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冷冷吹過,這一刻,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過了許久,蕭塵才開口道:“前輩三言兩語,便要在下離開仙元古地,似乎,有些難以讓人信服。”
老者似是早已料知他有此一問,說道:“那人隻手遮天,你現在想要去報仇,非但報不了仇,更會令自己深陷險境,況且,你要找的人,她已經不在仙元五大域了。”
未央……
蕭塵眼神微微一凝,眼前這個神秘老者,他似乎知道許多事情,現下,是否要聽他所言?倘若未央真已不在五大域,自己便是將五大域翻個底朝天,又有什麼用?
老者見他已有所動容,忽然手一揮,擲去一物,蕭塵伸手接住飛來之物,細看之下,卻是一枚特異的金葉子。
老者道:“你帶上這枚金葉子,去定風城的風滿樓,找到一個名為‘瑤姬’的人,她自會指引你一切。”
“還未請教,前輩高姓大名。”
蕭塵捏著手裡的金葉子,這一刻看著老者,越發覺得此人身份來曆尤為神秘了,他如今已深知,這個天下,永遠不會有人無緣無故相助於你,唯有所行之事,對其有利。
老者深吸了一口氣,又背過了身去,雙手負在身後,望著高天上那一彎孤月,許久才緩緩道:“楚天謠,天下間,已無幾人知曉這個名字了。”
楚天謠……
蕭塵凝了凝神,這人叫做楚天謠麼?可是以往從未聽過這個名號,以這老者的絕世修為,世上又豈能無人知曉這個名字呢?
“另外……”
老者又微微回過頭來,這一刻臉上的神情更是凝重了:“操縱生死之力,往後,你最好不要再輕易動用了,無論是生之力,還是死之力。”
聽聞此言,蕭塵心中微微一凜,此人竟連自己的操縱生死之力也洞若觀火,究竟是什麼人……
“我走了,來日,我們還會再見。”
老者最後向他看了一眼,雙足一點,便往遠處飄然而去,行出十餘丈遠,忽然又道:“對了,門外那三個人,我已經替你處理了,近期你的行蹤,不會有人知道。”
說完最後一句,老者的身影飄忽一閃,便即沒了蹤影,蕭塵凝視著他離去的方向,心中越發疑惑,此人為何對自己的事情如此了解?
一炷香後,他回到了之前的客棧,在那院子的牆角下,果然無聲無息躺了三具屍體,他走過去將三人的屍體翻了過來,隻見三人眉心各有一寸紅印,顯然是劍氣自眉心刺入,瞬間震滅了元神。
蕭塵不禁眼神微微一凝,能夠無聲無息殺人,這種手法叫做“眉心一寸紅”,與“一劍封喉”同樣的厲害,殺人於無形,剛剛那老者的劍法,想必也已是出神入化。
他讓自己去風滿樓,又是何意?
夜風緩緩吹過,院子裡樹葉沙沙作響,蕭塵又取出那枚金葉子看了看,往手裡一捏,身形晃處,已往院外而去。
定風城位於仙元北域西北之境,須得穿過一片一望無垠的沙漠,再穿過重重天險才能抵達。
因地勢特殊的緣故,定風城不受天門的約束,城中各大勢力也與仙元正道各派少有交集,久而久之,定風城反倒成了這亂世中非正非魔的一個存在,自成法則。
但也正因此而變得魚龍混雜,許多犯了正道大忌之人,都潛逃到了定風城,所以在城中有著不少亡命之徒,也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黑暗與陰影。
尤其是,每每夜幕籠罩下來時。
但是,無論是誰,無論是曾經在外麵興風作浪的大魔頭,還是犯了正道大忌的亡命之徒,來了定風城,那便一定會遵守定風城的規則,因為城裡有著三大勢力,其中之一,便是風滿樓。
另外兩個,則分彆是毒龍堡與無極殿。
這三大勢力在定風城長久維持著三足鼎立的局麵,看似風平浪靜的一盤棋,實則三方在背後無時不刻明爭暗鬥,爾虞我詐。在過去的千百年裡,也並非未將整個定風城弄得滿城風雨。
而如今看似逐漸平和穩定的定風城,實際上三大勢力的暗潮已是越來越洶湧了。
……
前幾日剛下過一場暴雨,這兩天城裡還有些悶熱,黃昏將至,一切看上去都顯得井井有條,蕭塵走在街上,因為披著一件黑袍,反而有些引人注目。
他初來定風城,並不知風滿樓在哪,隻能去找人打聽,而這座城之大,也遠遠超出了他先前的預料,與其說是一座城,不如說更像是一個小修真國。
來到一間兵器鋪,店裡麵除了掌櫃,還有幾個小夥計。見有人進來,掌櫃立時笑顏招呼:“這位兄弟,店裡都是上好的兵刃,見血封喉,裡邊請!”
