人物的戰鬥,這是正式出現在長陵修行者眼前的第一站,他無法肆無忌憚。
他的雙腳平穩的落地,確認下方的草地可以承載自己的分量,他才開始打量起周圍的景象。
從上方往下看,這個長滿各種巨藤的峽穀裡一片清晰,隻是被眾多的小樹叢和巨藤分割出無數迷宮般的通道,然而此刻真正落入到這裡麵,腳踏上峽穀底部鬆軟的土地,他卻是看到周圍到處彌漫著薄薄的霧氣。
而且這霧氣不是普通的白霧,而是一種詭異的淡淡青色。
這種霧氣對於看遠處的東西似乎沒有多少的妨礙,然而卻是有著奇異的折光效果,反而使得周圍近處的一切都有些微微的扭曲和朦朧之感。
周圍的藤蔓和在上方往下看時也截然不同。
從上方往下看時,似乎一些樹木和藤蔓之間還有些空地,然而站在這裡麵,卻是看到樹木和藤蔓都是連得密不透風,隻有一些拱門般的通道。
耳朵裡一片靜寂,那些和他差不多時候下來的學生應該和他相距也不遙遠,但是卻並沒有聽到任何的腳步聲,看來這裡麵的法陣還有隔絕聲音的作用,這樣一來,便很難通過聲音去躲避和追擊一些敵人,陡然遭遇戰的幾率大增,同時捕獵獸類的難度也大增。
按照端木煉之前所講的詳細規則,進入這峽穀之後,如果不馬上離開,在這裡等著便算違規,所以丁寧開始動步,朝著前方一個拱門般的缺口走去,同時他微微的閉上了眼,開始靜心的感知。
他感覺到了這裡的天地元氣果然很紊亂,在周圍無數青藤的吸收和釋放的一些獨特元氣的乾擾下,這裡麵的天地元氣,就像無數柄亂劍在裡麵漂浮。
這種布置,對於第六境之上的修行者都可以說毫無用處,完全可以用體內蓄積的真元和天地元氣直接打通一道溝通陣外天地的元氣通道,然而對於他們這種境界的學生而言,卻是已經足夠。
從上方藤橋之間架著的懸空觀禮台往下看,此刻祭劍峽穀入口處可謂是人頭攢動。
因為一次便有近百名學生沿著藤蔓滑落到這數裡的範圍之內,所以對於上麵觀禮的人而言,這一片區域裡現在到處都是人。
甚至數十丈的區域裡,都有四五名學生在前行,隻是在相隔這麼近的距離下,卻是互相都沒有察覺,這使得整個畫麵有些顯得可笑。
謝柔的目光始終追隨在丁寧的身上。
此刻在距離丁寧不到十餘丈的地方,便有一名青藤劍院的學生。
這名青藤劍院學生名為趙慶。
他是趙地平湖人士,元武八年通過考試入的青藤劍院,比起南宮采菽早兩年入院,雖然也至今隻是煉氣上品的境界,和絕大多數青藤劍院的學生一樣,還無法突破到第三境。
但長陵任何修行之地對於先前不屬於大秦王朝疆域的趙地、韓地、魏地出身的考生考核更為嚴苛,趙慶能夠進入青藤劍院,自然也是有比一般青藤劍院的學生更為出色的地方。
他雙臂的力量,天生要比一般的同齡少年大出很多倍。
這是天生體質的關係,他的父親,原先在趙地便是赫赫有名的力士。
雙臂力量天生超出常人,便能用很多常人不能用的劍和劍法。
所以他平日裡用的便是重量超過普通長劍數倍的闊劍,修的劍法也是大開大合的狂風劍經。
一柄分量極其沉重的劍,還有狂風般的速度,威力自然驚人。
所以在趙慶的內心深處,他也不認為自己全無希望勝出。
因為已經有過一次祭劍試煉的經曆,所以他很清楚這並不是一場誰走得快就能勝出的比試,他走得甚至比丁寧還要小心和緩慢一些。
就在他剛剛緩步走過一個拱門般的缺口的瞬間,他身後的樹叢之間,數條青藤突然無聲無息的伸出,朝著他的後背飛速的接近。
在這些活物般的青藤距離他後背還有數尺的時候,極其警惕的趙慶終於反應了過來,一聲厲喝,右手如電般拔出了背負著的闊劍,反手往後蕩出。
噗噗噗數聲輕爆聲響起。
這數條青藤竟被他這一劍全部震成無數青色的碎屑。
隻是他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他身側的林間,又是一條青藤如劍般狠狠刺出。
這條青藤的表麵閃爍著和方才數條青藤不一樣的森冷光芒。
趙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驟變。
他的口中再次爆發出一聲急劇的厲喝,體內的真氣不再吝嗇的源源湧入手中的闊劍。
他手中闊劍的劍身上數條平直的符線亮了起來,通體閃耀出一蓬雪白色的劍氣。
闊劍前端的劍氣尤為濃烈,數尺見方的一團,給人的感覺他不像是在用劍,倒像是在用斧。
當的一聲,劍藤相交,竟然發出了金鐵撞擊般的聲音。
他的身體微微一晃,這條明顯不同的青藤也被他一劍斬斷。
然而也就在此時,他的心中驟然生出寒意。
他下意識的往腳下望去。
他腳下的落葉突然沸騰般往上跳躍了起來。
數條細小的藤蔓瞬間纏繞上他的腳踝,一瞬間的牽扯就讓他的身體失去了平衡,往前傾倒下去。
他手中的闊劍再次閃光,往腳下削去。
噗噗數聲,他腳下的藤蔓被他全部切斷,但與此同時,他卻是已經無法來得及阻擋前方再次射來的數根藤蔓。
他整個人被在地上拖行了數丈,接著撞在樹牆上,被更多的藤蔓纏縛得越來越緊,不要說揮劍,就連呼吸都越來越困難,臉孔憋的通紅。
趙慶一聲悲鳴。
他極其的不甘,但他知道這個時候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靜止不動,不要再掙紮。
“為什麼今年的祭劍試煉比往年難了這麼多?”
在他的腦海裡不可遏製的閃現出這樣的疑問時,很多人的驚呼聲也在祭劍山穀中響起,隻是都被獨特的陣法隔絕。
從半空中的觀禮台往下看去,此時祭劍峽穀入口這一帶的山林,已經變成了一片沸騰的綠海。
有很多人在驚慌失措的迎戰,無數藤蔓的殘破枝葉在飛灑,也有很多已經已經向他一樣被纏住而無法動彈,隻能接受一開始便失敗的結果。
所有身處其中的青藤劍院學生此刻也是和他一樣的想法。
今年的祭劍試煉怎麼這麼難?
往年在這種區域,根本不可能出現被他們習慣性稱為藤蔓王的那種特彆強大的藤蔓。
然而今年不僅是好像會遭受攻擊的攻擊點大大增多了,甚至於好像每個攻擊點都會有這樣的藤蔓王存在。
站在觀禮台邊緣的狄青眉此刻的嘴角卻是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自然理解此刻這些學生心中的震驚和不解,因為這種改變正是出自他的授意。
不管難度怎樣,對於所有人而言是公平的,但這卻能夠更好的保證何朝夕這樣的,他想要勝出的人勝出。
……
另外一側的觀禮台上,謝柔的眉頭微微的蹙了起來。
相對於彆處,丁寧行走的路線上似乎還算平靜。
但也就在此時,她看到丁寧身側的如牆的藤林中,也出現了一絲細微的異動。
原本軟軟的垂著的數根藤蔓,陡然湧入了某種力量,變得堅硬起來,就像數柄小劍,開始悄然的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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