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旬末的時光,高煦的狀態與平常有些不同。
他既不想出門去商業圈轉悠,也沒有彆的興致,繼續回憶著動畫中的細節,慢慢在冊子上記錄下來。不過因為是休息的日子,他倒一點也不急。
偶爾他會抬頭瞧瞧妙錦,她正在客廳的書桌旁做著一些瑣事、神情愜意。高煦看到她的表情,下意識地感到了心安理得。不用擔心冷落了她,似乎也不必解釋什麼。
妙錦的性情與以前相比有不少變化,但是心性大概依舊保持著古典的恬靜。加上今天她穿的棉質襖裙,傳統服飾更添了這樣的氣質。
她擺好了東西,拿起了一支毛筆開始書寫。過了一會兒,高煦終於有點好奇,放下手裡的東西走了過去。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雋秀字跡,上麵豎著已經寫了幾列字: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翱將翔,弋鳧與雁。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這是《鄭風》裡的一首。”高煦道。
妙錦轉頭道:“好記性。”
高煦欣賞著,點頭道:“不錯不錯。”
妙錦問道:“你是說詩,還是說字?”
“字。詩選得也挺有意思。”高煦笑道。
妙錦輕盈地轉過身來,“那你當時是想念我的字,還是我的人?”
高煦頓時明白了,她還沉浸在昨晚的情緒中、記得高煦提到古籍時的物是人非。
當然是借物寄情,畢竟字寫得再好,那也隻是死物。不過好像並不需要累述。
高煦不禁靠近了一些,伸手用手背輕輕撫著她脖頸上的肌膚。妙錦抬起頭,兩人的臉離得很近了,相互默默地看著。高煦聞著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清香,感受著她潔白光滑的皮膚。
妙錦對他來說已經是早已熟悉的人。不過全身心的接受,以及喜愛親近之情,絕非那燈火酒綠中新鮮性|感的陌生女郎、可以比擬的。她就像有一種魔力,讓高煦想要埋進她日漸豐|腴的胸口上,貪婪地呼吸她的氣味。
妙錦的目光流轉,眼神微妙地變化著。高煦想起了以前的貴妃,而眼前的她,容貌陌生、眼神又很熟悉。當然熟悉的不僅是她的眼神,還有筆下的字跡。
旬末一連三天,妙錦都沒回她家,倆人也沒去彆的地方,就呆在這棟房子裡。時間卻仿佛過得很快。
休息日結束後,高煦便恢複了工作的狀態,一早去影片廠,經營他那小小的工作室。
小鄧看到高煦進門,立刻就說道:“劉總,招聘廣告發了出去,已經有好幾個人投遞電子簡曆、想應聘助手,但發簡曆的編劇隻有一個。我看那些人的介紹都還可以,今天就先安排了一個人來麵試助手。”
“好的。”高煦點頭道,“一會兒咱們先整理一下情節脈絡。”
王誠打了聲招呼,繼續守在工作室的座機旁邊,整理著文件。
高煦與小鄧走進了一間裡麵的辦公室。辦公室比較隔音,不過麵對大廳的整道牆都是透明的玻璃,也沒拉簾子。
沒多久,果然那個應聘的人就來了。高煦接起電話,王誠的聲音道:“劉總要不親自看看?”
高煦放下電話,抬起頭,隔著玻璃就看到了一個女子站在大廳裡。他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觀察著那個陌生女子。
她化著淡妝,長得不錯,穿著白色的長裙看起來有點仙,但從脖頸、手臂上的皮膚看可能有三十多歲了。女人不管保養得如何,皮膚和妙錦那種十幾歲的女孩兒、細節上是不同的。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高煦瞧她的眼睛好像有點靈性、舉止衣著也算得體,直覺上、她應該是受過教育的人,而且有一定的頭腦。
高煦走了出去,王誠的聲音便道:“這是我們的劉總。”
“劉總,你好。”女子輕輕彎了一下腰,雙手把一份紙質簡曆遞了過來。
高煦伸手接了,完全沒打算看,便徑直說道:“實習期三千,為時一個月,轉正五千、保險什麼的都有。這樣的待遇滿意嗎?”
