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時，柳三已經帶著飛星長老去秘境療傷了，剩下心月狐在蒼龍殿裡，陪著未央坐了半夜。

“阿九，我要先回心宿宮，你師父他……不用擔心，八荒殿裡，玄夜長老他們之前已經出去了，想必這會兒已經見到蒼龍殿主了。”

“嗯……”

花未央輕輕點了點頭，隨即與心月狐去到外麵，目送著她離去，其時已是初冬之季，蒼龍峰由於靈氣匱乏，許多地方的草木，都已經開始枯萎凋零，也不知來年春天，還會否複蘇。

驀然間，不知為何，她又想起了去年和明月去凡世蘇州，那書生彥卿和唐家小姐的故事，兩人相遇是美好，但結局卻是無儘的淒涼。

相思子，對於凡人而言，是至毒之物，即使是她和明月也束手無策，服下相思子，唐雪芷的壽命便已儘，她還沒有那種手段，能夠替一個凡人更改生死命局……傳說凡人的生死，掌握在九幽冥帝手裡，若要更改一個凡人的生死，則必須去到冥界，篡改冥帝手裡的生死薄。

這一刹那，她腦海裡麵又響起了前不久，在那座可怕的黑帝之淵，黑帝的話。

“你的壽元，已經儘了，你本是一個，應該死去的人，可有人，卻強行逆改陰陽……有意思，有意思，嗬嗬……”

“我可以讓你窺見，你的過去，生死，未來，不信，你就自己看看……”

這一刻，花未央滿腦子裡，又是那一天在黑帝之淵，恐怖的場景，耳邊不斷回響著那天黑帝的話。

“煩死了，煩死了！”

越想越是混亂，隻見她捂著雙耳，氣得直跺腳：“臭黑帝，死黑帝，你才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九……九兒姐姐。”

不遠處，不知何時走來了兩名少女，看見她此時的模樣，兩人都愣在了原地，花未央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兩個少女，一時隻覺尷尬不已，問道：“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啊……”

那兩個少女仍是訥訥的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九兒姐姐，你剛剛說的臭黑帝，死黑帝……是誰啊？”

“啊……這，這……”花未央苦笑了笑，搖搖手道：“反正就是一個，特彆招人煩的家夥。”

“噢！招人煩……”

兩個少女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看著她，她們剛來蒼龍殿不久，自是不知曉蒼龍峰後麵有座黑帝之淵，更不知曉那下麵有著一個恐怖的存在，就是花未央說的特彆招人煩的家夥。

……

再說心宿宮，心月狐剛走到外麵，還未進入宮中，便見不遠處有一個身穿深青色衣裳的男子走來。

“鏡心長老？你怎麼在這？”

心月狐停了下來，看著那緩緩走來的青衣男子，這青衣男子，正是心宿宮的大長老，名叫鏡心月，數百年前，曾憑一己之力，將照心鏡找回來，實力可見一斑。

“聽說……你們將荀火珠帶回來了。”

鏡心月慢慢走了過來，心月狐一動不動看著他，並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而是盯著他的臉上，問道：“鏡心長老，你的氣息似乎有些紊亂，是剛從彆的地方回來嗎？”

“嗬嗬……”

鏡心月輕輕一笑：“你的直覺，一向如此敏銳，不錯，我剛從玄境出來，昨晚悟玄之時，看見一個不好的夢境，以至亂了氣息……”

“是這樣麼？”

心月狐仍是一動不動看著他，又繞著他身邊轉了一圈，再次問道：“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鏡心長老一直在心宿宮，沒有出去過嗎？”

“當然……”

鏡心月淡淡說著，而心月狐看著他，臉上仍是有些半信半疑，最後才開口問道：“你剛才說，你悟玄之時，看見一個夢境，你看見什麼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細細凝思，鏡心長老一身修為深不可測，以他的道行，怎會因為看見一個夢境，而亂了氣息？

“沒什麼……”鏡心月往蒼龍峰的方向看去，岔開話題道：“你們回來的時候，可是遇見什麼人了？”

心月狐見他不多說，也就不多問了，說道：“昨晚從萬峽關回來的時候，遇見……遇見那已經消失多年的雲渺三聖了。”

“哦？雲渺三聖？有意思……”

鏡心月淡淡一笑，說道：“斷玉瀟湘，絕弦琴師，禦筆先生……這三人早在八百年前，就消失世間，何況以往也極少有人見過這三人真麵目，你們何以斷定，那三人，便是雲渺三聖？”

“什麼？”

聽他這麼一說，心月狐也不禁心中一凝，腦海裡麵，又仔細回憶起了昨晚萬峽關那一幕……

過了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鏡心長老，說道：“那三人修為很高，氣息深藏不露，其中一人簫聲厲害，一人琴音無雙，還有一人落筆如劍，非常了得……”

