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絕地，赤地萬裡，到處都彌漫著一層濁氣，三人走了好些天，這地方無邊無際，這麼走下去，隻怕是走個十年百年，也找不到什麼。

“上來。”

蕭夢兒祭起蓮台，將兩人帶了上去，這樣速度會快許多，蕭塵能夠感應到一些陣法之力，目前還不知是否就是他要找的逆天之陣，隻能先找到再說。

數月之後，三人已經進到太古絕地的裡麵，這一路所見，除了一些虛空裂痕，還有一些遠古遊魂，有時也會看見一些遠古凶獸，總之即使是有方外之境的實力，來到這裡麵也不可大意，越往裡走，越需要小心謹慎，昔日也有過不少人進入這太古絕地探察，但最後往往都死在了裡麵。

關於這太古絕地，還有一個傳言，便是沒有人能夠去到絕地的另外一邊，相傳那另外一邊，便是神魔放逐之地，歸墟界所在。

接下來，三人都小心了起來，千羽霓裳道：“你們說，假如這絕地的另外一邊，就是歸墟界，而歸墟界的封印落在人間，那麼也就是說，這絕地裡肯定有一處地方，是能夠通往人間的……你們覺得呢？”

蕭夢兒和蕭塵都凝神不語，那晚在玄都山的時候，他們兩人就商討過回人間的方法，那時蕭夢兒信誓旦旦地說能夠回去，蕭塵也沒去問她具體方法是什麼。

“不錯。”

過了一會兒，蕭夢兒看著前麵一片丘陵地帶，說道：“這太古絕地出現，定與人間的封印有關，我們去不到絕地的另外一邊，但這裡定有一處地方，是連通著人間的，不然的話，無論人間出現怎樣變化，這太古絕地也都不會正巧出現在九重天外。”

蕭塵道：“這麼說來，每次人間封印鬆動，太古絕地都會出現，隻要把人間的封印堵住了，這太古絕地就會消失，若是沒能夠堵住，任其繼續擴張的話，那麼這太古絕地，將會越來越大，最終如同黑洞一樣，把九重天外每個地方都吞噬進去。”

“嗯……”

蕭夢兒點了點頭，又道：“可是要找到那處通道也不容易，而且就算找到了，憑我們三個人的力量，肯定無法打通，所以我之前想到的辦法，便是叫九重天外這些強者，合力將通道打通……”

千羽霓裳跟著道：“這樣一來，人間和九重天外命脈相連，若是人間的封印崩塌了，九重天外也將會被歸墟界吞沒，嗯……這應該就是他們說的‘湮滅’了。湮滅來臨，黑洞會把一切都吞噬，三界六道，無一幸免……”

“對。”

蕭塵看著前麵那片起伏的丘陵，這就是人人害怕的湮滅，就連這九重天上的諸天仙魔神佛，也抵擋不了，在湮滅麵前，這些所謂的方外之境，沒有一個能逃，如同洪水下的蟻群，連九重天這樣的地方都逃脫不了，人間那些地方，就更不用說了。

說白了，湮滅就是末日，連諸天神佛也逃脫不了的末日。

千羽霓裳忽道：“蕭夢兒，若是湮滅來臨，你要做什麼？”

“回蕭家。”

蕭夢兒小心禦控著蓮台，隻回了這三個字，千羽霓裳又道：“那時還有蕭家嗎？說起來，當年古東方修煉界崩塌，太古輪回道以逆天手段，自己凝煉出了一個世界，那蕭家呢？蕭家又是如何延續下來的……”

這次蕭夢兒沒有回答，因為她也不知道，過了一會兒，她才道：“當年太古輪回道能凝煉出一方世界，我也能。”

千羽霓裳看著她，這次倒也沒去損她，隨後又將目光落在了蕭塵身上：“師哥，你呢？”

蕭塵看著前麵的丘陵，默然不語，若是湮滅來臨，他最後要去的地方，是哪裡呢……這一刻，在他腦海裡又浮現出了多年前的一幕，那個寧靜的小山村。

“好端端的，修什麼仙。”

“打架！等我學會玄青門的法術了，我要把那趙王孫打得滿地找牙，爬不起來！”

……

正此時，蓮台忽然一陣劇烈震蕩搖晃，蕭塵從回憶裡醒來，“怎麼了？”這一瞬間，他也感受到了一股有些不同尋常的力量。

“沒事……”

蕭夢兒儘量將蓮台穩住，過了片刻，才道：“看來離那座陣法，已經很近了……”

“嗯。”

蕭塵看著前麵茫茫一片丘陵，若將逆天之陣找到了，便要回人間了，這一次不但要回去救未央，還有把人間的那個“洞”給堵上，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他都無法再上來九重天外了。

原本之前在上來九重天外時，他沒想過有什麼方法可以回到人間，現在找到了，便是利用這處絕地的縫隙，不過此事，還要出去與道域那些人說清楚，到時候也要他們幫忙打開通道。

這樣又過了幾個月，三人終於找到了這座上古陣法，眼前的陣法，超出了蕭塵的預料，這樣大一座陣法，當然不可能直接搬到人間去，沒人能有這個本事，所以他要做的，是將陣法照著刻畫下來，大概要花很長的時間。

