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這樣去想嗎?
羅南皺緊眉頭。
如無必要,勿增實體——沒有明確的證據,實不應該隨便牽拉一個重量級的“新元素”入局。
問題是,小小一個“地球本地時空”,被塞進來的元素已經足夠多了。
也許,擋在“真實”之前的困難,並不是什麼精巧的、迷宮式的布局,而是如何將這些混亂複雜的元素,逐一歸類整理,追溯源頭……
做完了這些,“答案”或能自動跳出來?
羅南艱難收束思路,然而“答案”並不是太識趣,倒是他目前的重點觀測區域,金不換戰場遺址下方的“時空瘢痕”處,剛輸送過去的“火神蟻”被絞碎了。
這很正常,未知的時空扭曲結構周邊,危險性極高。火神蟻本來隻是“載具”,把“齧空菌”送到地方,使命就完成了。
問題是,緊隨其後,還沒有安頓下來的“齧空菌移民”也被滅掉了,渣都不剩,乾脆利索。
這就很奇怪了。
“齧空菌”算不得什麼很難滅殺的東西,但是這種類似於“時空邊脊”,時空結構扭曲混亂的環境,正是它們的舒適區。
羅南沒有思慮太過,隻是又送去一波,認真觀察。
隻見新安排過去的火神蟻,受“齧空菌”驅動,天性使然,便往“時空瘢痕”深層滲透,結果直接粉碎,還有部分寄生的“齧空菌”也跟著完蛋……這個正常。
接下來,剩下那部分“齧空菌”,也是熟門熟路在此“落戶”。
目前也仍然正常,這本就是“齧空菌”聚居增殖的福地。
但由於這邊沒有“域外種”提供營養,“齧空菌”種群要想增殖,就要持續破壞時空架構,獲得結構細部崩解時散溢出的能量。而就在它們按照本能進行破壞的時候……沒了!
密密麻麻聚集在那片區域的“齧空菌”,在時空細密的波動中,沒了。
嘖!
羅南當下就明白,這處“時空瘢痕”扭曲程度也不小,過去這幾年為啥沒有齧空菌“標注”。
因為對它們來說,這裡很危險。
羅南笑起來:沒了才好啊!
有異常最好,這才是進一步勘探試驗的切入點。
然而等第三波火神蟻過去,羅南剛舒展的眉頭又要打結:“時空瘢痕”的殺傷沒了!
彆說“齧空菌”,火神蟻都活蹦亂跳。
羅南一時愕然,不過他很快確認,“時空瘢痕”的動蕩明顯降低,鼓動岩漿的“渦輪”減速,火山區的地震,也漸漸停了。是了,根據“可憐蟲”德朗的描述,那邊“信號”是有周期性的,LCRF的情報顯示,中間相隔有數月之久。
否則,德朗也不至於是那般下場。
羅南沉吟片刻,聯絡正跟著紹塞多“寄魂分身”溜彎兒的魔符,給了它一個新任務:
與“齧空菌”交流。
“齧空菌”是可以形成群體意識的,也確實有。
隻不過羅南以前張冠李戴,將它誤解為火神蟻的社會意識架構。也實在是因為這玩意兒太初級了,強製命令,給個大概方向還行,精細互動太難。
魔符卻是一個很好的“翻譯官”,再借助夢神孽展示的“拓展邊界”的手段,臨時提升一下對方溝通能力也是可行的。
有點兒拔苗助長……但目前地球這邊的“齧空菌”規模,也差不多了,畢竟疑似梁廬幾十年的積累。最多讓磁光雲母再幫幫它們,造一些適於臨時寄生的生物傀儡;羅南也可以借助霧氣迷宮的特殊環境,多開辟一些“養殖區”,短時間內提升一波不是難事兒。
這也正是羅南麵對武皇陛下的“邀約”,敢於再等等的底氣。
他還有一些手段的,哪怕是武皇陛下知道的那些,多種手段互相配合,也能取得奇效。
羅南回到火神蟻巢穴這邊,也是想用這種方式,進一步了解本地時空的底細,推進“談判”進程。
很快,魔符完成了“翻譯”“搭橋”的工作。
羅南想知道的答案也很簡單:
第一,時空瘢痕危險在何處;
第二,本地時空還有沒有類似的地方。
第一個問題有點兒難,這樣複雜的現象和背後原因,仍屬初級的群體意識無法給出明確的描述。
至於第二個,也不是明確的答案,但有進步。
“齧空菌”種群各個分支的繁盛和衰滅,都在群體意識中有所映現,這就好比一幅動態地圖,經過魔符的傳導,複現在羅南心中。
這種初級意識沒有記憶可言,隻能說是對某些區域本能的趨避。那種明明存在“瘢痕”和“扭曲”結構,卻讓“齧空菌”遠遠避開的地方,多半就是對於種群存滅有較大影響的。
不隻是在本地時空,還有霧氣迷宮以及深藍世界。
當然,也不排除還有其他的、複雜的原因
羅南並不嫌棄,一一記錄並解析。
這也算是與本地時空“談判”的底牌。
事實上隻是這個過程,“大通意”強勢表達與本地時空之間的衝突矛盾,已經有了些許“緩解”。
畢竟“齧空菌”是非常優秀的“傳話人”,對人對時空都是如此。
回到那些“瘢痕”和“扭曲”結構上來。
羅南正對著一個極熟悉的區域皺眉頭:
夏城?
