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 搞對衝(下)(1 / 1)

星辰之主 減肥專家 1695 字 27天前

陶琚幾乎想用腦門去撞方向盤,但他不能。隻是,想要保持住一個相對輕鬆自然的表情,也很困難。

正在他滿腹沮喪糾結之時,卻聽後排王培烈抽了抽鼻子:

“火藥和血腥氣這麼重?”

“呃?”

陶琚怔了一秒才想到:是哦,他昨晚不隻在“鋼玉號”上,更在橘宮經過一場激烈的槍戰,還有燃氣爆炸,身上還中了槍。對他這種深度改造者而言,那些輕武器隻要不擊中要害,就隻算皮肉傷,後來到了左太處,雖是有過包紮處理,卻也沒有心情和條件洗澡換衣,火藥和血腥味兒自然殘留下來,還沾到車上。

王培烈是專業人士,先前離得遠,到了車上,肯定是瞞不過的。

唐立“嘖”了聲:“八慫你們做了大事兒沒洗車?請我們上來,不是想栽贓吧?”

“怎麼可能!”

陶琚待要分辨,背上卻是一涼,卻是後麵唐立伸手戳了下他破爛的軍服孔洞:“開個玩笑,不過昨晚上看來還有新節目。”

唐立指頭上的力氣可不小,正戳到了陶琚傷口上,疼得他一咧嘴,隨即就轉換成苦笑:“是出了點事兒。”

與唐立交流昨晚的遭遇,順勢獲得“同情”和“幫助”,呃,其實就是介入的興趣,本是陶琚的主要目的。隻是唐立都說要離開了,再說起此事,豈不就是給人家增加笑料?

再加上還有帕瓦的因素,就更微妙了。

陶琚心中一時糾結,但也沒持續多久。他在唐立心中,大約也就和笑話差不多,又何必強撐臉麵呢?

於是,陶琚吸了口氣,按照來時路上構思的話術,先說重點:“其實我剛從左太家裡出來……”

唐立就笑:“終於贏得了嫡母的關愛,恭喜。”

“咳,關愛什麼的,我不敢奢望,但確實是救我一命。”

能夠開頭,後麵的就好辦了。去茶樓的路上,再加上早茶期間,陶琚就基本沒停嘴。

茶樓這裡,因為有王培烈這個大胃王在,也不講究什麼一盅兩件,點心擺了滿滿一桌,都快摞到屋頂。唐立好像挺有胃口,朗金也沒少吃,隻有陶琚,草草嘗了兩口意思意思,剩下的時間就都在消耗口水,倒是茶水添了十多輪。

真正交流之前,陶琚百般糾結,是不是要將帕瓦的事情告訴唐立,又該如何使個巧勁兒,才不至於兩邊都得罪了,又或被唐立反手來個舉報,把他送進高能中心的監牢,臨走前再立新功。

可真當他張了嘴,什麼糾結、擔憂、技巧,就通通不作數了。

在唐立饒有興味的注視之下,他能夠整理出大致脈絡,說清楚當時麵臨的境況,已經很不容易,更不用說還有心中的擔憂和猜想……

等等,他為什麼要講這些?

陶琚也是到日頭過午,這一餐臨近尾聲的時候,才剛剛想明白。

他好像說了很多過於私密的東西,涉及他的身世和現狀,對左太庇護的渴求,對當前危局的恐懼和擔憂……可是等他回想具體的細節,又不太記得了。

他說了嗎?還是長期思慮的內容與實際表述混淆了?

陶琚真的不確定,這些似乎也不重要了。

唯有一個細節,他記得非常清楚:說起“帕瓦”之初,王培烈倒是很吃驚,可朗金的第一反應,卻是往唐立那邊看,眼神意蘊微妙。

那不是他的錯覺吧?

不管怎樣,最關鍵的那位瘋批,都嚴重缺乏應有的驚訝或憤怒……連掩飾都欠缺。

陶琚想再驗證也沒有機會。王培烈吃飽喝足之後,就奉唐立之命,到孫師傅所在的醫院去接人,因為早茶期間,朗金已經訂好了今天夜間飛回東七二五區的航班。

兩個敵對區域,能夠互飛已經很不容易,登機安檢手續尤其繁雜,還要帶上傷病號,怎麼也要留出三五個小時的餘量。除了這些,還要與萬華酒店討論賠償細節,換算成離開前的種種便利條件。

所以朗金其實比王培烈還要更忙些,哪怕一直都在唐立左右,卻是一個接一個電話,幾乎沒有停歇。

看到這幕場景,陶琚確信:唐立這瘋批,是真的要離開了,而且今晚上就要離開了。

還是那個問題:既然如此,他今天所說的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陶琚隻恨桌上茶不是酒,拿起一口乾掉,卻是已經涼透。

偏在此時,唐立開口:

“八慫啊。”

“啊,唐總。”

陶琚回應得太快,以致那杯剛下肚的涼茶,似乎都摩擦起熱。

於是他便明白,就算唐立今晚離開,他都將某種荒誕的、強烈的指望,投射到這人身上,或許是因為……

唐立這個人本身,就是荒誕沒有道理的。

而且此時,朗金離桌打電話,王培烈去醫院接人,桌邊隻剩下唐立與陶琚,這是個非常理想的說“體己話”的場合。

陶琚下意識前傾身體,耳朵幾乎要豎起來。

唐立就笑,拿手指點他:“你呀,這段時間大概率水逆,要不,請一尊神仙回去鎮著?”

