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七章 一心抗敵(1 / 1)

大明春色 西風緊 1587 字 24天前

博多灣西北部海麵,小風,有霧。

清晨時分,太陽還沒出來,灰蒙蒙的海麵上籠罩著團團白霧,仿若漂浮在海麵上的雲團。一隻日本國戰船張著風帆,正在水麵上慢慢地移動著。

就在這時船頭傳來了“哐當”的一聲響,一個端著黑碗的水手、將飯碗調到了地上,目瞪口呆地眺望著前方。好幾個人被吸引了注意力,紛紛轉頭觀望。

隻見迷霧之中,兩座碩|大如城池般的黑影緩緩駛出,如同是從迷霧中鑽來的上古怪獸。片刻之後,更多的影子露出了霧團。看到這樣景象的人們,都愣住了一會兒。

終於船上傳來了嘶聲的大喊:“我摸雞罷!”緊接著叮叮哐哐的鑼聲也敲響了,整條船上一陣忙亂喧囂,船上的頭目揮著扇子不斷下令,叫所有人立刻去操槳。

木船很快開始轉向調頭,大多青壯都抓起了船槳,以便讓船更快地動起來。

待船調頭往回行駛時,船上的頭目回頭看了一眼,臉色已是大變。海麵上擺開的無數船隻、幾乎望不見邊緣,大片船帆好像把那邊的整個海麵都遮蔽了。

雖然最近不斷有各種消息謠傳,明寇會對日本發動大舉進攻,但人們忽然親眼見到了明軍的船隊,仍然十分震驚。百餘年前元軍的大軍場麵,見過的人早已作古,此時的日本人沒人見過這麼壯闊恐怖的水師。

後方蒙蒙的霧氣中,忽然亮起了兩團火光,當人們聽到了如雷鳴的“轟轟”兩聲炮響之時,不遠處的海麵上、已經被炮彈激起了白色的浪花。這麼遠的距離,明寇的炮彈速度之快,幾乎與聲音同時到達。

不多時明軍兩翼各有兩艘中型艨艟艦,離開了浩大的編隊,以更快的速度追擊來了。

日軍船員不用頭目叫嚷,無不拚命地劃槳。周圍都是人們大口喘|息的聲音,擺動船槳的所有人都十分賣力。但是明國軍的戰船、距離仍然在逐漸縮小。

身後已經能聽見明軍船隻上的水輪、攪動水麵時的“嘩嘩”聲音,甚至齒輪與木頭擠壓摩|擦的噪音也隱隱可聞了。那些艨艟艦的船身修長、以便在兩側裝配數個水輪,快速追擊;在風小的時候,普通的木船根本跑不過。

“死定了。”一個日本水手道。

不料那些水輪的轉動聲音、忽然小了下來。一些日本人正在納悶,這時他們才發現南邊的海麵上,遠處正有兩隻日本船,也正在調頭準備逃竄。

頭目見狀鬆了一口氣,指著遠處的友船說道:“明寇隻是不想讓我們回去報信,但現在已經沒必要了。”

人們心有餘悸,繼續賣力地劃槳遠離明國船隊。

此地的東邊是熊古島,南邊是博多的今宿村。

一百多年前日軍抗擊元朝的“元寇防壘”海灘,在西北邊的今津村附近;日本軍已經在元寇防壘附近部署了兵力、哨船,但是誰也不知道,為何那邊的人沒發現、如此龐大的明寇艦隊路過。

這艘日本船決定繼續南行,以便儘快到達博多灣的海岸之後,稟報陸上的武將。

……日本軍在博多灣附近,早已作了防衛部署。

因明軍在壹岐島、對馬島的長期活動跡象,室町殿判斷明軍會從築前國進攻,判斷顯然沒有錯誤。明軍對進攻方向,亦毫無掩飾之意。

這樣的進攻方位,與百餘年前的元軍似乎如出一轍。但是元軍的水師沒有深入博多灣,而在築前國西北端的誌摩郡登陸;明軍選擇了另一個主攻方向,進入了博多灣縱深,他們的目標海岸、多半在怡土郡和早良郡之間(福岡西區)。

此時在誌摩郡元寇防壘附近的日軍兵力、早已嚴陣以待。而博多港地區,數以萬計的援軍正在陸續抵達戰地。

日軍援軍主要有兩路,主力已經進入了築前國。

北路統帥是室町殿的管領、斯波義重,他主要統帥本州島、關東鐮倉公方的聯軍。南路統帥是另一個管領細川滿元,他麾下除了難波京(大阪)地區的本部,還有四國島、九州探題地區的聯軍。

