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穀裡,但見仙氣蘊繞,遠處山勢崢嶸陡峭,渺渺層雲之中,有萬峰競勢,又有蒼鷹掠影,發出高昂的鷹嘯之聲,在山穀之間來回傳蕩,經久不息。
再觀近處,蜂蝶成群,鳥語間關,百花爭芳鬥豔,峭壁上有瀑布飛珠濺玉,下聚成潭,潭水溢出,又形成一條條溪流,從林間淌過,隻見猿猴、麋鹿、獐子等動物在岸邊飲水,這些小動物,竟是遇人不驚。
“無塵兄,這……這裡就是無憂穀?”
冷白狐來到穀中,一時為穀中奇景所吸引,如此絕塵秀逸之地,讓人宛若置身仙境,滌淨心靈深處,忘卻塵世俗憂。
莫非那傳說竟是真的?這裡是從上古時期留下來的仙境,遠離世俗煩擾,曾有真正的仙人,從這裡經過……
冷白狐望著穀中奇景,一時間,像是當真忘卻了外麵的一切塵世煩憂,正是:世間紛擾,與我何乾?有酒一壺,醉飲花間。繁華三千,不如大夢三生。
蕭塵亦是未有想到,這無憂穀雖在凡世之中,卻有一種超凡脫俗,驀然間,他又想到蘇州那位前輩的話:虞淵之北,有穀無憂,無憂之花,千年一開。
這穀中雖然清奇,可是,那傳說裡千年一開的無憂之花,卻又在何處?
“無塵兄……你看!”
冷白狐指向前邊遠處,隻見那青山環繞中,有著一座座澄明如鏡的湖泊,本是翠綠澄淨的湖泊,但此時在日出照耀之下,湖麵卻是紅豔似火,像是生命之火,生生不息。
被眼前蔚為壯觀的奇景所吸引,冷白狐似乎已經忘記了此次千辛萬苦找到無憂穀的目的,是為了幫蕭塵找到那傳說裡千年一開的無憂之花。
他來到一座座湖泊之間,感受著這天地間的靈力蘊繞,想要高聲呼喊,卻又恐擾了此穀千年來的清寧。
“已有千年,不曾有人涉足這座山穀了吧?”
冷白狐感到大是新奇,在山穀裡四處走走看看,他從未想過,有生之年,竟能尋到這等人間仙境之地,回想以往他雖然去過不少地方,也到過不少山清水秀之地,但與眼前這座無憂穀一比,如凡仙之隔,實是不足道哉。
而蕭塵此時在穀中細心感應著靈力流動,這座無憂穀確實十分不凡,從他剛才進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
這山穀裡的靈氣異常充足,就像是將天地靈氣儘數凝聚於此,怪不得西蜀這麼一大片地靈氣稀薄,久而久之逐漸成為了凡世之地,原來並非西蜀靈氣不足,而是大部分的靈氣,全都凝聚到了這座山穀裡麵。
就像是一座大陣,這無憂穀,便是陣眼所在,凝聚了其他地方所有的靈氣……
這一刹那,蕭塵心中電光火石一閃,忽然想到了什麼,從數十年前開始,整個仙元古地忽然湧入了大量天地靈氣,甚至超出以往十倍有餘,以至許多人修為突飛猛進,可這卻是為何?
而且,他總有一種感覺,整個仙元古地的天地靈氣,似乎都在緩緩向著玄青山聚去,讓人不知不覺,感受不到。
回想那晚他夜探玄青,卻在天樞峰下遇見了千羽霓裳,而千羽霓裳又告訴他,玄青門隱藏著一個世間極大的秘密,這個秘密究竟是什麼……
會不會,整座玄青山,也是某個大陣的陣眼所在。
這樣一個的奇怪念頭,剛在他腦海裡萌芽,然後,就被突然跑來的冷白狐打斷了:“無塵兄!無塵兄!你看,我抓到一隻什麼?”
蕭塵回過神來,見他手裡抱著一隻雪白的狐狸,這狐狸全身毛發如雪,應是生活在雪山裡的雪狐,怎麼會出現在無憂穀?
“哈哈!”
冷白狐大笑道:“我冷白狐,今天居然在山穀裡捉到一隻雪山白狐,哈哈!”
