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城時間,差不多是淩晨四點鐘左右,有些早起的鍛煉者已經上了街;但同時也是人們最困乏的時段,比如貓眼,在酒精和一攤子糟心事兒裡麵泡了大半個晚上,還要應付以精明強乾著稱的何副會長,感覺超級累。人一累耐性就不好,所以她不願意去猜測何閱音話中深意,隻撇嘴敲桌子:
“說重點。”
何閱音並不介意她的態度,也不複早前嚴肅的模樣,她就走到吧台前,挨著貓眼坐上了高腳凳,信手拿著一邊的杯子把玩:“世事哪能都有重點可言?其實我過來也是臨時起意,想找個人聊天。”
貓眼挑眉毛:“哎呦,領導一聊天,問題就嚴重了。”
何閱音又笑:“貓眼你近來狀態不錯……”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錯?”
“算是判斷吧,最多再有一兩個月的功夫,建築師在望?”
貓眼眨眨眼睛:“又不是我要晉升的。”
“嗯,超凡力量成長,很多就像是自然發育。隻是並不是從嬰孩發育到成人,而是從母胎掙紮出來,睜眼看世界。”
“嗬嗬,我知道你在說某人……要喝一杯嗎?”
見何閱音點頭,貓眼就打個響指,吧台後的機器人酒保從待機狀態下醒來,為兩人調製雞尾酒。
在杯體、酒液、汽水和冰塊的輕微撞擊聲裡,何閱音的嗓音也帶了些縹緲的意味兒:“超凡力量實質性地攀升一個檔次,幾乎就等於是一次重生。就像剛剛出世的嬰兒,眼中所見、心中所感都與母胎裡迥然有異。”
“所以試探和適應是正常的。”
“沒錯,我們必須要驗證成果。可也要注意,嬰兒探出的隻是柔軟的手指,我們則可能探出致命的刀刃,而羅先生……”
調製完成的雞尾酒優先擺在了何閱音的麵前。淡藍的酒液在碟形香檳杯裡輕晃,如同近岸透明的海水。然而手指稍一發力,杯中的酒水便化成了一團漩渦,與杯壁發生激烈的摩擦。
“羅先生探出來的,卻是攪動世界的風暴!”
貓眼吹了聲口哨:“那又怎麼樣呢?因為他能夠牽動風暴,所以說就要把他的手指頭都捆住,或者乾脆全砍下來?”
何閱音難得地聳了聳肩:“我隻是相信,經驗和學習是有捷徑的。”
“話術!有些話不妨直說。反正這個老板我也不太喜歡,你開的條件合適的話,說不定我當場就答應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何閱音微抿了一口淡藍色的酒水,隨即就讓杯沿停在唇邊,下意識地咬住,這又是個是很不“何秘書”的動作,但貓眼看起來覺得還更順眼一些。
“希望彆人去做什麼和強迫彆人去做什麼隻是一線之隔,我自認為把握不好裡麵的尺度,所以……所以我希望能夠找更多人參謀琢磨一下。”
“然後你找到了我?”貓眼偏頭看她,何閱音笑著舉杯,以示尊敬。
“好吧,不幸榮幸。”貓眼也拿起了自己的利口杯,“作為一個已經被風暴掃到的倒黴蛋,要聽我說實話嗎?”
“請講。”
貓眼將杯中的烈酒一口飲儘,借著衝喉入腦的熱辣勁頭,開懷大笑:“那些即將被風暴掃到的倒黴蛋,歡迎加入!能夠被羅南那種家夥掃到,活該倒黴,免回不謝!”