“嗬嗬。”

鏡心月笑了笑：“這天下間，擅使琴簫的人多得去了，你們如此，便肯定那三人就是雲渺三聖麼？”

“這……”

心月狐不禁一下皺起了眉，過了一會兒，才道：“後來還出現一個神秘人，雲渺三聖的身份，是他說出來的……”

“哦？”鏡心月慢慢向她走近了一些，在她耳邊輕輕地道：“我以前是不是教過你，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可是……他救過我！”

心月狐一下抬起頭來，這一刻，她想從鏡心月眼中看見一些不一樣的變化，可對方的眼神，始終沒有任何變化，就仿佛是那沒有星月的夜空，平靜而深邃。

鏡心月道：“那你怎知，他沒有彆的目的，甚至連那雲渺三聖，也是假的……”

“你……”

一時片刻，心月狐說不過他了，輕輕瞪了他一眼：“反正你從來不會相信任何人，算了算了，我懶得跟你說了，我累了，要回宮休息了，你要是無聊，就自己一個人去外麵玩泥巴，彆來煩我。”

“阿月。”

鏡心月突然叫住了她，心月狐停了下來，微微轉過頭，語氣稍稍重了一些：“我說了……叫我心月長老，或者心宿宮主！”

“好好好……”鏡心月搖了搖頭，無奈地道：“心月長老，心宿宮主……這回總可以了吧？”

“哼！”

心月狐輕輕一哼，看了他一眼：“你說吧，還有什麼事？”鏡心月道：“還是那句話，離那個人，遠一些。”“你又開始了。”

心月狐轉過身來，這回臉上終於有了些微微慍色，說道：“從他一來蒼龍殿，你就讓我遠離他，到現在還是這樣，這次去雷炎門，要不是他，這荀火珠，彆想找回來！”

鏡心月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剛剛不是問我，問我在夢境裡麵，看見了什麼嗎？”

“什麼？”聽他此時又說回夢境的事情，心月狐眉心一凝，心想他到底想說什麼，如此拐彎抹角？

鏡心月道：“我在夢境裡麵，看見了蒼龍……的確，他們的眼睛，一模一樣，但是……他並非真正的蒼龍。”

“你說什麼？”

這一下，心月狐更是如墜五裡雲霧，有些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了，什麼他不是真正的蒼龍？他不是真正的蒼龍，那誰才是真正的蒼龍？

鏡心月慢慢向她走近了一些，一字一句說道：“真正的蒼龍，並沒有死……”

“等等……停停停停停一下！”

心月狐比了個停下的手勢，一臉怔色地看著他：“你到底在說什麼嗎？什麼他不是真正的蒼龍，什麼真正的蒼龍並沒有死，你是說老殿主嗎？老殿主的魂燈都熄滅了，是我親眼……”

“不。”

鏡心月搖了搖頭，看著她道：“我不是說的老殿主，我說的是，老殿主親手交予麵具的那個人……”

“你……”

心月狐整個人都愣住了，但這一回，卻是聽懂鏡心月在說什麼了。

鏡心月轉過身了去，一邊緩緩往外麵走去，一邊徐徐說道：“蒼龍是假的，蒼龍傳人也是假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假的……”

心月狐整個人愣在了原地，看著鏡心長老漸漸走遠的身影，若蒼龍是假的，那他的真正目的，難道是蒼龍七宿嗎……

……

兩天後，萬峽關，蕭塵已經來到了這裡，穿過萬峽關，再走不遠，就是蒼龍殿的地界了，速度快一些，大概今日傍晚便能回去。

“什麼人？出來！”

剛要入內，這一刹那，蕭塵便感受到了兩道不弱的氣息，接著隻見兩道人影從裡麵飛了出來。

“千機長老，重華長老？”

眼前這兩道人影，正是千機長老和重華長老，蕭塵見他們在此接應自己，料必荀火珠已經安全送回蒼龍殿。

千機長老道：“昨日我與重華長老去尋找過殿主，但怕與殿主錯過，所以又回來，在此等候……荀火珠，已經帶回蒼龍殿了。”

“原來如此……”蕭塵看著眼前兩人，說道：“一邊走，一邊說。”

當下，三人便往萬峽關裡而去，這一路上，蕭塵將雷族追殺一事，以及八荒長老相救一事說了。

重華長老道：“司徒玄此人修為極高，幸好有三位長老及時趕到，否則後果當真難料……”

說話時，三人已經來到了那天柳三他們經過的地方，儘管這裡並未留下多少打鬥痕跡，但蕭塵的神識極其敏銳，隱隱發現了一些不尋常。

“等等……”

這一刹那，蕭塵似乎感受到了一絲殘留的氣息，立即停了下來，千機長老神色凝重地看著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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