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間門口,麵對著仍然閉合的房門,塔卡爾的小腿肚子有些犯抽。
厚實的木門,也根本擋不住房間裡那兩道冰冷而強橫的氣息,他也算是肉身側裡麵的強手,與屋裡那兩位卻還有著質的差彆。
畢竟,那可是超凡種啊!
塔卡爾腦子也算管用,卻完全不明白,羅南憑什麼、為什麼找到這裡?
真是在幫同學的忙?
拜托,這個理由……塔卡爾實在沒言語了。
另一邊,白心妍看上去倒也淡定,也可能是她一直負責聯係有關方麵,嘗試先行溝通,忙得沒機會緊張?
狗屎啊!
塔卡爾寧願接過她這個活,反正注定了不會起作用,還能趁機往外傳遞一些消息——過來的路上,塔卡爾不是沒有這種機會,可他愣是沒這個膽子!
路上也一直在翻閱筆記的羅南,莫名就給了他強大的壓力,好像始終有一隻無形妖眼,透視他的五臟六腑、心神念頭……也許還在設計編排要命的方案?
就算是錯覺,塔卡爾真沒有膽量拿自家性命去實驗。
他胡思亂想的時間也不少了,距離上次敲門起碼有10秒鐘過去,門裡麵卻沒有回應。
這也正常,他能感應到門後的情況,那邊自然也不會忽略掉外麵的異常,保持沉默已經是一種態度。
塔卡爾無比渴望事情到此為止,大家存一份默契,各給一份麵子,永遠不要跨過眼前這扇門。
問題是,事態發展注定不會如他所願。
羅南再一次將手中筆記本翻到了最後一頁,隨即合上本子,輕輕籲出一口氣,很平和地說話:
“可能沒聽見,再敲一次。”
塔卡爾隻聽得頭皮發炸,心裡麵有一萬個不樂意,手臂卻完全不由自家意誌驅使,又老老實實伸出去,按響了一側的門鈴。
門裡麵仍然沒有利落的回應。
也是這個時候,塔卡爾看到,旁邊的羅南也向前伸出手,當然不是敲門,而是信手一抓。
空氣中似乎濺起了一團水霧,就有個黑沉沉的手提箱,被羅南從水霧中間拉扯出來。
“幫把手。”
塔卡爾腦子還是不中用,隻依照羅南的指令,木愣愣地伸手,充當了台子的用途,讓羅南把那個手提箱放在他手上。
箱子被羅南打開,裡麵具體是什麼,塔卡爾不知道,也不敢細看。隻看著羅南將筆記本放進去,又從中間拿出了一杆筆狀的物件兒,還有裁得方方正正的布帛之類。
很快,箱子合上。
下一秒,就在塔卡爾手心裡,水汽濕潤,似乎有水流衝刷,甚是清涼……重點是箱子便那麼沉了下去,如同沒入他掌心中,不見了蹤影。
“……”
魔術?法術?
要說塔卡爾也是有見識的人,不至於動不動就大驚小怪。可問題是,他能清晰體會到,這件事從頭到尾,他周身上下氣機平順,波紋不興,沒有造成任何乾擾……而這並不是他本人控製的。
是羅南,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給他“梳理”得清清爽爽、乾乾淨淨,絕不假手於人。
都不用羅南再施展“法術”,塔卡爾的手心也潮了。
毫無疑問,他在羅南的手裡,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工具人,至於羅南是怎麼做到的……他已經沒有深入考慮的勇氣。
“開門吧。”
羅南的指令,已經徹底代替了塔卡爾的思維,他根本不去多想,直接上手,倒也沒有用勁兒,上鎖的房門就打開了。
羅南當仁不讓,徑直走進去。
塔卡爾還保持著大腦空白的狀態,跟在羅南身後,白心妍倒是落到了最後麵。
剛剛進門,前方就是連續的哢哢金屬機械輕響,客廳裡所有的“黑西裝”們,都掏出了槍械,齊刷刷的對準這邊,明顯進入了待擊發狀態。
中間還有一人大聲嗬斥:“這是私人房間,立刻退出去!”
在致命性武器的聚焦下,塔卡爾的腦袋終於清醒了些,但他並不在乎這句話。事情明擺著,以這些人一貫的尿性,換了一撥人,按照這種方式進來……不,說不定還沒進來,就會被穿門而出的子彈打成蜂窩。
正因為說了這句,才證明對方也是知道這邊的特殊性的。
知道才忌憚,忌憚就是明白:
大家都是工具人沒錯。
一眾“黑西裝”們,臉上縱然有墨鏡覆蓋,也遮不住額頭滑落的汗珠,重濁的呼吸聲更是將他們的不安和恐懼早早暴露。
羅南沒有理會這些,仿佛沒有看到前方黑洞洞的槍口,很自然的環目四顧:
“黑獅先生剛才還在這裡吧?他把我家遺落在外的本子物歸原主,故而前來致謝。”
這種爛理由……沒有人回答他。
羅南的視線卻很快鎖定了一群“黑西裝”裡狀態最差的那一位,也就是執行“送還筆記本”任務返回的“工具人1號”,然後點了點頭,自問自答:
“看來是這裡沒錯了。”
說著,他也不停步,直接往裡間的臥室走過去。
這就過分了!
經過嚴格訓練的“黑西裝”們,本能就要扣動扳機——便在這個時候,裡麵傳來了一聲簡潔的指令:
“收!”
“黑西裝”們如蒙大赦,紛紛收槍,卻仍然擋住了羅南前進的路徑。
問題是,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早就打定主意的羅南,徹底無視了前麵的障礙。事實上,對他的水汽假身來說,這也確實不能稱之為障礙。
他腳步不停,徑直向前,轉眼就和“黑西裝”們形成的人牆正麵接觸。後者沒有起到任何阻擋的效果,羅南的水汽假身如虛似幻,就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兩不相交,直接穿了過去
“止步!”
剛剛發號施令的那人再次出口,而比聲音更快的,是驟然間凝實如鐵壁的空氣。
這一刻,套間客廳裡的空氣流動仿佛完全凍結,甚至於人人口鼻之間都沒有了氣息出入。
像是塔卡爾這樣的肉身側,也覺得通體上下皮膚發緊,全身氣息驟轉悶濁,氣血流動都不怎麼暢快,下意識就退後了一步,轉為防禦姿態,險些還撞到了白心妍。
當他再往前看的時候,就看到擋在臥室門口的兩個“黑西裝”,就像另一扇被強行打開的門戶,在形容不出的怪響中兩邊分開,身體僵硬,意識全無。
剛剛以虛幻的水汽之身穿行過去的羅南,就出現在“門戶”的中央靠後的位置,且假身也有了明顯的凝滯,上麵似乎還有微渺的水煙冒出……
下一刻,其整個身體隨之扭曲崩散。
由此顯露出更後方,那個看上去也是黑西裝的保鏢打扮,皮膚卻有些異樣灰質的年輕男子。
“汪勇……教官!”
塔卡爾本能叫了一聲,對方卻沒有理會,而是第一時間扭頭。
在此同時,裡間臥室裡傳出了羅南依舊平和的嗓音:
“屠先生果然也在這裡。其實剛剛有一件事忘了說了,不介意占用一點時間吧?
“喔,這個場麵……真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