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眼神淡然,慢慢走了上來,看著千羽霓裳手中那把劍,淡淡地道:“怎麼,這麼久不見,如今一見麵,師妹就要拿劍指著師兄嗎……”
此時此刻,千羽霓裳的劍仍然冰冷,眼神,也是如此寒冷,遠處所有人都屏息不語,關於玄青門的事情,他們如何說得清楚?
“師兄,師姐……你們,你們不要這樣……”
若水聲音已是有些哽咽,眼睛也變得紅紅的,對於當年的事情,她又如何清楚,如何知道裡麵的曲折,隻是十六歲生辰那一日,她無意聽見自己原來還有一個師兄,終於才知,為何每每中夜,師父總是一人對著月亮,孤清的身影,一站就是好久。
自那時起,她心中便再也無法停歇,一定要找到當年那位師兄,這一找,便是兩年時間,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又豈忍心看見,師兄卻與師姐們兵刃相向。
風冷冷吹過山穀,所有人都沉默不語,茯苓怔怔望著不遠處那個滿頭白發的男子,昔日“蕭師弟”這三個字,如今也隻能一遍遍反複回蕩在心裡罷了,眼前這個人,是無欲天之主。
就在這時,山穀外麵忽然有一道人影飛了過來,那人身穿一件黑衣,瞧其飛來時的敏捷身手,想必修為也不會低到哪去,正是楊逍然。
“楊……楊逍然!”
見到這人出現,趙盈兒登時像是見了鬼一般,即便已經時隔這麼多年,她又如何不記得眼前這個人,昔日在她麵前卑躬屈膝,如今難道竟也入了無欲天,可是他怎麼可能進入無欲天?
當初平陽峰那件事,她依舊記得清清楚楚,這件事牽涉太大,她與弟弟趙王孫,還有師兄樓青山,一直將這件事死死埋藏在心裡,不敢對任何人說起,甚至剛開始那些年,連睡覺都不安,生怕睡著後說了夢話,讓人給聽見了。
此時,樓青山也早已變了色,他萬萬沒想到,這個人居然還活著,那當年的事情豈非……一想到此處,整個人登時如墜寒潭,臉色變得蒼白至極。
楊逍然自然也看見了這兩人,但此時卻不作理會,徑直來到蕭塵身邊,拱手道:“尊上。”
“是,是你……”
若水臉上微微一驚,自然也認出了他來,那晚她跟著血衣子等人潛入邙陰山,把山頂上那一幕,全部看見了,隻是沒有想到,當時那麼多人都害怕的這個人,居然稱呼師兄為尊上……
“恩……”
蕭塵微微頷首,問道:“外麵一切,可是皆已準備妥當?”
“回尊上,一切都準備好了,那些人,暫時進不來……”楊逍然小聲說道,說話時,下意識向附近那些正道門派的人看了看。
“好。”
蕭塵不再多言,忽然往後一躍,“撲通”一聲,鑽入了那幽潭底下,這一下來得太快,遠處眾人皆是一驚,若水亦是臉上一驚:“大哥哥!”話音未落,竟也跟著往那幽潭裡麵跳了下去。
“師妹!”
這一下,卻是把茯苓等人嚇了一大跳,想要去追,然而當蕭塵和若水跳入那幽潭之後,潭水四周忽然又出現了一層神秘力量,把所有人全部阻擋在了外麵,難以再進入。
楊逍然向遠處各派那些人看了一眼,淡淡一笑:“進不去了進不去了,諸位就好好留在外麵,不要再打什麼主意了……”
各派的人向那幽潭望去,心想那潭水外麵的一層,必然是靈脈之力,隻須等自己門派還在外麵的人進來,再合眾人之力,要打開這一層力量,也非什麼難事。
各派長老正這般想著之時,忽然間,外麵又有不少人飛了進來,卻是各門各派負責傳訊的弟子,瞧這些人慌慌張張的模樣,想必定是外麵出了什麼事。
“何事慌張!”
