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之地……”
蕭塵猶記得,當初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是在秦嶺雪山,秦觀告訴他的,告訴他,當年父親帶著母親,想要去蝕骨之地,但最終卻還未能去到,就在幻墟之丘出了事。
蝕骨之地乃是曾經古東方修煉界破碎後,所留下的一塊碎片,經過無數年的演變,最終漸漸成了靈墟境裡最為凶險之地,甚至有不少人一聽到“蝕骨之地”四個字,便會有種墜入深淵的寒冷。
倘若是外麵的人,很少有能夠成功進入蝕骨之地的,也很少有進去之後,還能活著出來的。
可想而知,這個地方的凶險,或許並不會比當年他曾去過的神魔塚,差多少。
此刻,隻見步雲巔雙眉深鎖,許久後才說道:“看這情況,你想要順利去到古仙界,恐怕還真隻有去蝕骨之地,拿到蝕骨之地的一個名額了,但是這其中的凶險……”
他說到此處,抬起頭來,看著蕭塵道:“蝕骨之地,禹鼎這邊極少有人去到過,所以裡麵具體是怎樣,有著什麼凶險,有著哪些勢力,這些……我和寒煙也並不清楚。”
聽聞此言,旁邊沈婧沉默不語,而蕭塵也陷入了凝思,過了許久,才抬起頭來,問道:“關於古仙界,二位前輩還知曉多少?”
聽他如此一問,步雲巔與水寒煙對視了一眼,說道:“其實在很早前,想要進入古仙界,並沒有這麼麻煩,可近些年來,支撐仙界之隙本身就越來越難了,所以進入古仙界的條件,也越來越苛刻……”
話到此處,水寒煙又接著道:“在很早前的時候,其實進入古仙界的人有著不少,但是至今,都沒有一個人從裡麵出來,包括幾百年前,無天殿很厲害的一位太玄真人,相傳其修為,遠在如今這三位太上真人之上,至少是三境,甚至以上,如今又到了何等地步,更是難以想象……”
“為什麼無人出來?”沈婧神色一凝,問道:“莫非是在裡麵遇見了什麼凶險,身遭不測?”
“不……”
步雲巔搖了搖頭,說道:“所有進入古仙界的人,都留有生死魂燈在外麵,若是他們死了,外麵的魂燈也會熄滅,但是如今,並未傳出有多少人死在裡麵,所以我猜測,或許是裡麵仙界靈氣濃鬱,遠超凡界靈氣,在裡麵修煉一年,堪比外麵三五年,甚至十年,因此那些人不願意出來了……”
他說到此處,停了停,又繼續道:“古仙界並非凡界,倘若他們在裡麵修煉成仙,多半便能直接飛升天界,既是如此,還有幾人想再回凡界來呢?”
水寒煙接著道:“又或者,他們被裡麵其他什麼事物吸引住了,因此不回來……至於究竟是什麼,是上古仙界的秘密,還是曾經古東方修煉界的秘密,這些,就無從知曉了。”
聽完之後,蕭塵再一次陷入了沉思,看樣子,這古仙界也絕非什麼尋常之地,裡麵藏著的秘密,隻怕也不會少……
……
這一晚,明月如盤,清光冷冷灑在庭院裡,映照著無聲落下的未央花,一層又一層,像是霜,鋪滿了台階。
房間裡麵,安安靜靜,蕭塵一動不動地坐在床沿上,就像是以往,花未央每次陷入沉睡一樣,相信這一次,她也隻是睡著了……
“倘若世人,從此可以放下對他的偏見,未央今日,服下這一枚萬毒丹……有何不可。”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月光從窗外,冷冷地照了進來,如冰如霜,蕭塵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起身向屋外看去:“白鸞,你來了。”
“尊上……”
白鸞已經來了很久,隻是見他一人在房間裡麵,因此也未進去打擾,直到此時,聽見對方呼喚自己,她才慢慢走了進去。
這幾日下來,她能夠明顯看見,蕭塵的臉上,像是染上了一層又一層的風霜,如此憔悴,與從前的他,判若兩人。
“白狐現在怎樣?”
