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憂國憂民(1 / 1)

大明春色 西風緊 1765 字 24天前

酉時下值之前,朱高煦又召見了一個人:禮部侍郎胡濙。

胡濙自斜廊入內覲見,叩拜祝萬壽無疆。朱高煦一邊書寫著字,一邊抬起頭說道:“起來。”

朱高煦寫完了手裡的東西,猶自看了一眼,心道:這手字真不錯,不得不自誇一下。他利索地放下毛筆,將字跡未乾的紙遞給旁邊的曹福。

“胡侍郎,你拿著這聖旨,自個去吏部找蹇義,讓他給你辦任命狀等手續,從即日起,你做禮部左尚書、掌著禮部。”朱高煦不忘細心地提醒,“墨汁還沒乾,彆弄花了。”

胡濙愣了一下,站在那裡有稍許時間沒反應過來。等曹福把聖旨送到他麵前了,他才回過神來,忙再次跪伏在地,叩首道:“臣何德何能……聖上垂愛,臣叩謝皇恩!”

胡濙表現得如此驚詫,可能是因為他還沒適應新皇的風格。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朱高煦與前麵幾任皇帝相比、當然辦事風格有差彆。胡濙或許沒料到、朱高煦辦事會如此痛快。

朱高煦看了他一眼道:“平身。”

胡濙又是一陣感恩戴德,小心翼翼地從地板上爬了起來。

東暖閣裡沒有外人,朱高煦便又徑直說道:“朕在‘伐罪之役’期間,麾下多武將、少文官。如今伐罪討逆功成,治國不能隻靠武將;所以,隻消不是廢太子之黨羽首惡、你們的位置不會被取代的。”

胡濙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答複,隻道:“是,是。”

此時皇帝、大臣說話,很多時候都不會說在明麵,得有言下之意讓人猜;朱高煦卻不一樣,直接就說出來,倒也省事了。

朱高煦也不想和胡濙說太多不相乾的話,他馬上又開口問道:“胡部堂,你在禮部當官好幾年了,在國子監、直隸各縣學應該有很多士子稱你為老師罷?”

胡濙沉吟片刻,神情凝重地作揖道:“臣雖為人師,聖上卻是臣等之師。”

朱高煦點點頭道:“朕聽人說,建文朝兵部尚書齊泰、是不主張建文君臣削藩的。‘靖難之役’時期,齊泰也多次出言勸誡。朕覺得他被定為奸臣,好像有點冤枉。”

胡濙的眉頭已經緊皺起來,神色非常嚴肅。或許他已領教了新皇辦大事、也是十分輕巧痛快的作風,此時已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果然胡濙沉喃喃道:“聖上所言極是,可是太宗皇帝‘靖難’之時,齊泰的名字是上了檄文的。太宗皇帝名正言順……”

朱高煦聽出了胡濙的言下之意,立刻毫不顧忌地打斷胡濙的話,“朕不會給建文君臣翻案的。隻說齊泰一個人冤枉,他其實在‘靖難之役’時期,心是向著靖難軍的。你找人寫點文章,幫他平冤,辦得到嗎?”

胡濙想了一會兒,忙拜道:“臣領旨……辦得到!”

朱高煦點頭道:“很好。胡部堂叫你那些門生寫文章,從氣節上、道德上、大義上,徹底給齊泰平|反;把他寫成一個道德高尚、忠孝兩全、德才兼備、憂國憂民、大公無私的人!就算他做過啥不好的事、對‘靖難之役’不利的事,你們也要著重寫他的苦衷、心是為國為民的,最多算是辦法不好。”

胡濙的臉有點紅,但還是斬釘截鐵地下定決心道:“臣必不負聖上重托!”

“朕是個講信用的人。”朱高煦隨口道。

胡濙對這句話有點困惑,但沒有多問。

朱高煦這句話說出來、確實不合時宜。因為他是指在巫山桃源之時、許諾過齊泰的事;而這些事,胡濙顯然毫不知情,他也不可能理解朱高煦的意思。

朱高煦輕輕抬起手一揮,胡濙便作揖告退。

今日比較重要的事,都辦完了;朱高煦自問辦事還比較效率。但是禦案上擺著的奏章,仍舊沒有批閱完,最近幾天的奏章特彆多。

他瞧著那些奏章,忍不住開始尋思、想改革批閱奏章的製度。

彆的革新,他現在不能急著做。但是批閱奏章的法子,並不涉及國策大政的定論,改一下應該問題不大。

大明朝從洪武年間之後、便沒有宰相了。太祖皇帝的精力特彆好,七十多歲的時候每天還親自批閱奏章;而太宗皇帝,便沒有太祖那麼好的精神了。太宗的法子、是把日常批閱奏章的差事拿給太子做,然後派人監督太子,再定期檢查太子處理的政務。

朱高煦也沒有太祖皇帝那麼好的精神,他連太子也還沒有。他相當不習慣、成天在這裡處理政務。

因為朱高煦做藩王的時候,藩王府的那點政務根本不重要、地方上還有官員在操持諸事,他早就習慣幾乎不管政務的逍遙日子了。

隻不過現在不能再那麼乾了,大明江山已是他的,當甩手掌櫃必定不行;何況萬一被人從皇位上乾下來,下場之淒慘可想而知。

朱高煦準備多想一下,望著那堆奏章怔怔出神了許久。

……

最近這些天,家眷全被逮進詔獄的人,隻有袁珙、譚清、楊榮三家。彆的“首惡”隻是其本人進了詔獄,彆的家眷都被看守在家中,等著三法司確定罪刑。

反倒是那些人家鄉的宗族、親朋,更倒黴!大理寺快馬送去公文,叫地方州縣官員看住那些親戚、不準他們出遠門;但地方官生怕走脫了罪人,徑直把人抓了關進了牢裡看管。那些被牽連的人,毫無準備便吃了牢飯。

但凡與東宮黨羽有點關係的人,都是人心惶惶不得安生。耿浩也是其中之一。

在此之前,耿浩一直以為、明媒正娶的“袁氏”是太常寺卿袁珙的宗親。因此聽說袁珙涉|嫌弑君大罪,錦衣衛在抓他的家眷親朋好友時,耿浩便嚇了個半死,因為他算是袁珙的親戚了;於是他趕緊隻身跑出了家門避禍!

