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將一切全部回想起來，蕭塵隻覺得心中五味雜陳，這些年他逐漸冷淡的心，此時此刻，就像是又被什麼揪起來了一樣難受。

師父……是師父不惜損耗仙元修為，替自己化去的三屍魔，怪不得剛上紫宵峰的三年，那時自己還隻是個小小頑童，整日裡到處亂跑，師父卻嚴禁自己下山，因為那三年，每天夜裡，她都在替自己化解三屍魔。

怪不得……怪不得那三年，每天夜裡，自己迷糊之中，時常感到身體冰涼，卻又如何也醒不來，原來是師父在替自己化解三屍魔。

想到這裡，蕭塵隻感覺心裡像是被針，一針一針的刺中，又回想起玄青之審的那天，師父寧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百般的回護自己，但自己卻……自己竟在她的麵前，自斷一身經脈，往葬仙崖跳了下去。

那一天，最心痛的人……不應該是師父嗎？

可是師父，她從來不會開口，無論何事，她總是一個人放在心裡，她不哭也不笑，她不對任何一個人說。

“師父……師父……”

蕭塵心口一痛，這一刻，雙眼裡竟慢慢聚起了淚水，這些年來，他比誰都無情冷漠，很少有如此傷心難過之時，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而已。

每每想到淩音，他也不知為何會如此心痛，就像是前世今生，連來世也斬不斷的師徒情緣，似乎此刻，他把麵前的魔都給忘了。

猛然間，他又回想起了什麼，那一日在心魔幻境當中，他看見師父出現在寧村，看見師父一身魔氣，模樣變得從來沒有過的可怕，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蕭塵越想越是覺得不安，直到大魔又慢慢來到他的麵前，他才回過神來，想到此刻自己還在這大魔的神殿裡，生死未定，這些事情，隻能等出去後再想。

當下，他強行將情緒壓製下去，內功一運，化去眼中淚水，看著麵前的大魔，問道：“你為何……將我擒來此處？”

“吾在汝之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樣的氣息。”大魔緩緩地道。

蕭塵凝了凝目光，他不知道大魔所說不一樣的氣息是指什麼，隻知道自己的身世來曆太過模糊，問道：“你方才所說，蕭氏一族……是什麼？”

大魔轉過了身去，緩緩說道：“上古六大世家，那已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如今這世上，應是早已無六大世家。”

“六大世家……”

蕭塵眉頭一皺，不禁想起了之前在死亡沙漠底下，看見的那片上古遺跡，裡麵兩個絕世高手，即便是臨死前一刻，也在爭奪一個古怪六角石盤，上麵刻著六個奇怪的符號，問道：“何為上古六大世家？”

大魔轉過身來，目光一凝，看著他道：“中原蕭家、東海陳家、汝南蘇家、寂北莫家、西昆北宮、隱世慕容……此為上古六大世家，汝……可曾聽說？”

“蕭家，蘇家……”蕭塵慢慢鬆開了眉頭，這什麼六大世家，即便是從前他在一些古籍裡都未曾見過，這些年更是沒有聽誰提及過。

可是，他又隱隱間覺得這些事情不簡單，這六大世家像是已經消失了，卻又仿佛還存於世上，隻是世人看不見而已。

大魔見他此時神色，又接著道：“六大世家，有著一座古陣，能夠衝破天地禁製，能夠開天辟地，能夠令日月山河移位，此陣可稱太古第一陣，名曰‘十方’。”

“十方古陣……”

蕭塵神色微凝，想起那日與萬骨陣中古神產生意念連接，他隱隱約約看見了一座古陣，而且還聽那古神說什麼“陣心已失”一類的話，難道那便是十方古陣？而眼前這魔……

“你就是……十二指心魔？”

這一次，蕭塵已經隱隱敢確定眼前這魔的身份了，若是猜得沒錯，應當就是那古墓壁上文字所記載的十二指心魔，一開始被一位天界上神封印此處，後來又被那位上神打入歸墟，但是卻留下了一道神魄在外麵，眼前這個魔，就是那一道神魄所化。

“汝……認得吾？”

大魔似是有些奇怪，蕭塵道：“昔日你被上神封印此處，後來又被上神打入歸墟，最終一道神魄留於外麵，是這樣嗎……”

“歸墟……九司上神……呃！”

忽然間，大魔雙眼血光大盛，似是因為聽見了“歸墟、上神”等字眼，令他意識混亂，模樣也一下變得十分痛苦，雙手抱著頭，不斷喃喃自語：“歸墟……吾……吾之神魄……九司！呃啊！吾要出來……啊！”

見他有些失去意識了，蕭塵急忙往後一躍，免得他暴起傷人，瞧他此刻情形，看來自己猜得沒錯了，那墓中石壁上所記載也沒錯，隻是難以想象，一道神魄都能夠留存於世間這麼久，還如此厲害，還想著要把自己本尊從歸墟裡救出來。

過了許久，十二指心魔才又慢慢恢複清醒，雙眼血光漸漸退散，說道：“歸墟界，乃是神魔放逐之地，曆來有進無出，唯有以十方古陣，方能將歸墟界打開一道裂痕……可是當年，陣心已失，必須找到……找到陣心，找到陣心轉生之人，方可……”

“陣心……轉生之人……”

蕭塵微微凝了凝目光，陣心是什麼？難道還可以轉生成人？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可就算那十方古陣的陣心轉生成人了，如今誰又能找得到？看來這十二指心魔的神魄，終究隻是執念太深，所以一直在此，那轉生之人，未必當真存在於世上。

“吾……一直歸於沉寂，無法離開此地，直到三千多年前，吾才慢慢醒來……在吾沉睡之時，有人告訴吾……須找到轉生之人……方能打開歸墟……”十二指心魔閉上雙眼，緩緩地說著。

三千多年前？

蕭塵神色一凝，仔細回想，倘若是三千多年前的話，那墓中石壁上所留，為何會是古代文字，初步看來，那至少是萬年前的古文字。

那文字裡麵已經提到，十二指心魔要找一個轉生之人，那便足以說明，十二指心魔在萬年前就已經醒來過一次，而且那一次就在尋找轉生之人，隻是失敗了，後來不知為何又陷入了沉寂，應當是如此，不會有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