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自於“中繼站”的經曆,讓羅南忽然覺得:哪怕“畸變”相較於“孽毒”隻是個弟弟,可如果任由局麵如此發展下去,地球這邊沒有天淵帝國的積累,怕是要先得了天淵帝國的絕症!
最可氣的是,還有人在後麵煽風點火,有意無意地誤導。
沒錯,他就是指李維。
羅南相信父親費儘周折所留下的那段信息的真實性。按照那個說法,李維那家夥……
是“天外人”!
如果再做一個情理之中的推論,也許還與梁廬所在的天淵帝國、星盟等高等文明存在高度關聯性。
且不論那家夥是怎麼跑到地球上來的。
隻觀其來曆和見識,他就不可能不知道目前地球上超凡力量研究中存在的問題,而他所做的這一切,其內在態度,不問可知。
那個居心叵測的家夥……
羅南拋出了一組新命題,然後就不再參與討論。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視線與精神感應自然流淌環巡,漸漸地從熱烈的討論區,向更廣袤的海天之間擴張。
從懸垂半空的近視角來看,乘載他們的“翡翠之光”號,如同鋼鐵都市,在大洋上橫行,縱有雲氣濁浪,依然劈斬開來,氣勢十足。
或許,眼前的超凡種們,就是這樣的態度吧。他這些站在地球生命最頂峰的人們,在熱烈地討論,即使對當前、對未來,都有一份迷茫,但建立在強大自我之上鋼鐵心誌,卻自信能將一切未知征服。
可如果將視角再拔高一下,讓視界覆蓋到數千平方公裡的海麵、覆蓋廣袤的太平洋、覆蓋到整個地球、覆蓋那根本無法覆蓋的宇宙……
“翡翠之光”以及上麵這些人物,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時候羅南真有些後悔,在“中繼站”那段時間,沒能抽空研讀一下天淵帝國的基礎性常識,對那個標杆式的高等文明,對其發展脈絡缺乏了解。
否則,這時或許就可以開個課什麼的……
羅南不知道,未來會怎樣發展。
他也相信,就算是遇到麻煩,大家也可以掙紮搏命——就像天淵帝國,即便是墜入了孽劫世那般的毀滅性進程中,也能苟延殘喘,奮力一搏。
可那終究需要一個高等文明,需要建立在對宇宙萬事萬物完備的世界觀、對種群進化完善的方法.論基礎上。
如果未來真的有不測之變數,而那時的地球上,還是現在這種“原生態”……就真的沒指望了。
也許應該做點兒什麼。至少,不能讓李維那個“天外人”,用其惡念去雕琢地球的文明進程。
可是,又要怎麼做才好呢?
認真地盤算一番,羅南忽地發怔,即而失笑:這是怎麼了?他自家的問題都沒解決,怎麼又平白多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責任感?
“羅南老弟?”黑獅敏銳地察覺到這邊的心緒變化。
羅南擺擺手,可剛才那個突然而生的想法,卻已經在心口劃過些許痕跡,一時半會兒也沒那麼容易消磨乾淨。
隨著時間流逝,天光一點點地暗下去,即便是萬米高空,也開始漸漸塗染上了深沉的色彩。
艾布納看了看手表,已經是東西十二區時間晚上七點,距離那場萬眾矚目的拍賣會,隻剩下一個小時的時間。
而他現在,還在前往會場的臨時航線上。
飛機引擎的轟鳴,掩蓋不住後方的腳步聲。
年富力強的總會秘書長羅曼努斯,走到他身後,並把寫滿了字跡的仿紙軟屏,放在前方的辦公桌上。
“會長,這是修改後的議程,請你過目。”
全球最頂尖強者群集議事的圓桌會議,無疑規格極高。所以作為主持者,能力者協會總會一直按照正規流程,整理提報議程,斟酌增減,準備最後分發給各個與會者,務必在議事環節上無懈可擊。
可到這個時候,議程竟然還未出爐,更彆說分發和通知,隻能證明,這種形式上的規範,差不多已經破產了。
艾布納沒有說什麼,但也沒去看有關細節。此時,他的桌麵投影儀還呈現出一些內容,是他們早前就確定的,謀殺宮啟的嫌疑人的鑒彆標準。
看了一遍又一遍,艾布納早已倒背如流:
“第一,電磁向能力者;第二,超凡種;第三,淵區力量的微操能力;第四,血肉的燃燒、吸收能力;第五,機械組裝製造的能力;第六,隱匿瞬移的能力;第七,類猿生物。”
在先前那場倉促舉行的鑒彆會上,不管各人心中判斷怎樣,“莫先生、羅南組合”與該指標的重合度,公開下來是七中六,除了電磁能力之外。
而現在,有了最新消息的加持,所謂的“莫先生”幾乎可以給抹掉了,獨獨一個羅南,其重合標準已經是:
七中七。
若他這位總會會長再輕浮一些,已經可以說“如果宮啟這事兒不是羅南做的,我直播吃屎”之類的話。
問題在於,越是清晰,越是麻煩。
艾布納外表不顯,其實越來越頭痛。當日提出“休會”建議的時候,他絕沒有預料到會這樣。
當時的會議,歐陽辰和武皇陛下明確而決絕的態度,讓很多習慣了九十年代和平氛圍的超凡種和各方勢力,本能地退縮。
那其實也在艾布納考慮範圍內,他甚至想過利用這次機會,清除掉一些不太聽話的人。但後續“莫先生”又或者羅南主動暴露的“異度空間”,打亂了這個節奏。
有具體的利益擺在眼前,以李維為首的天啟實驗室與裡世間強者們之間的矛盾,那時就有些冒頭。裡麵還有主宰著政權和資本的“執政官”們複雜的訴求。
他當時提出休會,是為了在台下更好地合縱連橫,消解一部分,突出一部分,將其矛盾點聚焦到羅南身上,以達到理想效果。
可那時他絕沒有想到,也不可能想到,羅南在僅僅幾十個小時的沉寂後,自蒂城開始,一路高調高光:海灘直播、直趨遊輪、又與超凡種正麵交手……
看著好像展現出了更多的破綻,讓人更容易把有關的罪名和矛盾點,集中過去。但這個年輕人的影響力,卻在這些直白尖銳的行動中,急速飆升。
就像一個自增重的砝碼,在人心的天平上肆意作弄。
艾布納的吐息稍重了些,唇邊淡黃的胡須,也微微顫動起來。他略一定神,把視線轉向仿紙軟屏,卻仍未細看,隻是問:
“康妮有沒有新的消息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