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陳興旺(1 / 1)

大明春色 西風緊 1582 字 27天前

王府典仗侯海下達了漢王的命令。百戶王彧領命,帶權勇隊將士去辦事。

疑|犯是亡|命徒,身手應該不錯,極可能攜帶了兵刃。所以王彧下令弟兄們攜帶強|弩等兵器,至少穿戴胸鎖甲、護住要害部位。儘管如此,王彧也覺得可能會有弟兄受傷。

王百戶帶著權勇隊來到菜海子那邊的一處客棧,見了躲在附近的奸諜兄弟,確定了地方。他一聲令下,大夥兒便照事先訓練的戰術、向客棧內突襲。

然而,王彧見到了意外的場麵,亡|命徒們正在內訌!

客棧房間裡已經死了三個人,還剩的三活個正在相互拚殺。片刻後,王彧瞧明白了情況:其中一個是頭目,那頭目已經殺了三個自己人,正想殺另外兩個。或是為了滅口?

“啪!”王彧扣動了弩的機關,一枝弩矢應聲插在了那“頭目”的額頭上,廝殺頓時戛然而止。

眾軍士趁勢一擁而上,將剩下兩個活口按翻在地。

王彧下令先將活口綁了,送到漢王府。不多時,前往李樓先宅邸的軍士稟報,那邊的疑|犯十分警覺,提前逃掉了。

……朱高煦得到了回稟,正想找人負責拷問活口時,長史李默主動請纓。

李默出身衛所武將之家,卻因未通過考試、沒能世襲到軍職。李默從未乾過刑律的官,但他自信滿滿、似乎頗有心得;朱高煦便隨口同意了,並令侯海與他一道負責此事。

沒料到李默確有些手段,兩天後就問出了不少有用的口供。

此時朱高煦正在書房裡,坐在一張紅木雕花椅子上。桌案上鋪的綢緞也是紅色的,一時間隱約有幾分血腥的意味。

李默遞上一份記錄得亂七八糟的口供,不過口供原稿多半都是這樣的。他抱拳道:“下官刑|訊之後,可以確信,這些人來自老撾土司那邊。被逮的二人,其中一人是漢人,另一人是安南人。”

朱高煦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李默便拜道:“他們此行一共七人,死四人、逃一人、俘二人。今番潛入雲南府城,是為刺|殺一個名叫陳興旺的漢人。”

“哦……”朱高煦發出一個聲音。

李默道:“陳興旺者,原為歹人之同夥。

陳興旺以前與其中幾個漢人在安南、老撾等地活動,私運玳瑁、珍珠、犀角財貨;數年前受雇於一個叫陳安的安南人……陳安已死,正是在客棧裡、被百戶王彧用弩矢所殺之人。”

朱高煦開口問道:“他們為何要殺陳興旺?”

李默道:“下官也問出了緣由。陳安此前負責看守一對母子,手下就有陳興旺;不料陳興旺私自擄走那男孩兒,奔到昆明城來了。於是陳安帶著人潛入昆明城,殺陳興旺,想擄回那小子。”

朱高煦聽罷,一麵翻看著潦草的供詞,一麵又問,“還有彆的供詞麼?陳安受雇於誰,那對母子是何人?”

李默答道:“下官以為,那兩個罪犯對此並不知情。”

朱高煦微微點頭,一時也讚同李默的判斷,畢竟逮到的兩個人隻是嘍囉。他便揮手道:“再關幾天問話,若是問不出彆的,就送到官府大牢去……因事涉外邦,彆送府衙了,徑直弄到都指揮使司大去。”

李默拜道:“下官遵命。”

朱高煦通過這些零碎消息,心下認定了一個事實:死掉的陳安並不是幕後主使。否則陳安不會親身涉險,更不必內訌滅|口。

要想知道更多的事兒,還一個知情的活人:陳興旺。

朱高煦想起沈徐氏說過的事兒,李樓先夫婦想見麵拜謝漢王的大恩。朱高煦原來對此不感興趣,這時卻覺得可以見一麵。

正這麼想時,沈徐氏派人送信來了。朱高煦還在書房,於是馬上就拆開了沈徐氏的信。

沈徐氏寫道,陳興旺帶回來的男孩兒、是安南國非常要緊的人;陳興旺發覺有人追到了雲南府,求沈府庇護。沈徐氏認為此事不能隱瞞漢王府,便向陳興旺推薦了漢王,問漢王是否願意理會。

朱高煦立刻下令百戶王彧,帶人去接來陳興旺。

……陳興旺到漢王府時,酉時的鼓聲剛剛敲響。

他的皮膚黝黑,差不多和土人一樣黑,相貌看來倒應該是漢人。雲南很多地方的漢人也曬得很黑,不過細看麵相還是有點差彆。

陳興旺帶著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兒,搜過身之後,二人被徑直帶到了漢王府前殿書房裡。