在夏城,存在……至少曾經存在與“火山區”這邊類似的“時空瘢痕”?
他正想著,有人打過來電話,是墨拉。
這位倒是開門見山:“師弟,請教個事兒唄。現在淵區環境不對頭;還有,好像時空類的能力也受到限製,這事你知道不?”
羅南看了一眼已經基本成型的“時空泡”,懶得做這些虛頭巴腦的交流,徑直反問:“我要的情報,寫完了嗎?”
“你的時間速率是不是和其他人不一樣啊?星期五晚上安排的活兒,周日還沒過呢,就要材料,彆人隨隨便便應付你,你就開心了是吧?”
墨拉的情緒似乎有那麼一點焦躁。但也隻是似乎,並不清楚是她真實的情緒,還是刻意的作為。
在這一點上,便是腺體也有多個備份的墨拉,天然比其他人更懂得偽飾。
當然一旦失控,結局也肯定會比其他人更加慘烈。
對此羅南並不在意,也沒有什麼波動,依舊是提醒她:“我需要真實、充分、可利用。”
說到這兒,他倒是又有些靈光閃動,好像有什麼線索,和他這個便宜師姐有關。
夏城的話……想起來了!
六月底,瑞雯剛開始她的“公眾化”試驗,夏城的衛星城“芒種”地震。
更早前,去年八九月份,夏城也是頻繁地震,大家折騰得很是不輕,震中貌似也在“芒種”。
本來,羅南已經對其下定論了:霧氣迷宮與本地時空的“摩擦”,還有就是那個“車輪假說”。
可這時,他突然想到:六月底那場地震,他曾與墨拉有過一番交談。
他形容這種情況,像是咬下帶蟲子的爛蘋果,或是一隻咬自家尾巴的貓。
墨拉的回應很有趣,怎麼說來著?大約是……誰讓喵咪變得活潑?
大概是這個意思。
當時羅南沒在意,可現在忽然覺得,墨拉信口一說,好像還真有點兒道理。
“霧氣迷宮”這個巨大“車輪”,與地球本地時空已經磨合了很多年了。它們之間確實存在著相對運動,這是很尋常的時空位麵結構關係。
然而羅南卻忘了給這份關係多問上幾句:
為什麼要這樣動呢?
以前是什麼樣的?
這中間有沒有改變?
為什麼這段時間如此頻繁而劇烈?
有沒有周期性?
有沒有除此以外的第三者作用?
羅南的視線重新轉向接近成形的、反映金不換戰場時空結構演化的“時空泡”,忽然便道:
“師姐,沒掛吧?”
墨拉陰陽怪氣:“……我身上怎麼涼颼颼的?”
羅南一笑:“我記得你說過,這個星球上有一個非常專業的時空環境監聽機構。”
這個話題,就是當時交談時,墨拉提起來的。
“哦,你是說深藍實驗室西太平洋觀測中心,前段時間重組的那個。”墨拉也記起了當時的對話內容,“還是我給你說的。不過現在你應該很清楚吧?他們之前的技術負責人頌堪,就是瑞雯的那個大叔狂粉,以他那個敏感的身份,哪怕是離職了,也是把腦袋拎在褲腰帶上追星的……”
羅南抽抽嘴角:“你對瑞雯的粉絲圈子倒熟。”
“當然,我也是鐵粉來著。”對麵墨拉似乎在笑,“還有那個嘴巴特彆討厭的袁無畏,也在那裡工作過,有什麼事兒找他們,應該會更熟。”
“他們大概不方便。”
羅南絲毫不掩飾他的目的:“我對這些年,全球各種時空監測數據很感興趣,但不太信任記錄機構和人員的專業水平。你說的那個觀測中心應該還好,但相關數據都屬於深藍實驗室吧,話說師姐你有沒有興趣居中做一個聯絡人,談一下數據資源共享的事兒?”
不等墨拉表態,羅南就緊跟了一句:“如果你不方便,我去找武皇陛下也行,她應該也有這方麵的人脈資源。”
“那裡麵的數據可都是非常敏感,觀測中心願意,背後的李維也不願意呀。唔,話說你和武皇這是……想掰嗎?”
墨拉對這種事出奇的敏感,明明羅南是拿武皇陛下刺激她,結果她反手就刺到了其中的微妙處。
羅南一笑,不給她繼續深入的機會:“成或不成,明天給我個答複。”
“明天?”
不等墨拉的抗議落地,羅南就掛斷了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