“萬物有靈,你小心,不要弄傷它了。”
蕭塵從他手裡將白狐抱了過來,說道:“狐狸最是狡猾,它腿骨受傷了,不然你怎麼能捉到它。”
“啊……”
冷白狐撓了撓頭,說道:“怪不得剛才我過去的時候,見它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我還以為這山穀裡的小動物,都不怕人呢……”
“恩。”
蕭塵微微頷首,輕輕按住狐狸前腿骨折之處,那狐狸立時發出“嘶”的一聲,去咬他的手。
“它,它咬你呢……”
冷白狐愣了一下,而蕭塵並未鬆開手,手指微微一用力,立時將狐狸的腿骨接上了,然後將它慢慢放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便見那白狐站了起來,一溜煙的往林中跑了去,冷白狐回過頭來,見蕭塵手上虎口處有幾點殷紅,略微驚訝道:“無塵兄,你手流血了……”
“無妨。”
蕭塵一邊擦去手上鮮血,一邊說道:“它以為我要傷它,所以咬我,它若知我是救它,便會結草銜環。”
“這……”
冷白狐撓了撓頭,一時間有些難明其意,蕭塵站起身來,望向山穀深處,但見雲層浩渺,說道:“走吧,我們去找無憂之花。”
……
整座無憂穀十分大,裡麵山巒重疊,有些地方雲繚霧繞,無法禦劍,極易迷失其中。
而山穀自然也有外穀和內穀之分,顧名思義,在外一層則是外穀,進入山穀深處,則是內穀所在。
這一路上,隻見繁花遍地,還有一些花開在樹上,紅豔似火,是外麵所看不見的品種,冷白狐看著地上和樹上這些紅豔似火的花,說道:“無憂之穀,無憂之花,會不會這生長在無憂穀裡的花,便叫做無憂花?可是千年一開,又是什麼意思呢……”
隻見他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說個沒完,蕭塵忽然停了下來,冷白狐見他停下來,問道:“無塵兄,怎麼了?”
蕭塵回過身去,看著他道:“還記得我教給你的那門望氣之術麼?”
“恩!”
冷白狐用力點了點頭,說道:“你教給我的每一樣東西,無論是望氣之術,還是吐納之法,我都記得。”
“那好,斂神靜氣,你一邊走,一邊修煉這望氣之術。”
“恩……好!”
……
接下來的一路,總算安靜了許多,蕭塵凝神感應著穀中靈氣流動,不管那無憂之花究竟是什麼,但他一定要在外麵的人進來前,去到內穀。
無憂穀外麵雖有層層禁製,一般之人難以進得來,但之前陣眼已被破壞,想必要不了多久,待那外麵的禁製散去之時,此時在外麵的所有人,就都會湧入進來。
而之前在外麵的時候,他有注意到後來的那個青衣男子和紫衣老者,這兩人修為不低,而從那三人唯唯諾諾的樣子來看,這二人在雲宗的身份也不一般。
而那三人又稱青衣男子為“大公子”,想必此人應當是那雲宗宗主雲道子的弟子了。
到傍晚時,暮色四合,山穀裡漸漸昏暗了下來,但卻無外麵那種森然之感,即使夜幕籠罩,仍有明月千裡。
但就在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一陣輕輕的震蕩,仿佛一下打破了山穀裡的平靜,樹林裡的鳥兒,也往外撲騰去了,落下幾片五顏六色的羽毛。
“怎麼回事……”
冷白狐一下警惕了起來,但那震蕩僅僅持續了一會兒,便停止了,蕭塵往山穀外麵的方向看去,說道:“那些人在試圖破開禁製陣法了。”
“那……”
冷白狐臉上神情微微一緊,又朝山穀深處望了望,回過頭來,看著蕭塵道:“那我們快些想辦法去到內穀……”
“恩。”
蕭塵點了點頭,不再多言,立刻往裡麵而去,儘管兩人無法禦劍,但卻有著一身不俗的輕功,尤其是蕭塵,皓皓明月之下,縱然是懸崖峭壁,也如履平地一般。
到中夜之時,但見銀月如盤,將整座山穀,映照得格外明亮,兩人來到一座崖巔,在那崖巔上麵有個山洞,冷白狐內力消耗過大,實是無法再繼續施展輕功了,畢竟是凡人之軀。
“今晚,就在此歇息一夜吧。”
蕭塵坐了下來,如今他也是個“凡人”,沒有了那一身傲人修為,如此不停消耗內力,最終也會支撐不住。
“恩恩!”
