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屋子裡燭火明滅不定,蕭塵默然不語,這次在遇見花未央之前,他什麼事都不想去理會,而現在再次見到花未央,仿佛那些沉寂在心中的往事,又逐漸浮了上來。
“未央,你回去休息吧。”
現在,他隻能一件件先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完再說,這次將蒼龍之力帶回去後,他還要再告訴孤燈真人關於白嬰的事情,至於他身上的生死反噬,日後再作打算。
“恩……”
花未央輕輕點了點頭,慢慢站起身來,往屋外走去,臨走前又回頭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再說什麼,便往屋外去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兩人便又出發回天極塔,直至七天過後,才終於回到天極塔所在的天峰城,而青木長老等人,其實一直在後麵暗中保護。
按照天極塔的曆來規定,非天極塔弟子是不能入內的,但這次拿回蒼龍之力,花未央功不可沒,再者她與蕭塵關係匪淺的緣故,所以青木長老也引她入內了,成為了一個“臨時弟子”。
回到天極塔,蕭塵再也不必擔心外麵的人會怎樣,包括上次丹楓山莊那件事,包括葉家,也包括玄霄真君。
青木長老第一時間領他去了四大長老之一“太武真人”那裡。
此刻,大殿上香煙繚繞,檀香的氣味,使人心緒漸漸變得平靜,隻見殿首之上,那裡坐著一個青袍老者,那老者雙鬢斑白,眉宇間卻透著一股英武之氣,不似孤燈真人那樣,看上去總是像雲裡雲去的邈邈仙人。
他正是四大長老裡麵道行最高的太武真人,一生鑽研仙武之道,將仙道與武道相結合,成就了無人能及的一身仙武本領。
“無塵小友,你來了。”
見到蕭塵走進來,太武真人微微點了點頭。
蕭塵來到殿首下方,看著眼前這個位於四大長老之首的太武真人,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太武真人,所以並不如對孤燈真人那樣親切熟悉,而對方此時的威嚴感,讓他想起了昔日的青玄掌門。
“前輩。”
蕭塵微微拱了拱手,隨即從袖子裡將琉璃寶塔取了出來,道:“晚輩已將蒼龍之力帶回。”
“恩……”
太武真人捋了捋胡須,目光裡倒也頗有幾分讚許之色,他自然早就收到了青木長老傳回來的靈訊。
隻見他手微微一抬,那琉璃寶塔便泛著光芒落在了他手中。
向琉璃寶塔看了一會兒,他又向蕭塵看去:“先前孤燈師弟並未向小友說明蒼龍之力一事,此刻在小友心中,是否還有著諸多疑問?”
關於天極塔,蕭塵心中確實存有許多疑惑,百年前那些天字境的弟子去哪了?那晚的震蕩,幾位長老為何要隱瞞實情?還有這次的蒼龍之力,天極塔為何一定要拿到?
太多疑問,反而讓他什麼也不想知道了,隻拱了拱手:“孤燈前輩既然從未向晚輩提起過,那自然也不好多問,晚輩這便告辭了。”
“小友且慢。”
正當他轉身離去之時,太武真人又伸手叫住了他,蕭塵轉回身來:“真人還有何事?”
太武真人目光微微一凝,心中卻是有些奇怪,剛剛為何在他身上感應到一絲奇怪的氣息,轉眼間卻又沒了?又見他此刻似乎沒有什麼請求,說道:“無妨,你回頭去趟孤燈師弟那邊吧,或許師弟會有話對你說。”
“恩。”
蕭塵點了點頭,他本來也還要再去趟孤燈真人那裡,告訴對方白嬰一事。
離開太武閣後,外麵已是天色漸暮,花未央在外麵等他,見他這麼快就出來了,輕輕一笑:“聽說太武真人於仙武之道有不凡造詣,你這麼快就出來了,就沒有向真人請教一番嗎?”
蕭塵搖了搖頭:“沒有,我們走吧。”
“你啊你,要我怎麼說你呢?”
花未央輕輕看了他一眼,臉上雖是在笑,心中卻想,你這個呆子,這次費儘心思,千辛萬苦替他們拿回了蒼龍之力,便是於修煉上請教一下對方又如何了?好不容易才見到天極塔四大長老之首,這麼好的機會,偏偏教你給白白浪費了。
其實她心中最在意的,還是蕭塵身體裡的生死反噬,即使其他三位長老沒有辦法,但這位太武真人道行頗深,必定有其辦法,為何不趁此機會向對方問問?就這麼出來了,真是可惜了這麼辛苦帶回蒼龍之力,早知道她就跟著一起進去了。
隻是她又怎知,這次蕭塵拚著性命也要拿回蒼龍之力,隻是為了報還孤燈真人的恩情而已,又怎會再向對方提什麼請求?