蕭塵將鬥袍往下麵拉了拉,聲音有些低沉:“掌櫃,我想向你問下,風滿樓怎麼走?”
儘管聲音很低,但這一刹那,非但兵器鋪的掌櫃一下愣住了,連幾個店夥計也呆在了原地,甚至外麵街道不少經過的人,這一刻都站在原地不走了,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有殺氣……
蕭塵雙眉一皺,在這一瞬間,他敏銳的感應到了一絲殺氣,而那一絲殺氣,並非自兵器鋪裡傳來,而是來自不遠處徐徐走來的七個身穿青衣的男子。
他如今的神識已是十分敏銳,即使不回頭,也能看清那七個男子的模樣,還有衣服上的一個奇怪毒龍袖紋。
“你剛剛是問……風滿樓怎麼走?”
七個男子走了上來,為首一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目光卻是尤為不善。
蕭塵轉過了身去,見這七人上下打量著自己,眼神裡不禁露出幾分厭惡:“如何?”
“嗬嗬……”
為首那男子冷冷笑道:“來毒龍堡的地方,打聽風滿樓……小子,你很有種啊?”
“毒龍堡……什麼東西?”
蕭塵初來定風城,並不知城中三大勢力,下意識這麼說了一句,當再次看見七人衣服上的袖紋時,這才仿佛明白了什麼,然而此時,那七個青衣男子的眼神卻已是十分寒冷了。
“小子……我看你是活膩了!”
為首那青衣男子眼神一冷,話未落,人已瞬間衝了過來,五指一曲,有如鋒利鐵鉤一般朝蕭塵肩上抓了去。
這一下快如閃電,但蕭塵早已有所防備,見對方來勢凶猛,身子一側,右手倏出,一下扣在了他手腕上,冷冷道:“有話說話。”
“你……”
青衣男子臉色一變,被扣住手腕的一瞬間,便知對方功力遠在自己之上,而附近其餘人都愣住了,沒想到竟有人敢在這裡與毒龍堡的人動手,這人莫非當真是活膩了?
“你們還愣著作甚!”
為首那男子怒喝一聲,後麵六個青衣男子這時才反應過來,一下全衝了上來,蕭塵不禁眉頭一皺,他初來定風城,不想與人動手,但也絕不會任人宰割,掌心真元一催,一道掌力呼嘯而出,“砰”的一聲,立時便將那衝上來的六人震飛了出去。
附近的人都驚得紛紛往遠處躲去,那兵器鋪的掌櫃跟幾個夥計更是嚇得臉色煞白,剛剛此人在自己店裡,這要萬一說成與自己有關,那還得了?
那青衣男子萬萬沒想到此人功力如此深厚,待要運轉毒功,然而卻感到胸口一痛,已被蕭塵一掌打飛了出去。
“敢在毒龍堡鬨事,敢問閣下……是什麼人。”
就在這時,一個不冰不冷的聲音在附近響起,隻見遠處不知何時走來了一個身穿紅衣的男子,那男子劍眉星目,手裡拿著一把青色折扇,眼神格外的淩厲。
見到七公子忽然到來,先前那七個男子一下感到幾分心安,但立馬又惶惶不安了起來,連忙單膝跪了下去:“見過七公子。”
這紅衣男子並非彆人,而是毒龍堡堡主宗嘯天七個義子裡麵排行最末的宗秦,人稱七公子。
蕭塵見他向自己走來,淡淡道:“一個路過的人而已。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告辭。”
說罷,便隻見他轉身往另一邊走了去,卻在此時,後麵響起了宗秦冷冷的聲音:“站住。”
蕭塵一下停住了腳步,頭稍稍一偏,不冷不熱地道:“閣下還有何事?”
“我說過你可以走了麼……”
宗秦的眼神越來越冰冷了,一步步緩緩走近,附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這毒龍堡七公子的手段,他們可不是不知道,一身毒功令人聞之色變,隻須輕輕一彈指,便可令方圓十裡,百年內寸草不生。
“那,你待如何……”
蕭塵也轉過了身來,這一刻,兩人目光對峙,皆銳利得像是針尖上的鋒芒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街道兩邊的人都嚇得不敢作聲,悄無聲息退到了遠處去。
宗秦的眼神稍稍淡了一些,淡淡道:“這裡是南城,而風滿樓就在東城,但是……我要你跪著離開本公子的視線,否則,你今日彆想活著離開南城,不管你是誰,我說到,就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