一名青衣老者立刻疾聲問道,但見那些人落到山穀裡後,立刻找到自己門派的長老,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緊接著,便見各派長老臉色大變,紛紛向楊逍然疾視了去,目光裡既有憤怒,也有著驚訝。
原來這一次,來西岐山脈的人有著不少,但因內山之中凶險難測,故而各門各派都讓門中一位長老帶著幾名弟子先行,等確定裡麵無誤之後,才通知外麵的人進來,卻不料,無欲天已經讓魔道各派,將他們的人全部阻在了外邊,現在各派之中,幾乎無人能夠進來支援了。
沒了這些人進來擾亂靈脈之力,對於蕭塵拿到寒潭之眼而言,自然再好不過,倘若任由這些人進來的話,隻怕到時候又會生出變故來。
楊逍然淡淡一笑,這時才向玄青門那邊看去,當觸及到他那兩道似笑非笑的目光時,樓青山表現得還算冷靜,可趙盈兒,卻是已經完全變了臉色。
楊逍然淡淡笑道:“怎麼?如今趙師妹……哦不,是趙師姐,已經不記得我了麼?還有樓師兄,好久不見啊……”
遙想當年,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平陽峰弟子,在這二人麵前,要多卑躬屈膝就得多卑躬屈膝,連一句話都生怕說錯,否則引來的便是殺身之禍。
“怎麼回事?”
這一刻,冷千雪目光忽然變得寒冷了起來,向樓青山和趙盈兒看去:“你們怎會認識無欲天的人,他為何如此稱呼你們!”
這一次,樓青山的臉色也逐漸變得有些難看了,千羽霓裳看著楊逍然,冷冷淡淡地道:“你是當年,從平陽峰叛逃的那個弟子,同時,也是他的授藝師兄,是麼?”
聽聞此言,遠處各門各派的人都是一臉懵然,玄青門的這些往事,便是夏孤雲和茯苓等人都不清楚,他們這些外人又怎會知曉?
楊逍然淡淡笑道:“不錯,昔日在平陽峰,楊某正是尊上的授藝師兄。”
此刻千羽霓裳似是已經猜到幾分了,目光也一下變得更冷了:“說,為何要逃離平陽峰……”
“這個嘛……”
楊逍然淡淡一笑,目光慢慢向樓青山和趙盈兒看了去,說道:“恐怕就要從樓師兄和趙師姐說起了……”
“閉嘴!你這叛徒,休要在此胡言亂語!”
樓青山目光一冷,“錚”的一聲,祭出了一把寒芒陣陣的仙劍。
“胡言亂語?”
楊逍然淡淡笑道:“既是胡言亂語,樓師兄何故如此緊張……啊,我倒是差點忘了,那晚,是樓師兄親自開口,讓我找個機會,除去尊上啊……”
此言一出,山穀裡所有人皆是微微一震,就算再不清楚當年蕭塵在玄青門發生了什麼,此時聽聞楊逍然的話,也知曉那是什麼意思了。
趙盈兒臉色再次一變,劍指楊逍然:“楊逍然!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那一次,分明是蕭一塵以引氣訣傷我弟弟!這是當時所有人親眼目睹的!”
“哦,對了……忘了告訴趙師姐。”
楊逍然笑著向她看去:“是你弟弟非要我傳引氣訣給他的,想要震斷尊上全身經脈,讓尊上從此淪為廢人一個,當初我也覺得此法歹毒,可惜,有師姐和樓師兄施壓,我也不得不照做啊,隻是到最後,我也不知尊上如何反創你弟,還有那一次玄青大典,我也沒想到,最終尊上還是去到了上麵啊……”
整座山穀,各門各派的人已是震驚不已,這趙盈兒先不說了,可這樓青山,乃是玄陽尊上的親傳弟子啊,平日裡看上去正氣凜然,風風光光,暗地裡,怎會行出如此卑劣惡毒之事來!
趙盈兒早已臉色劇變:“楊逍然,你休要在此……”不等她話說完,忽然一道寒芒已遞至她麵前,竟是千羽霓裳的秋水劍。
“說,他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一刻,整座山穀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皆感到一陣不寒而栗,他們從未見過,千羽霓裳何時如此冰冷可怕的模樣,尤其是那兩道眼神,讓人隻看一眼,便像是墜入了無邊無儘的深淵一般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