不過眼前這座陣法，他們三人無法進去，因為外麵籠罩了一層“太初混沌氣”，這一層太初混沌氣封鎖著陣法，還把附近一些虛空裂痕也堵著。

蕭夢兒看著眼前這一切，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原來這座上古陣法封印著的，便是通往人間的通道，不過就算是沒有陣法封印，這條通道他們也無法打開。

“現在怎麼辦？”

蕭夢兒回過頭來，看向蕭塵，蕭塵站在她的蓮台上，俯視下麵的陣法，即使如此，也看不完全，這陣法太大了，他需要一步一步，去到陣心之處，這樣才能將陣法完整無誤刻畫下來……可是外麵有這麼大片太初混沌氣籠罩著，就算是他，也進不去。

“我用三花聚頂，把這裡的太初混沌氣煉化了。”

千羽霓裳有些意外驚喜，下邊那片太初混沌氣，以她的三花聚頂，自然能夠將之煉化，而且還能使三花聚頂突破，這太初混沌氣，是三花聚頂最好的“養料”，可謂是一舉兩得。

蕭夢兒道：“這裡的太初混沌氣堵著一些虛空裂痕，若是將之煉化的話，可能會有一些太古混沌之獸從裡麵衝出來……”

千羽霓裳自然有考慮過這一層，說道：“你們兩個在旁看著，不要讓那些混沌獸往陣法裡衝去就是了。”

蕭夢兒想了想，眼下也隻有如此了，決定好後，三人便不遲疑，蕭夢兒禦控著蓮台落下去，這層太初混沌氣非常厲害，想要將之煉化，便是外麵那些道境的強者也無法做到，但千羽霓裳的三花聚頂，正好能行。

“你們兩個，不要離我太遠。”

千羽霓裳往前走了去，在煉化太初混沌氣時，不能受到打擾，蕭塵也不多言了，立刻祭出獨孤天下的神魔軀，用這不滅之身，總能對付那些混沌之獸吧？

當千羽霓裳開始煉化陣法附近的太初混沌氣時，遠處那些堵著虛空裂痕的太初混沌氣，也逐漸散開了，果然，一陣地動隆隆響起，裡麵有些洪荒猛獸衝了出來，這些洪荒猛獸，便是太古混沌之獸，有些身軀龐大的，宛若一座移動的小山丘。

“擋住它們。”

眼見那些混沌獸衝了出來，蕭塵立刻上前，這些混沌獸起初十分凶猛，但見到敵不過之後，也不敢衝上來了，隻是不知後麵，是否還有更強大的凶獸衝出來。

時間過去了半個多月，千羽霓裳仍未將這片太初混沌氣煉化完畢，但到今日，她身上的三花聚頂氣已經越來越強，周身華光籠罩，連那些混沌獸，都不敢向她靠近了。

蕭塵也看得出來，她的三花聚頂突破在即，等將這片太初混沌氣煉化之後，她的實力也必然突飛猛進。

再過去半個月，周圍的太初混沌氣差不多已經被煉化，蕭塵可以進入陣法裡麵了，隻是陣中凶險未知，仍需小心謹慎，至於千羽霓裳和蕭夢兒，兩人則在陣法外麵，想辦法把那些虛空裂痕堵上，免得混沌獸衝進陣法裡麵。

到了陣心之處，蕭塵就像是與陣法融為了一體，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每一處陣腳所在，整座陣法，竟有三萬多個陣腳，其中一部分變幻不定，要想將這麼一座大陣刻畫下來，可能需要不少時間，同時，要拿什麼東西刻畫陣法？當年他去仙北古境，經過那片死亡沙漠，在沙漠底下撿到的神秘六角石盤，如今終於派上用場了，正好可以將這座陣法，刻畫在這石盤上麵。

蕭塵將石盤取出，記憶裡麵，一幕幕又回到了當年，時間過得真快，他不禁在想，倘若當年玄青之變後，他沒有去仙北古境，而是留在仙元五域，與正道各派鬥，與魔道四宗周旋，那又將會是怎樣一個故事？

這一刻，蕭塵內心慢慢變得平靜了下來，將六角石盤放在陣心之處，一道道光芒，從石盤上升起，最終形成了顏色各異的六道光芒，此時在陣法外麵的蕭夢兒也看見了，其中有一道光芒，有著太古蕭家的氣息。

就這樣，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三個月……直到差不多一年時，蕭塵才將這座逆天之陣，刻畫進六角石盤裡麵。

這神秘石盤確實不是尋常之物，當初千世劫下，他肉身儘毀，這神秘石盤都沒有毀去，而今還能夠將這樣一座陣法刻畫進去，若是其他之物，哪怕是經過煉化的法寶，也承受不住這逆天陣法之力，多半是直接四分五裂了。