蕭塵慢慢往屋外走來,輕聲問道,縱然這些天,他全部心思都在未央身上,但依然不忘冷白狐。
“前兩日我教了他一些凝氣之法,剛剛許是練得累了,已經睡了。”
白鸞跟著他,又慢慢走到了庭院裡,隻見月光之下,滿庭院的落花紛紛,以往的時候,未央宮的花總是開得最好,而現在風一吹,滿庭院的花,竟然紛紛揚揚飄落了……
這些未央花,都是花未央從憐花宮移植而來的,從前她最是喜歡了,但自她那天離開無欲天後,就連這些花都開始凋落了。
這一刹那,白鸞抬起頭來,看見尊上的背影,看見滿庭院紛紛飄落的未央花,看見月光落在他的身上,這一刻,她仿佛產生了錯覺,看見他滿頭的白發,不是白發,而是落滿肩的千年風霜。
“尊上……”
白鸞臉上神情怔然,她一向不似紫鳶那樣多愁善感,但此時此刻卻不知為何,看見這滿庭院的落花,看見尊上滿頭的白發,她竟是突然感到一種難言的心疼……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踏著滿地的月光和落花,慢慢走到了庭院外麵,白鸞跟在他的身後,靜靜不語。
“白鸞,過兩日,我要閉關,而你,替我去一個地方。”
“尊上……要我去哪?”
“靈墟境裡,西蜀凡世之地,有個地方,叫做古河村。”
蕭塵轉過身來,取出一枚同心結,向她遞了去:“把此物,替我還給一個,叫做柳兒的女子。”
“尊上……”
白鸞拿著手裡的同心結,低頭不語,最終點了點頭:“好,屬下一定辦到……”
“另外。”
蕭塵又轉過身去,望著無欲天上,茫茫雲海,說道:“村裡有個惡霸,叫做趙大虎,我等修煉之人,不插手凡人之事,此人是生是殺,由你決定。”
“是……”
……
第二日,蕭塵去了秘魔崖,懸崖下方,黑水潭裡忽然竄出一隻黑色異蛟,滿身的水花,濺在了他的身上。
“戾……”
猶記得當日花未央離開無欲天,去玄青門的時候,戾一直跟在後麵,怎樣也不肯回去……
戾雖不能人語,卻十分通靈性,此時發出一聲悲號,撲通一聲,又鑽入了潭水裡去,濺起十幾丈高的水花。
連戾也知曉,她不在了嗎……靈獸猶如此,人何以堪。
這一刹那,蕭塵忽然有種難言的淒傷,隨即轉身,走進秘魔洞中,如今他的功力已經儘數恢複,但尚還未有歸真,而這一次歸真,想來已經並非難事,隻須了卻,他在凡世裡的那一段塵世之緣。
雙眼一閉,氣息流轉,神識入杳冥,這一刹那,他仿似又回到了那個小小的村落,返樸歸真。
……
“阿天,是阿天回來了麼……”
滿天落雪紛紛,柳菁菁又跑到了院子外麵來,然而滿天的風雪裡,卻不見有歸客……
距離大婚那日,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起初的半個月裡,她將自己鎖在房門裡,誰也不見。
後麵下雪了,每每村裡有任何動靜,或者有誰來了,她都以為,是阿天回來了,可最終,也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柳兒姐姐,阿天哥哥,他還會回來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直到現在,柳菁菁滿眼之中,還是那一日,蕭塵離開的場景:“我想起我是誰了,我不是阿天,忘了我,忘了我……”
就這樣過了快半個月,連著下了一個月的大雪,終於停了,這日天放晴了,快到中午時,村民們正在清掃各自院前的積雪,怎料村外忽然闖進來一夥人,頓時弄得整個村子,雞飛狗跳不已。
“趙,趙大虎,你,你今日又來作甚……”
隻見趙大虎帶了十幾個虎背熊腰的壯漢進來,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村民們都害怕極了,不斷往後躲去,之前有阿天在,現在沒有了阿天,有誰敢去和這個惡霸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