可是京師最近還在戒嚴,城門查得很緊,耿浩便隻能逃到一家客棧裡、先躲一陣子再說。

耿浩出門的時候帶著一馬匹、一點錢。不料他在客棧住了才兩天,馬竟然被人從馬廄偷走了!錢袋也不知被誰摸走了!

他又怕又氣,在一座廟子外麵的屋簷下住了一夜。結果他根本不想吃那個苦頭!隻待了一天一夜,他便又冷又餓又怕,甚至還覺得廟子有鬼。

耿浩隻能硬|著頭皮回家。門子認出了他,急忙讓他進了大門。耿浩便垂頭喪氣地往內宅裡走,想先洗個澡換身衣服,然後吃頓熱飯。

不料他剛走進去,忽然看見一個赤著上身的後生、從他的房間裡跳了出來!那後生懷裡抱著衣裳,撒腿就跑。

“你|娘|的!”耿浩愣了一下之後馬上明白咋回事了!他大罵一聲,便往前追。這時他的娘子“袁氏”漲紅了臉,隻穿了一件紅豔的肚兜奔了出來,竟然拽住了耿浩。

耿浩見那後生正在爬圍牆、半天也沒爬上去,耿浩一邊想掙脫袁氏,一邊大罵:“老子要殺了他!你還護著他?”

袁氏一邊焦急地看那蠢得爬牆都找不到法子的後生,一邊求道:“是我引|誘他的,你放了他罷。他也是個可憐人。”

耿浩怒極攻心,哪裡管袁氏的求情?他用力掙紮,不料一個婦人動起真格來、力氣也非常大,耿浩半天沒掙脫死死抓住他的手。

這時那爬牆的後生,終於找到了幾塊廢磚墊腳,往上一蹦、抓住牆頭翻出去了。

待耿浩終於掙脫了袁氏,衝到後門,打開房門出去時,哪裡還能見得那後生的蹤影?

耿浩回到房間裡,看到裡麵竟然放著歡|樂椅、銅鈴、畫紙、丹青等物,那畫紙上麵、居然還有一副讓人不齒的畫!而袁氏正一臉羞|意,在悉悉索索地穿衣裳。

“天呐!”耿浩大喊一聲,拿雙手抓扯著自己的胸襟,很快就把胸膛都抓爛了。他滿麵淚痕,又氣又怒道:“我耿浩侯爵之後,誠心實意明媒正娶你!你竟然這樣對我,真乃奇恥大辱!”

袁氏道:“你自己丟下家眷,倉皇跑了!我怎麼知道你啥時候回來?敢情我要守活|寡一輩子嗎?”

耿浩哭道:“我才走幾天?你那麼快能勾|搭上那小廝,必是之前搭上線了。”

袁氏沒有吭聲。耿浩見狀心道:果然沒有猜錯!

耿浩道:“通奸是甚麼罪?老子這就去報官,讓你們奸|夫淫|婦吃不完兜著走!”

袁氏嚇著了,忙服軟道:“妾身知道夫君待我好,妾身知錯了。夫君饒我一回罷,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先坐下來消消氣。”

耿浩折騰了一陣也累了,氣呼呼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來,皺眉想著甚麼。

袁氏一邊給他捶腿,一邊道:“以前,妾身以為自己是不在意那事兒的(袁珙家|妓不缺客人),直到成婚之後,才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夫君實在不如更年輕的後生……”

“啥?!”耿浩再次暴怒。

袁氏急忙道歉,又道:“夫君娶我之時,便知我並非清白之身,你說過原諒我的。這件事過去、就讓它過去罷,我發誓再也不做這等事了!”

耿浩著實是打心眼裡喜歡袁氏這種婦人,打扮精致、不青澀頗有風情。但是他一看到那個畫架子,頓時想到那小廝手裡可能還有妻子的畫像、每天欣賞著,心裡便惱怒不已。

“我耿浩絕不原諒,你這等忘恩負義的婦人!”耿浩罵道,終於無法釋懷。

……耿浩難以釋懷,他抱著“反正都要被誅連”的心情,跑去應天府報了官。應天府的判官很快查出,耿浩那妻子不姓袁、而是袁珙府上的家|妓;判官立刻知會了錦衣衛。

因為袁珙的罪太大了,凡是與他有關的人,都不能輕易放過!

錦衣衛本來根本不知道、原來袁珙還有個家妓在耿家;這時錦衣衛便立刻派人過來,把耿浩夫婦一起抓進了詔獄。

而那個小廝原來是個讀書士子,也很快被查出來。但錦衣衛不管這事兒,應天府隻好抓了那小廝,給這個正在走科舉道路的士子、先寫上一筆“作奸犯科”再說;並削去他的一切功名、終身不得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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