那男孩兒的麵相果然與漢人小孩有些區彆,正一副膽怯茫然的樣子。陳興旺則如驚弓之鳥,憂懼之色溢於顏表,見麵就“撲通”跪伏在地道:“求殿下救草民、安南國王子性命!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安南國王子?朱高煦頓時覺得這事兒越來越大了,他好言道:“陳興旺,你彆著急,那刺客已被王府侍衛鏟除了。”

陳興旺道:“好似還有漏網之魚!他們來頭很大……不除掉草民,絕不會罷休。”

朱高煦道:“你現在在大明朝親王的府邸裡,他們來頭有多大?”

這句話叫陳興旺稍微安定了一些。

於是朱高煦從紅木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桌案前麵,說道:“你且起來說話。”

陳興旺站了起來,彎著腰站在那裡,雙手竟然還在發抖,似乎怕得不輕。

朱高煦和氣地說道:“旁邊有椅子,坐下緩緩神。來人,上茶。”

陳興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朱高煦不以為然,一個親王在庶民麵前根本不需要端甚麼架子,他好言勸道:“你得告訴我來龍去脈,這樣我才能幫你不是?若是你從實道來,本王保你一個庶民,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陳興旺雞啄米似的不斷點頭,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話時,口齒仍有點不清楚,“小王子陳正元,乃安南國先王的遺腹子,王後所生……”

朱高煦聽罷,再次打量了兩眼站在書房裡東張西望的孩兒。乍看起來,那孩兒有點膽怯、又好奇,卻很乖巧安靜的模樣,進屋後一聲不吭,也沒啼哭。

“陳正元?”朱高煦脫口說道。

陳興旺點頭道:“王子生於建文二年,安南國先王被刺之後幾個月才出生,王後給他起的名字。”

此時在大明朝境內,建文二年(1400年)會改稱為“洪武三十三年”。陳興旺還在用建文年號,不懂得避諱,看來他確實剛回到大明境內不久。

這時朱高煦又想起了沈徐氏說過的話,安南國王後非常美豔,權相胡氏因為想霸占她、才謀|殺君主篡權奪位。於是朱高煦愈發好奇了,不禁問道:“你是怎麼擄走了陳正元?”

陳興旺急忙搖頭道:“草民哪敢擄走安南國王子,更沒啥好處啊……那時隻因王後所托,草民才甘冒性命乾了這件事!”

朱高煦聽到這裡,腦子浮現出了一些臆想……豔後傾國傾城,陳興旺見之色迷心竅,甘願為之送命等事。

他當然沒有說出口來,在木板地上踱了兩步,他伸手摩挲著寬額頭,道:“你從頭慢慢道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草民從何說起……”陳興旺沉吟道。

朱高煦沒吭聲,看陳興旺心神不寧的模樣,便隨便他怎麼說了、省得擾亂他的思緒。

過了一會兒,陳興旺終於開口道:“草民在雲南府犯了人命,懸賞榜文貼的到處都是,遂不敢再留在雲南府。

草民一路南逃,在老撾地麵上結識了另外幾個漢人同鄉,便跟著他們乾著刀口舔血的買賣,常奔波於老撾、安南邊境,隻想混口吃食。同夥裡也有幾個安南人和老撾土人。

後來經同行的安南人引薦,草民等結識了安南人陳安。陳安在安南國有地有莊園,咱們跟著他,在安南國北邊的一座山莊彆院住了數年。大夥兒的日子安穩舒坦了不少,便一心為之效命。建文二年,莊園裡來了個身懷六甲的女子……”

“此人便是安南國王後?”朱高煦不禁問道。

陳興旺點頭道:“正是!很久之後,草民才知道她的身份。”

朱高煦忍不住好奇,隨口又問了一句:“長什麼樣?”

陳興旺陷入了沉默,一副魂不守舍的出神模樣,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朱高煦觀察著他的表情,已大概猜到了,安南國王後應該生得很美貌。朱高煦揮了一下手道:“先彆想她了,把你的事兒繼續說完。”

陳興旺這才如夢初醒,忙彎腰道:“是。草民從第一次見到她,心裡就……雖不敢有褻瀆之心,卻總想再看見她,每天隻消看一眼也好……王後肯定也注意到了草民,不過她一直沒和草民說過話。”

朱高煦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時不時點頭表示自己在聽。他聽到這裡,心道:這身份懸殊的男女還有後續,他們之間肯定說過話,不然安南小王子怎麼會和陳興旺在一塊兒?

陳興旺說到這裡,停了好一會,他一副回憶往事的神色,好像想起了無數美好的畫麵,相當之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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