“走吧。”
蕭塵沒再多言,兩人往外麵走了去,到了蕭塵之前住的庭院,隻見院前草木萋萋,蕭塵忽然停下了腳步,沒想到自己離開後的這些日子,此處連草木也生長得比從前旺盛了……
花未央抬頭見他臉色略有淒苦,便知他心中所想,笑道:“想不到你這裡,景致倒也清幽。”一邊說著,一邊往庭院裡麵走了去。
當然,晚上她是不方便住在這裡的,由青木長老另外安排了一間庭院,第二日時,兩人又去到了孤燈真人那裡,孤燈真人自然也知曉了蒼龍山脈一事,此刻見他與花未央同來,倒也沒有疑問。
隻是關於白嬰一事,蕭塵暫時不想讓花未央知道,便讓她待在殿裡,自己則與孤燈真人去了後殿。
“小友可是已對白嬰有所了解?”
孤燈真人轉回身來,之前丹楓山莊的事情,他自然也知曉了,能夠從彆離風紫府元嬰裡麵出來,彆人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或許已猜到一二。
蕭塵對他也沒有什麼隱瞞,便將當初受困彆離風元嬰一事仔細說了,聽完之後,孤燈真人眼神裡又透出了一股熾熱,即便先前他已猜到少許,但此刻聽對方完完整整說出來,仍是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無視任何元嬰法則……”
孤燈真人雙手有些微微顫抖,他一生所鑽研,儘在元嬰一道,元嬰法則便等同天地法則,但現在他卻得知,這世上竟然還有一種元嬰,無視這種法則,他心緒焉能平靜下來?
無上太虛嬰是元嬰法則裡麵的最高存在,而白嬰雖然沒有法則,但卻也無視任何法則,這兩者出現的幾率居然還一樣,彼此之間,難道真的一點關聯也沒有麼?
縱然他一生鑽研元嬰,此刻也苦思無解,若非要給出個解釋,那麼隻有一個,那就是白嬰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上,因為它打破了世間一切法則,是不應該存在的。
猛然間,孤燈真人又想到了什麼。
存在?不存在?
世間萬物,何謂存在與不存在?白嬰本身就是若虛若實的,就算說其“不存在”,那也沒有什麼錯。
蕭塵見他若有所思,也不去打擾,直至許久,孤燈真人才轉過頭來,心緒也慢慢平靜了下去,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擁有著一顆超出世間任何法則的元嬰,究竟是福是禍?
又過了許久,孤燈真人才輕輕點頭道:“這段時日,我再替小友穩固一下修為,至於往後,小友有任何疑問,皆可來天極塔尋我。”
“如此,多謝前輩了。”
蕭塵微微拱了拱手,他對孤燈真人不似太武真人那麼生疏,其實來之前他想詢問一下天極塔為何執著要那蒼龍之力,但現在,知道與否,對他而言都不重要了,故此也就不問了。
去到外麵,花未央見他們這麼久才出來,不知他們在裡麵說了什麼,而孤燈真人似乎倒是挺喜歡眼前這個明媚動人的姑娘,微微笑道:“未央姑娘,久等了,是否有事要問?”
顯然他從剛剛二人進來的時候,便看出花未央有事想問了。
此刻見孤燈真人一語道破,又與蕭塵關係甚好,花未央也不繞彎了,輕輕一笑:“確有一事,想請問一下真人。”
孤燈真人手捋白須,微微點頭:“何事,未央姑娘但說無妨。”
蕭塵也向她看了去,見她神神秘秘的,莫非是問自己體內生死反噬一事?但未央並非詢問此事,而是問道:“三百多年前,真人可見過一個奇怪之人?”
原來是為三百多年前那人之事,蕭塵倒也釋然了,先前孤燈真人為他元嬰一事,已是傷神至極,他不想再麻煩對方其他事情了。
而此刻,隻見孤燈真人臉上神色越發變得凝重了,連放在下頜的手也一動不動了,花未央見他此時模樣,便已猜到了幾分。
孤燈真人看著她,微微凝了凝目光,問道:“不知未央姑娘,可否再說仔細一些?”
花未央兀自麵色不改,仍是微笑道:“那人功力儘失,除此之外,我想……還應該是一個相貌非凡的年輕男子。”
能夠令念香衾一見傾心之人,除其他因素以外,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平平無奇之人,這一點,未央倒是猜得不錯,連蕭塵都沒能想到這一層。
再看孤燈真人,此時在他臉上明顯起了一絲變化,像是深鎖的古井裡,忽然掉入了一粒石子,蕩開一圈圈的漣漪,那多年前的往事,也慢慢從井底浮了上來。
見到他此時陷入沉思,花未央更是斷定了之前的猜測,果然,當年那個人有來過天極塔。
而蕭塵在旁邊看著,不知孤燈真人為何會有此刻這種神情,莫非當年那個人真的來過天極塔,而且……是一件令孤燈前輩不想再去回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