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魔禁地裡麵修煉,是一件十分漫長的事情,這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天地靈氣,倘若還按照原來的方法修煉,哪怕修煉到死,最多也隻是強健筋骨,完全談不上什麼吐納玄氣,境界突破。
而蕭塵,便是在這裡枯坐了十年,整整十年,這十年他的身體起了一係列變化,頭發生長的速度變得極其緩慢,饑餓感也早已消失,連一口水也無須飲下,就仿佛一個“活死人”。
十年過了又是十年,在他的四周,已經長滿了雜草,而此時他的心境,也早已非常人所能及。
二十年的枯坐,令他進入了一種“無我”之境,不僅僅隻是心無旁騖,連昔日在他腦海裡,那些記憶再深刻的人,也逐漸淡了,甚至連他自己都已經淡了。
又過了十年,新的十年裡,蕭塵仿佛悟出了更高的一層境界,在他腦海裡,驀然間出現了一片海,而那海岸的懸崖上,立著一塊石頭,千年風吹,千年雨淋,千年日曬,始終不曾移過半分。
一個甲子,已經過去了一半,十二指心魔自三十年前陷入沉睡後,也再沒有醒來過。
十年又十年。
第四十年的時候,蕭塵所坐的附近漸漸凝起了水珠,那些水珠懸浮在他身體四周,宛如一顆顆星子一樣,慢慢有了自己的運行軌跡。
第五十年的時候,蕭塵身體四周出現了一層層虛影,以他為中心的附近,也時而有異兆出現,仿佛他已煉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
而在這片天地中,他即為主宰,這片天地,名曰“法天象地”,按照常理而言,唯有已經化神的修者方能領悟,但是百個化神修者裡麵,能夠領悟法天象地之人,不過寥寥一二。
第五十年以後,蕭塵整個人已是慢慢脫胎換骨,氣息一動,萬裡雲層也隨之而動,他一睜眼便是白天,他一閉眼又是黑夜,他吐一口氣,能化作萬裡雲霧,他手掌一抬,能大水漫山。
到第六十年的時候,他身上這些神化的氣息開始逐漸消散,那些虛影也漸漸消失,他身上逐漸沒有了仙氣,頭發已長長了許多,看上去,就像是變成了一個凡人,尤其是當他睜眼之時,更像是一個看遍了世間繁華落寞的凡人。
一個甲子過去了。
如當初十二指心魔所言,那七座山峰,又漸漸出現在了蕭塵的眼前,他緩緩站起身來。
六十年,仿佛彈指之間,如今他再次站在這七座山峰前,心境比之當初那種急躁,已平靜了許多。
這一次,他不再是如上一次那樣,急躁的飛上山,這一次,隻見他雙手負在身後,不徐不疾地向山上走了去。
隻是每走一步,他的身影便消失了,下一瞬間再出現時,已是百丈開外,山腰上那些雷電,根本靠近不了他,第一重山的這些禁製於他而言,已然不足道哉。
“一個甲子已過,小友來了。”
山巔之處,一把巨劍憑空而立,那上麵依然站著一個紫衣飄飄的老者,正是當初那個老者。
“我來了。”
蕭塵沒有過多的言語,如今的他,與六十年前剛來這裡時的他,已經截然不同,尤其是那兩道深邃的眼神,是當年那時候的他,無論如何也沒有的。
回想當年的他,一次又一次地嘗試突破劍陣,然而沒有哪一次不是被老者的劍氣打得吐血倒飛回去。
“恩……”
紫衣老者微微頷首,如今再看這個年輕人,他的眼神裡不再是寒冷,也不再是惋惜,而是一種讚賞,說道:“還是與上次一樣,一炷香內,若是破了老夫的劍陣,你則可以過去。”
蕭塵沒有多言,右手中緩緩出現了一把長劍,如今的他,要以氣凝劍,幾乎隻需要動動意念而已。
“若你準備好了,就開始吧。”紫衣老者看著他,緩緩地說道。
“錚!”
劍光一閃,蕭塵已一劍向那劍陣攻去,這一劍沒有華麗的招式,也沒有如貫長虹氣吞山河的架勢,更沒有那驚天動地的威勢,有的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劍。
然而,就隻是這麼普普通通的一劍,那有如萬丈狂瀾斬來的漫天飛劍,此時竟似以卵擊石一般,任憑劍勢再足,卻還未能觸碰到蕭塵那一劍的劍鋒,便七零八碎,斷的斷,折的折,一路亂飛了出去。
“好強的氣勁……”
老者雙眼微凝,衣袍無風自動,肩後一頭白發也飛揚了起來,麵對蕭塵那一劍刺來,這一刻,他竟是感到有幾分窒息。
“錚錚!錚錚!錚錚錚!”
隻見那漫天的飛劍,皆在一瞬間被震飛了出去,原本密不透風的厲害劍陣,此時已是七零八碎,隨著蕭塵最後的收劍,“轟”的一聲,整座劍陣徹底崩潰了,無數把飛劍,殘的殘,斷的斷,全都掉在了地上,如同廢鐵一般,黯然無光。
“好,好……”
紫衣老者不斷捋須點頭,眼神裡毫無掩飾地透出了一種讚許之色,最後隻見他含笑道:“老夫當年,果真未有看錯人,一個甲子,小友便能有如此驚人造詣,老夫自歎不如,此處已攔不住小友,小友去下一重山吧。”
“多謝。”
蕭塵眼神裡無喜無悲,整個人風清雲淡,手指一彈,那一把劍已化作一道劍光,落在他的腳下,帶著他往第二重山飛去了。
來到第二重山的山巔上,隻見一座氣勢宏偉的宮殿屹立在那裡,宮殿四周雲繚霧繞,綠樹紅花掩映其中,還有潺潺流水之聲傳來,想來殿中所居之人,生前亦是一位十分厲害的化神修者。
蕭塵慢慢走上前,去到廣場裡麵,再走到宮殿前,剛一停下腳步,兩扇殿門卻自己緩緩開啟了,一股幽香帶著一股寒意,從殿中彌漫了出來。
“我已等候公子許久,何以……停駐不前?”
隻聽那宮殿裡麵,竟然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那聲音聽來婉約動人,如三月細雨,綿綿而不絕,聽來直教人心神俱醉。
蕭塵慢慢走進殿中,殿上光線昏暗,裡麵隱隱約約可見一個女子的身影,待走近些時,才看清那女子側臥榻上,身上披著一條朦朧輕紗,隻有兩條皓白勝雪的手臂露在外麵。
儘管裡麵光線昏暗,卻也難掩女子那如花待放的嬌美芳姿,若是尋常男子走進這殿中,隻恐是,已連魂兒也給勾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