兩千公裡外的笑聲,終究傳不到春城這邊來。那些充滿了幸災樂禍意味的信息,更是不可能被這裡的生靈接收到。特彆是在“U洞市場”張六安的門店內,外麵大廳的討論聲一度喧囂,必須要關上門才能保證裡間的清淨。
行動出現了計劃外的紕漏,每個人心裡都有不安。相較於外間那些人,臥室裡的幾位,自覺不自覺地都站在更核心的位置上,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整個門店裡,唯一失去了人身自由的燕芬女士,此時正躺在床榻上,全身僵硬,呼吸低弱,身上隻有一層薄薄的單衣,上麵多處被血液殷透且粘合在一起,看上去虛弱又狼狽。
床榻前,萊特慢條斯理地戴上無菌手套:“我不喜歡蟲子,它們和我們的思維方式完全不同。不過在荒野上昆蟲畸變種類最豐富,很多功能都要從它們身上找尋。比如接下來要出場的這個,我叫它多寶蟲。它可以分泌多種信息素。在它的族群裡麵,這些信息素起什麼作用無關緊要,我們隻需要關心它會對人類的身心狀態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萊特戴好了手套,十指屈張幾下,如同一位嚴謹的醫生。接下來他還伸手,很輕柔地扶住燕芬兩側麵頰,幫她端正了一下位置。
“所有的信息素都是很直接的東西。它們勾動的都是目標的情緒和欲望本能。我無需掩飾,當今世界上對於信息素的研究,主要都集中在性本能方麵,從中取得的成果也最多。畢竟它可以輻射人的身心狀態的多個層次,越是高級動物,輻射的範圍越廣,效果也越有趣。”
燕芬不是不通人事的小姑娘,她的神智也非常清醒,當即就捕捉到萊特口中的關鍵詞和敏感詞。她本能的掙紮,然而被注入神經毒素的身體已經完全不聽使喚,甚至連頭顱也被“扶”住,無法動彈。
她的眼眶下意識擴張,眼珠往來擺動,想尋找到另一個關鍵人物,也就是她的丈夫張六安。
此時的張六安正抿著嘴,手裡捏了個煙頭,站在床尾延長線的最遠端,靠著身後的五鬥櫥。這是一個目前燕芬絕對不可能看到的位置,而前麵有萊特擋著,他也可以回避大多數不願意看到的場景
然而五鬥櫥上支立的電子相框,仍然在不停的播放屬於他們夫妻兩個的照片集錦,這讓張六安很煩躁,回肘把它反壓平擱在櫥麵上。
萊特是能夠讀取人心的惡魔,仿佛是在燕芬的心尖上與她對話:“我要感謝你的丈夫,此前之前出於禮貌的因素,我刻意避開了類似的訊問模式,而如今我們已經協調一致,達成了共識。當然,我對燕芬女士您這樣堅韌的女性,會保持最起碼的尊重,也請你不要戴著有色眼鏡來看待性信息素的利用模式。
“它隻是一把鑰匙,用來打開你的本能欲望之門,你會經曆一個從緊張到放鬆的過程。事實上,我希望你的腦電波頻率能夠衝高到20赫茲,再逐步回落到8赫茲以下,這會讓你大起大落,卻也能夠自由地放飛你的思維,通過各種欲望的連線、通感,一點點的挖掘出那些你最熱愛、最需要、最厭憎、最恐懼的東西。”
燕芬的身體發生了不可控的戰栗,一方麵是因為萊特刻意拉長、壓低的詭異語調及其內容,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此時萊特已經著手解開她的上衣,讓她的胸口肌膚整個地暴露出來,與房間裡壓抑沉悶的空氣充分接觸。
躁動近乎爆炸的恥辱情緒鼓動著她的身心狀態,也使得胸前的敏感區域發生了不可自抑的生理反應。
“很好,燕芬女士你也正在分泌信息素,不用在意對多寶蟲來說,這代表怎樣的意義,你隻需要明白,它對這種信息也非常敏感,並有著一係列的對應行為……喏,它來了。”
萊特收回右手,很快又像變魔術那樣攤開,並逐步往下放,確保燕芬可以看到剛從他袖口中爬出來的那隻蟲子。
他口中的多寶蟲形狀扁平,像一片肥厚的葉子更勝於一隻活蟲。通體呈鐵灰色,幾乎覆蓋了萊特半個掌心。
“這家夥體積有點大,特彆是鑽進皮下組織之後,問題更嚴重些。但是我可以擔保,到時你絕對忘掉這個小東西,你自身形成的快感和痛苦要遠比它帶給你的多得多……”
燕芬仰躺在床榻上,充分暴露的胸膛不可抑止的上下起伏,健美的曲線顯現得更加徹底。這使得萊特也暫時跳出訊問者的角色,扭頭對張六安讚了一聲:
“你眼光不錯。”
張六安麵皮整個地抽搐了一記,悶頭抽煙,一語不發。
相較於當前遭到的羞辱,他更擔心接下來新勢力能夠給予他的待遇以及對應的尊重。然而至少在萊特這裡,他什麼都看不到。與之相反的,因為這一場訊問,樓下信子那幫人恐怕還要對他離心離德。
怎麼和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了?
床榻上的燕芬身軀忽然有了一個大的震動,這已經是她當前身體狀態下的極限了。多寶蟲正穿透她的胸部肌膚,緩慢下滲,造成了持續的痛感刺激。萊特將這份痛感表述得微不足道,但事實顯然並非是這樣。即使燕芬的神經中樞已經麻痹了,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此時此刻仍然忍不住呻吟並發出含糊的咒罵。
萊特微笑著看著這一切,並作解釋:“多寶蟲會穿透你的皮下組織,慢慢地轉移到脊柱位置,並與你的神經係統進行深度融合,成為一種特殊的‘腺體’。
“當然,我可以一開始就這麼做,但這個過程並不是無意義的,一方麵多寶蟲可以在此過程中收集並適應你的身體分泌出的各種內外激素;另一方麵也可以讓你更輕易地進入極限狀態……很好,你正走在正確的路上!”
萊特輕輕鼓掌,雙手隔著無菌手套互擊,發出卟卟悶響。幾乎與此同時,“篤篤”敲門聲響起,似乎要比擊掌聲還更清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