冷白狐點了點頭,立即盤膝坐了下去,運功調勻內息,可沒過多久,腹中卻傳來“咕嚕”一聲。
“呃……”
雖早已饑腸轆轆,冷白狐卻不好意思說出來,此時尷尬地撓了撓頭,其實連日奔波,今日尚未進食,蕭塵也感到幾分饑餓。
從前在無欲天的時候,他不會像凡人一樣有饑餓感,可在凡世裡的這段時日,他竟會時常感到饑餓。
“給。”
隻見他從袖中拿出幾個大果子來,冷白狐眼前一亮,好奇地道:“咦?這些果子無塵兄從哪來的?”
“方才我見崖上有果樹,就順便摘采了幾枚。”
“嘿嘿,還是無塵兄想得周到……”
……
這一晚,明月千裡,蕭塵坐在懸崖邊上,迎麵勁風冷冽,他想到今日白天看見蕭夢兒,那一絲聖境的氣息,絕不會有錯,如此看來,蕭夢兒當真已經參悟到聖境玄妙了……將來入聖,是必然,而且,還是道武兩個聖境。
想到此處,蕭塵心中不禁感到幾分寒意,當初確實是他小瞧這個女子了,這女子的天賦,隻能以兩個字來形容:可怕。
即便是千羽霓裳,若非修成了三花聚頂,恐怕也要稍遜她三分。
而蕭夢兒最可怕之處,不是她的天賦,也不是她的道武雙修,而是她那一顆始終讓人看不透的心,就像是無底的深淵一樣,任何人也無法去窺測。
她的無情果斷和善攻心計,也著實令人感到害怕,就像那一次在黃泉穀下麵的小幽冥,她為了獨自活命,而果斷將自己和紫鳶推向那神魔,若非那神魔後來清醒了,恐怕那一次,自己和紫鳶就當真死在那下麵了。
即便時至今日,每每想起地底那次生死經曆,蕭塵仍然感到幾分心有餘悸,暗暗發誓,將來若再遇見此女子,無論何時,絕不可再有半分掉以輕心,更不能信其所言,此女之厲害,絕不僅僅在於修為,將來她必定是統領蕭家的不二人選。
夜,又深了幾分,懸崖下的冷風,呼呼作響。
蕭塵凝視著那夜幕籠罩下的山峰,這一次蕭夢兒來無憂穀是做什麼?大概也是那傳說裡的無憂之花了。
在西蜀的傳說裡,無憂之花,千年一開,可令人長生不死,可令人脫凡成仙,難免會引得修真之士前往。
而這一次,這附近竟引來了這麼多人,難道全是為了無憂之花而來?還是彆的什麼,不對,蕭夢兒難道是為了……
“無塵兄!”
忽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隻見冷白狐從後麵走了上來,手裡還拿著兩個洗淨的果子,嘿嘿一笑:“這崖邊如此寒冷,無塵兄怎還坐在這裡,給,我給你洗好了……”
“多謝。”
蕭塵從他手裡接過兩枚果子,又轉過身去,心想這一次蕭夢兒來無憂穀,必然彆有目的,若是她的目的,與自己相衝突,那她會不會……想要殺了自己?
不,不對……
這一瞬間,蕭塵忽然想到了什麼,此女善攻心計,她若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那麼必定不能使人發現,而要做到悄無聲息,她則隻有將所有人的視線,全部引到自己身上來……
“無塵兄……你怎麼了?怎麼不吃啊……”冷白狐見他神情突然變得異樣起來,開口問道。
蕭塵回過神來,向後邊的山洞望了一眼,見那洞中有火光閃爍,神色凝重地道:“這裡可能不安全了,去將火埋掉,我們立刻離開這裡。”
“啊……好,好!”
冷白狐愣了一下,也不多問,將手裡半枚果子咬在嘴裡,立即搬起一塊大石頭往山洞裡去了。
冷風颯颯,蕭塵望著來時方向,這一刻,連那夜幕籠罩下的山嶺,也像是突然變得猙獰可怕了起來,風中也多了幾分無情寒冷的肅殺之意。
他還是太過大意了,以蕭夢兒那一身本事,還有蕭靈兒在她身旁,她怎麼可能會進不來?說不定此時,她已經在這山穀裡了……
而很快,其他人也將進入這座山穀,那麼接下來,恐怕是有一場生死角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