蕭塵拿著手裡的石盤，這座逆天之陣，他終於找到了，這是一座十分強的太古陣法，若是在人間仔細布好，不出差錯的話，就能夠替未央更改玄陰之命了，這座逆天之陣，並非那傳說裡的十方古陣，二者有著區彆。

“呃……”

就在這時，蕭塵心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一下令他麵色慘白，這股疼痛，來自於他的心臟，並非是未央出事了，也不是人間出了什麼事，而是他自己……他的時限快到了。

當年，他以花葉萬年青種子延續二十年壽命，二十年之期到的時候，素問仙子替他續命一次，那一次，便是他最後的機會了。如今，便是素問仙子也無法再替他續命，隻有找到一顆，不死之心。

“看來，就算踏入方外之境，也躲不過生死……”蕭塵慢慢站起身來，自言自語地說著：“自古萬千神魔，又有何人能夠躲過生死。”

如今的他，像是早已看透了生死一樣，若是其他人，在得知自己就快死了，有誰能夠坦然麵對，有誰能夠豁達。

“你就快死了……”

就在這時，他腦海裡忽然響起一個聲音，竟然是他自己的聲音，但不是他，而是……三屍魔的聲音。

如今三屍魔，竟然已經能夠左右他的意識了，說道：“解開封印，讓我出來，你便可長生不死……”

“你想出來？”

這一刻，蕭塵仿佛在與自己說話一樣，自言自語道：“我想到消滅你的方法了……等我死了，你也就消散了，現在，你可以閉嘴了。”說罷，瞳孔裡出現了一道青蓮之影，將三屍魔鎮壓了下去。

周圍又安靜了下來，蕭塵看著手裡的石盤，他要把這石盤帶回人間，這裡麵是逆天之陣，可以替未央改命，就算到時候，他的時間支撐不住了……分身也會替他做完一切。

這一刻，他腦海裡麵突然又浮現出了當初，三清長老中了聖一子的墨火，生命的最後一刻，把一身修為傳給他時的場景……當時三清長老的舍身取義。

過了許久，等他臉上氣色恢複了，他才走出這裡，往外麵去，到了外麵，千羽霓裳和蕭夢兒已經把那些裂痕堵上，此時見他出來，二人都走了上來，這一年時間，對於外麵那些人，或許隻是彈指一瞬過，但對於他們三人而言，已經不算短了。

“陣法刻畫好了嗎？”蕭夢兒問道。

“嗯……”

蕭塵點點頭，並未多言，再向千羽霓裳看去時，果然，她的三花聚頂已經突破，雖然依舊未到全開的境界，不過比起一年前，已經強太多了。

“師哥，你臉色不大好。”

千羽霓裳比蕭夢兒細心，在剛才蕭塵一出來的時候，就發現他臉色有些不對。蕭塵道：“你要是進去一年，臉色也不會太好。”

“好吧……”

千羽霓裳相信了他臉色不好，隻是因為這一年在裡麵刻畫陣法。

蕭夢兒依舊看著這座陣法，說道：“現在打算如何？”

蕭塵又回過身去，看向這座陣法：“通道就在這座陣法下麵，得想辦法讓外麵的人進來，憑我們三人，無法打開。”

當下，三人便不做耽擱，儘快回到外麵，前後過去大概兩年的時間，對於外麵的人而言，兩年是非常短暫的，或許隻需要坐下來一個冥想，就過去了，如同凡世裡的人睡了一覺。

不過這兩年時間裡，外麵那些人可不敢睡著，才短短兩年，這處太古絕地竟又擴大了許多，很多地方都已經被吞噬了，照這麼下去，用不了幾百年，四域都沒了，那時候歸墟界大開，就算湮滅不來，而是那些亙古強者歸來，他們如今這些方外之境，全成了螻蟻。

眾人當然要阻止這種事情發生，今日，他們終於看見三人出來，許多人都迫不及待上前詢問裡麵情況，蕭塵三人也不做隱瞞，便將裡麵的情形說了，最後還將人間與九重天外的關係也說清楚了，隻要堵住了人間那個封印，這太古絕地自然會消失。

花玲瓏凝眉道：“如此說來，要我們到人間去，把歸墟界的封印加固？”

蕭塵搖了搖頭：“你們很難去到人間，那條通道並不穩，萬一塌了……後果如何，仙尊當是知曉。”

其實他又何嘗不希望九重天外這些強者去到人間幫忙，去對付太古輪回道的人，但是兩界相隔遙遠，似天瑤女帝和花玲瓏這些人，她們始終無法去到人間。

“我懂了……”

這時，天瑤女帝走了上來，她看著蕭塵，說了那麼多，有一件事，她聽懂了，便是此次三人回到人間後，把人間的封印加固，太古絕地消失，通道一並消失，那麼她與三人……就再也不會見麵了。

此刻，蕭塵也看著她，腦海裡麵，記憶浮現，又回到他剛上來的那一天……這一刻，兩人相對無言，蕭塵慢慢向她走了去，最後拿出天瑤琴，向她遞還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