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蕭公子以前,竟是這樣多情的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千落抱著還剩小半壇酒的酒壇,癡癡地望著眼前這片雲海,她本不甚飲酒,今晚卻喝得酩酊大醉,雙頰,紅得似那夕陽一般美。
原來以前,蕭公子並非這麼冰冰冷冷,是那一次的事情,改變了他。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倘若當初,世人肯多信他一些,也就不會,變成如今這樣了……
第二天千落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抱著個空酒壇子,不知酒是乾了,還是被自己迷迷糊糊中喝乾了,隻覺頭有些痛,正此時,身後響起了一個腳步聲,然後是一個冷冷淡淡的聲音:“你怎睡在這裡?”
“啊……啊?蕭,蕭公子……”
聽見身後這個熟悉的聲音,千落一下酒醒了,連忙捋了捋頭發,整理了一下衣裳,有些不知所措,懷中居然還把那空酒壇抱著。
蕭塵眉頭微微一皺,向她抱著的酒壇看了一眼:“你喝酒了?”
“我,我,哈哈,哈哈……昨晚一個人看月亮,看著無聊,所以,所以就喝喝酒咯……”
千落撓著頭,心想可不能把昨夜與紫鳶喝酒一事說漏嘴,最後抬起頭來,對著蕭塵吐了吐舌頭,一想到他從前的經曆,便不覺得他冷冷冰冰了。
“恩。”
蕭塵點了點頭,也不多問,隻道:“過兩日我要在秘魔崖閉關一段時間,這段時日,你可能見不到我,有什麼事的話,就去找仙姝夫人或者楊逍然。”
“恩恩,落蝶知道啦。”千落吐舌一笑,仿佛清晨的陽光,也變得可愛了起來。
“恩,我走了。”
蕭塵再次點點頭,便轉身往來時方向去了,千落還站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陽光照在她臉上,分外明媚無瑕,卻不知這一幕,正好被遠處一人看在眼裡。
……
未央宮,明月穀主氣衝衝走了進去,花未央見她這麼氣衝衝地走進來,輕輕一笑:“明月,一大清早,你這是怎麼了?”
“宮主,你不知道,出大事啦!”
明月穀主一臉煞有介事的模樣,未央倒是覺得有些好奇,起身笑道:“什麼大事,把明月穀主氣成這樣了。”
明月穀主氣得直跺腳:“宮主,你知道尊上昨晚去哪了嗎?”
“尊上……他不應該是在無欲殿嗎?”
“屁個無欲殿!”
明月穀主往外看了一眼,氣鼓鼓道:“他昨晚跑去和那小狐狸精喝酒啦,倆人喝了一整晚,剛才我路過親眼看見,就在明月崖那邊,尊上剛走不久。”
花未央聽完之後,仍是麵帶微笑,搖頭笑道:“尊上他不喜歡喝酒的,明月,你一定是弄錯了。”
“我我我,我怎麼會弄錯,我親眼看見的!那人不是尊上,難道還是楊逍然嘛!”
明月穀主氣得直跺腳,雙手插在腰上,望著窗外憤憤道:“不行,我得治治那小狐狸了,要不然她還以為,自己成了這東宮之主了。”
花未央搖頭一笑:“好了,明月,你不要小題大做,就算是飲酒也沒什麼,二人在一起飲酒,再正常不過,落蝶姑娘曾有恩於尊上,你不可胡來,昨晚的事,我想一定是個誤會……”
“哪有什麼誤會!”
明月穀主仍是不依不饒:“宮主,你怎麼能這麼大度,我看那小狐狸一臉人畜無害,楚楚可憐的樣子,背地裡心眼兒可多著呢,我看尊上多半是被她給迷惑住了……”
“好了好了。”
花未央搖頭直笑:“你瞧你,越說越糊塗了,什麼迷惑不迷惑的,尊上是怎樣一個人,莫非你心裡不清楚嗎?”
“可,可是……”
明月穀主柳眉微蹙,仍想說什麼,卻硬是被堵了回去,最後仿佛終於泄了氣一樣:“宮主啊,你不能總是這樣,萬一哪天……”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
花未央仍然笑著,一邊將她往外推搡著去:“不早了,今天還有很多事呢,你快去做你的事情吧……”
“宮主,哎!”
明月穀主重重一歎,最終還是被未央推了出去。
待她走遠後,花未央才轉過身來,一下氣得渾身發抖,跑到床邊,對著枕頭一頓亂捶:“蕭一塵!你竟敢和那小狐狸去喝酒,還喝了一整個晚上,臭呆子,死呆子,看我不捶死你!你還說你不喜歡喝酒,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未央?你在與誰說話?”
就在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了蕭塵的聲音,花未央仍在氣頭上,喝道:“給我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你怎麼了?”
“出去出去!不許進來!”
“哦……”
“你你你……給我回來!誰讓你走的?”