他有參照的薪資,便是以前在大公司做辦事員時的薪水。但大公司不是誰都能進,待遇應該算比較好的層次。
果然女子臉上一喜,毫不猶豫地說道:“滿意。”
高煦點頭道:“那行,上班吧。”
女子愣在了那裡。
“王誠,你告訴她平時要做的事,其實不複雜。另外把雇傭協議簽了。”高煦說到這裡,才恍然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觀察著高煦,答道:“劉總,我叫餘妮。”
“好。”高煦拿起她的簡曆轉身走回了辦公室,然後把東西丟在一邊,完全沒看。
因為所謂助手,就隻是接接電話、接待來客,打印點東西,做些雜務,也許高煦應酬太多的時候,再安排一下行程。實在不需要太大的能力,即便做得不那麼好,也不影響總體,再說還有一個月實習期。高煦覺得沒必要過於挑揀,誰先來就是誰。
高煦忙活了一天,回到家裡,發現餐桌上有兩個菜一個湯。上麵還留了字條,漂亮的毛筆字寫的。
妙錦說她前三天身體很累、嗓子不舒服,她爹今天也回太倉來了,所以晚上在家裡住。
高煦拿起手機發了條信息,便洗手吃飯,繼續在家裡工作。隻有這陣子比較忙,把劇本的主要內容搞出來就好了。
一晚上的睡眠也不太好。他確實意識到,睡覺前想得越多、越不容易睡著。而且現在他是有規律的上班生活,早上還得按時起床,難免會影響精神狀態。
高煦開著小銀馬,沿著熟悉的道路去影片廠那邊,心頭依舊尋思著每一段劇情裡、還有哪些有趣的細節。
就在這時,忽然前麵的一輛越野車一個急刹!高煦的車跟得非常近,他有點迷糊的腦袋瞬間變得清醒,下意識地一腳刹車踩了下去。但電腦係統反應更快,直接自動刹車了。
輪子下麵發出“哢哢”幾聲響,防抱死的係統也自動運作。“砰”地一聲,小銀馬還是頂上了前麵那輛車,製動距離太短,電腦也沒辦法。
接著高煦眼前一片白色,氣囊直接撲在臉上。儀表台上的東西都響了起來。
“我曹。”高煦罵了一聲,解開安全扣,打開車門鑽出駕駛室。
前麵的車門也開了,走下來個男子,問道:“要叫救護車嗎?”
高煦埋頭一看,又看了駕駛室一眼,搖頭道:“不用了。”
那男子馬上打電話報警,然後拿起手機拍撞車的地方。
高煦在路邊坐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那男子在那忙活。
過了一會兒,男子走過來了,說道:“前麵忽然竄出來一條狗,沒見到主人,我不是故意急刹。不過你這追尾,官鋪肯定判你全責,兩輛車都得賠,找保險公司吧。”
高煦點了一下頭,看著麵前的爛攤子,想到官鋪、保險公司的麻煩流程,他便從兜裡掏出手機來,直接給餘妮打電話:“小餘,你在哪裡?”
對麵有點急:“劉總,我還在地鐵上,會儘快到公司的。”
高煦道:“先不用去公司了,我給你發個地址來,你來幫我處理保險修車的事。”
電話裡道:“好的,劉總。”
旁邊的男子聽到這裡,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高煦那輛車,麵露困惑之色。
男子好心提醒道:“還得等等官鋪的人,不然說你喝了酒,才會想跑路。”
“有道理。”高煦點頭道。
男子拿出了一盒煙,向高煦示意。高煦搖頭道:“不抽,謝謝。”
官鋪的人騎著摩托車來了,果然如那司機說的,直接說是高煦的錯。理由很簡單,主觀上高煦原本能夠避免事故,那就是彆讓車跟那麼近。如果沒有異議,官鋪就能立刻給出裁定,近期去領裁定書。
高煦表示沒有異議,並上車嘗試了一下,啟動機蓋冒煙的車靠到路邊,扔在那裡,他便招了一輛出租車直接走人。
他到工作室的時候,王誠與鄧家敏已經到了。高煦徑直走進辦公室,看見靠窗的地方有沙發,便徑直躺在上麵,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沒一會兒,小鄧拿著一張毯子進來,放到了高煦的身上。
他拿起手機,告訴了妙錦早上發生的事,不得不解釋了一通,人沒事、有自動刹車。然後少不得要聽妙錦一番千叮萬囑。好在她的聲音挺好聽。
快到中午的時候,餘妮才來到工作室,向高煦彙報了辦事的結果,拿了一張提車的票據給他。她在中途遇到了一些困難,比如去官鋪取裁定書、她不是車主,去千裡雪銷服店辦修車協議、保險單也沒有。
但小餘都想到了辦法,比如拿她昨天才簽的雇傭合同,說服警|察,即便有差錯,裁定書也可以再次打印、並不影響裁決結果等等。總之事情都辦妥了。
高煦頓時覺得,這員工好像挺靠譜,也有人際溝通能力。在心裡麵,他已經默認小餘度過實習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