築前國粕屋郡北邊的山路上,大量的人馬陸續通過了一道牌坊似的的鳥居,起伏的路上煙霧彌漫,人群如龍。

戴著如牛頭一樣頭盔的武士、尖頂竹帽的足輕,各自聚集在五顏六色的旗幟前後行軍。軍旗獵獵之中,長矛如同掉光了葉子的密集樹林。

大內盛見率領一隊騎兵,迎接到了山腳下。過了一會兒,大軍中一小隊騎馬的人、拍馬迎麵過來了。

來人正是三十餘歲的管領斯波義重。此人的伯父斯波義將非常厲害,謀略武力都很老練、但是已經去世了;現在這個斯波氏新家督,大內盛見了解不深。

斯波義重的身邊,還有一個熟人,乃是山名時熙。

大內盛見的臉上立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山名氏與室町殿的管領們可謂舊怨難解。當年山名氏坐擁十一國、勢力強為“六分之一殿”,和大內氏的強大勢力不相上下。就是因為室町殿的挑撥陰|謀、以及平叛,讓山名氏現在隻剩三國領地,比大內氏還弱了。

大內盛見沒吭聲,見斯波義重等近前了,他便鞠躬行禮。

一個侍從跪伏在旁邊,斯波義重踩著那人的背,下了馬。接著斯波義重和山名氏都向大內盛見鞠躬還禮。

斯波義重似乎看出了大內盛見的驚訝,便道:“明寇入侵,我們必須一心抗敵。”

大內盛見對室町殿也是有怨氣的,他們和山名氏等有力守護一樣,都曾遭受過極大的打|壓和削弱。但是因為大內氏地盤現在麵臨了滅頂之災,上次大內盛見上洛、見過將軍足利義持之後,便已經放下了怨憤。

聽到斯波義重的言辭,大內盛見頓時感到振奮,正色道:“對河山的深情、家國的守護之責,讓我們儘棄前嫌。”

斯波義重聽罷,立刻鄭重地向大內盛見鞠躬。大內盛見急忙也跟著彎腰。斯波義重的目光炯炯,向西南邊揚了一下頭:“去粕屋郡大營。”

數人重新上馬,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繼續前行。

大軍行至粕屋郡的平坦地區,人口漸漸多了。沿路遇到了一些庶民,那些庶民都跪伏在路邊,人們的目光裡懷揣著畏懼與警覺,畢竟武士真不是好惹的。

不等安營紮寨,大內盛見在路上就急迫地、向斯波義重敘述了一些最近兩天的軍情。大致是明寇已經抵達了怡土郡海岸。怡土郡位於誌摩郡南。

“我已派出信使,下令誌摩郡的守軍向南撤退。”大內盛見道。

斯波義重道:“南麵多山、東麵海岸已被明寇占領,誌摩軍便不能參加大戰了?”

大內盛見解釋道:“明寇在東南麵的怡土郡登岸,誌摩守軍不撤不行,否則會被圍困在那裡成為孤軍,率先被圍攻覆滅。

何況在缽伏山南麓,有一條山穀,他們可以走那條路回到粕屋郡;但若留在缽伏山南麓,則可負責防守明寇走小路東進。”

斯波義重點了一下頭,不再多言。

大內盛見又道:“細川將軍抵達博多,或在兩三日之後。我還有一些部署,現在先行稟報斯波管領;待細川將軍到了,再談一遍。

我得知明寇在怡土郡登陸,便已派出重兵,前往缽伏山東北、下山門等地布防,構築防壘工事。

如此一來,有誌摩郡守軍扼守住缽伏山南麓的狹窄山穀。我大軍則可從缽伏山北、至海岸山地之間,以工事防守,占據地利。

但同時我軍應日夜監視明國船隊、是否越過熊古島以東。一旦明寇從海路重新登陸,繞行至粕屋郡沿海、威脅我大軍腹背;我軍應立刻東撤,向太宰府行軍,並依靠太宰府礙口的地形重新構築防線。”

斯波義重冷冷道:“你的策略太過頹廢了,一心想著靠山挨打,隻能算一家之言。”

大內盛見勸說道:“我軍兵力雖是明寇的三四倍,但在開闊地決戰仍無勝算,管領定要慎重。”

斯波義重道:“夜戰反擊如何?”

大內盛見道:“明寇人馬甚眾,我軍即便偷襲成功,也不能傷其筋骨,反而容易因小失大、在全局上失控。我建議,等細川管領到了,再行決定。”

斯波義重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大內盛見又道:“夜襲或可用於水上。下關海峽以東的海路沿岸,我軍應將船隻分彆藏匿於河口等處,裝滿火油柴禾,隨時準備襲擊明寇東進的水師戰船。”

斯波義重想了想道:“明寇已在博多灣登陸,他們去下關東麵作甚?”

大內盛見道:“斷我軍水上糧道。”

斯波義重皺眉沉思,似乎覺得有點道理,便輕輕點頭。

大內盛見又道:“此役若在開闊地合戰,我軍毫無勝算。若在缽伏山、太宰府等地借勢固守,最終打的便是糧草。現在博多灣聚集了數萬大軍,築前國、豐前國等地的糧食定不能久持。”

他稍作停頓,立刻加重口氣再說了一遍:“軍糧事關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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