“我……”陶琚差點兒就罵出口,難為他勉強接了句自嘲之語,“如果能行,當然最好,可唐總,我現在連家都回不去了。”

“這倒是。”唐立依舊在笑,“帕瓦隻算個小鬼,粘著你有好有壞;左太是尊大神,時時搬出來太不尊重;最好是有一個能站在明麵上的,幫著你吸引火力、緩解壓力的……不論是什麼東西,常在伍執政眼前晃一晃,比如我。是這個道理嗎?”

陶琚被說中心思,甚至是自己都未必明了的心思,一時惶惑,更啞口無言。

他又覺得,白日的唐立,說話雖然依舊犀利直接,卻更加理智平靜,更像是日常可見的官僚,而非昨晚上那隨時扯著人下地獄的瘋批。可說話又說回來,大概也隻有這樣的唐立,才能夠聽他說了這些話,又心平氣和與他交流,分析他的想法心思。

接下來該怎麼辦?

本就臨時真意,準備不足,如今陶琚更沒有主意,直接傻在那裡。

唐立大約是茶足飯飽,站起身,眼看就要往走。

另一邊打電話的朗金見到,忙趕過來。

陶琚也下意識跟著站起,卻是手足無措,想要扯住唐立,再深聊一會兒,乃至請求幫助,卻實在沒了膽氣。

唐立見狀,卻是主動伸手,拍拍他肩頭:“其實吧,這世界上真有些事情,沒法用常理解釋。水逆就是水逆,過去這一陣兒,說不定就好了呢?”

“唐總!”

唐立順勢攬住他肩膀,笑吟吟往外走:“大神小鬼不好用,就再請嘛。所謂‘心誠則靈’,隻要有那份心意,哪怕到山上,隨便找顆樹拜一拜,撕下塊樹皮帶回去,也是有靈驗的。”

這倒有點兒昨晚上那瘋批的荒唐勁兒了。

豈不見朗金也是愕然,差點兒就和他們撞上。

現在陶琚確認了,他絕不想再遇上那瘋批!他隻覺得有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裡,擠不出來,腳下卻不由自主,被唐立勒著,踉蹌著往外走。

朗金則在旁邊快步跟上,向唐立報告:“唐總,我們訂的是晚上七點的航班,從城裡到機場,總還要有一個來小時,算上預留時間,已經有些緊張了。所以我讓酒店禮賓車先停在外麵……到機場後,與培烈他們會合。”

陶琚如今心神不定,可最基本的態度還是要有的,本能就說:“啊,不用吧,我來送……”

“水逆的日子,就彆傳染彆人了。還是想辦法扶正祛邪,重上正軌吧。”唐立笑著推開他,像是老朋友那樣開玩笑,“萬華酒店坑掉了我們的行李,怎麼著也要讓他們多出點兒油錢。八慫啊,你坑了我們什麼,可彆忘了。”

陶琚笑不出來。

此時,旁邊朗金或許是活躍氣氛,也笑著開口:“唐總這拜樹祈靈的法子,是咱們區的民俗嗎?我見識淺,竟沒有聽過……”

“這不就有了麼?”唐立擺擺手,“心誠則靈,形式不重要。”

朗金也笑,道了聲“正是如此”,算是了結這個話題。

陶琚感覺他被這兩人給嘲諷了,但自昨晚上開始,類似的事情發生了無數回,他也是麻木了,甚至還抬了抬嘴角,以示響應。

下一刻,朗金卻扭過臉來,向他笑了笑,溫和客氣,並無任何嘲弄之意。

陶琚下意識回以笑容,卻莫名覺得古怪。

此時,萬華酒店的賠償,嗯,是禮賓車已經開過來,唐立也不多說,一句“回見”,便徑直上車。

這次禮賓車上有司機,朗金仍然是坐副駕駛,還開窗向陶琚揮手示意。

陶琚下意識舉手回應,禮賓車隨即駛離。

看著承載了他荒誕希望的禮賓車,就這麼遠離,陶琚心頭冰冷。站在茶樓門口有五六分鐘,才艱難挪動腳步,往停車位那邊去。

坐回車裡,嗅到日光照射整上午,仿佛更加濃烈的火藥與血腥氣味,陶琚幾乎要抱著方向盤大哭一場。好不容易收拾心情,失魂落魄地發動車子,剛駛出半個車位,忽然一腳刹停。

他抬起頭,看向車窗外,這裡是東八二四區最繁華的街區之一,樓體錯落,遮蔽視線,難以望遠。不過自小生活在這裡的陶琚,便是不用眼睛,也知道在這個重重樓宇之後,在這個城市北麵,有和緩起伏的山塊坐落,曾經也是都市盛景,如今卻已大半破落荒蕪,隻駐紮著一支機動防禦部隊,曆任指揮官都是伍執政的心腹。

此時陶琚不會去想那些曆史沿革、人際關係,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來回翻動,正是唐立那似嘲諷似玩笑的一句:

心誠則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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