“恩?不是你剛才讓我出去嗎?”
“你你你……我怎麼就遇上你這麼一個呆子了!”
“你怎麼了?”
蕭塵走進屋子裡,看見她捶胸頓足的樣子,大是不解,花未央鼓著嘴像青蛙一樣,氣衝衝道:“你昨晚去哪了!”
“昨晚……昨晚我與枯靈子在一起,怎麼了?”蕭塵皺眉看著她,心想她今日怎生如此奇怪?
見他還狡辯,花未央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嗬!與枯靈子喝了一晚上酒是吧?嗬嗬!”
說完之後,花未央笑容詭異地走了過來,看得蕭塵一陣毛骨悚然:“那個……未央,你好好說話行不,你再這樣下去,我會以為你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花未央用力瞪了他一眼,又走過來往他身上嗅了嗅,奇怪,怎麼沒有酒味?
蕭塵見她如此看著自己,更是疑惑不解,說道:“昨晚我去枯靈子那裡,說到了這三屍魔,今日我來此,正是與你說一聲,接下來我要在秘魔崖閉關,按照枯靈子昨晚說的方法,試試看對三屍魔有用沒。”
花未央一動不動看著他,心想他斷不會拿三屍魔來胡說,難道真是明月弄錯了?
蕭塵見她還如此奇怪看著自己,不禁眉頭微微一皺:“未央,你今日到底怎麼了?對了,剛剛來的時候我還看見明月走過去,她居然瞪了我一眼,哼的一聲就走了,簡直莫名其妙,她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花未央愣了一下,撓著腦袋道:“啊……明月,啊,那個,我,哦對了……你剛剛說三屍魔,枯靈子前輩可是想到辦法了?”
見她總算恢複正常了,蕭塵這才將昨晚與枯靈子商議的方法說了出來,聽完之後,花未央不由得深深鎖起了眉:“逆行經脈,可是這樣,未免也太危險了,萬一出了問題……”
“三屍魔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就完全成形了,我想,不會有比這個更糟糕的事情了。”
蕭塵看著她,緩緩地說著。
“可是……”
花未央還想再說什麼,最終欲言又止,蕭塵深吸了一口氣,望向窗外白雲悠悠,說道:“我已經有好久沒回寧村看看阿娘了,等這次閉關出來後,我打算回寧村一趟……”
“那要我……陪你去嗎?”
花未央走了上來,輕輕捋了捋他肩上的白發,時間總能抹平心中的傷痛,可是寧村的傷痛,在他心裡如何抹去,儘管他……從來不說。
“不用。”
蕭塵搖了搖頭,自當年那件事後,他便不想未央再靠近玄青山,最好是,永遠也不要去那裡了。
“恩……”
花未央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多言,隻是他要逆行經脈,她心中仍有擔慮。
這些年來,或許是修煉天書殘卷的緣故,也或者是三屍魔潛伏在他體內的緣故,又或者是帝孤劍一日一日影響了他的心智,總之他身上的殺伐之氣,已經越來越重了,她不想又因為逆行經脈,導致他身上的殺戮更重,最終變得,越來越不像他了……
……
第二天,蕭塵進入秘魔崖,山洞裡麵有些陰冷,但靈氣還算充沛,這秘魔崖和秘魔洞,雖然帶了一個“魔”字,但實際上卻是遠勝外麵那些仙家洞府,與魔沒有任何關係,這裡乃是他平日修煉的地方。
坐下之後,蕭塵緩緩吐納運氣,如同平日裡修煉一樣,不同的是,這一次,他要嘗試逆行經脈。
逆行經脈,不等同將九陰九陽玄功逆行運轉,逆運九陰九陽玄功隻是單一的將九陰九陽玄功逆轉而已,但逆行經脈,卻是將他全身經脈,真氣逆流,甚至連經脈所在位置,都會產生變化。
修煉之人,其實最忌經脈逆行,因為稍不注意,便從此墮入魔道,殺戮無常,終日癲狂,萬劫不複。
他猶記得當年在紫宵峰上,隻因他隨口胡說了一句逆行經脈,竟引得師父聲色俱厲地斥責了他一頓,要知道平日裡淩音喜怒不形於色,臉上總是沒有任何情緒,如此動怒,說明逆行經脈的後果嚴重。
此刻,蕭塵慢慢使內心平靜下來,三屍魔在他體內蟄伏已久,三年前開始蘇醒,越往後成長得越快,如今每隔半年,便長半寸,如此下去,至多一年半的時間,三屍魔便會長到三寸,完全成形。
但昨晚枯靈子告訴他,或許可以逆行經脈,來抑製三屍魔的成長,雖然此法不能清除三屍魔,也無法像鴻蒙紫氣一樣鎮壓三屍魔,但或許,能夠使三屍魔成長的速度漸緩,如此才能再給他多爭取一些時間,找到能夠完全應對三屍魔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