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MP,都看我乾什麼?
戰姬直播節目的唯一一位有償嘉賓,身在檀城的REE,很想就此置身事外,然而之前連續的情況變化,已經使他很微妙地與其他同行割裂開來,也變得更加醒目。
作為目前僅有的一個可以即時與圍觀眾互動的直播嘉賓,他都沒來得及慶幸逃過一場致命賭局,便不可避免地成為了被集火的對象。
“REE神,能不能解釋一下?”這是比較客氣的。
“喂,拿錢發呆不太好吧?”這是比較尖刻的。
“蜜罐媽寶先生,除了黑人放嘴炮你還能乾啥?有那錢養條小京巴,音量也夠啊!”這就是來尋仇的了。
REE在接下嘉賓一職之時,絕沒有想過,他會落得被主播和其他嘉賓、乃至其他節目的嘉賓切割掉的下場。
那種“縮在角落裡汪汪叫的小透明”的即視感,驟然間變得好生強烈。
他很想語出驚人,再次對著羅南大黑特黑,然而目前圓形會議室演講台上的對話,在他的認知體係中,是隻有那些能夠通過淵區戰鬥的強者才有的切身體會。
他解釋當然可以,但這豈不是等於湊上去猛.舔羅南的臭腳?那樣還真不出放出一隻小京巴……啊呸!
便在此時,他屋子裡忽地咣啷啷發響。
作為B級精神側,REE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沒關好的落地窗簾子,被過境的颶風吹卷起來,打翻了客廳陳設所致。
檀城位於太平洋中部,四麵皆海,降雨本就很多。三戰後全球氣候變化,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這種情況更加普遍,也更加劇烈。
REE本來可以不理會的,但麵對網上的尷尬局麵,他正好需要個理由緩衝一下:“咳,外麵下大雨,我去關下窗。”
說著,他強迫自己不去看直播間和論壇的留言,起身離開了鏡頭範圍。
離開了那片區域,REE立刻覺得身上一鬆,剛才強行憋住的冷汗刷刷地冒出來。可問題是,關上窗子以後呢?下步該怎麼辦?停電嗎?
還沒想出個解困的辦法,他靈敏的精神感應已經知曉,直播鏡頭所呈現的圓形會議室內部,那個噴壺男,又鬨出了妖蛾子。
大概一直被淵區能量湍流近身壓迫,有些不舒服,那廝玩出了新花樣,將千餘名被他催眠的與會者所結成的凝水環水煙細紗,滲透到會議室乃至尚鼎大廈之外。
好吧,這不是什麼“花樣”,而是一次非常精妙的操作,類似於李代桃僵,又如同禦敵於國門之外,將鬼眼隔空碾壓過來的衝擊力,轉移到那片水煙細紗之上,多了一個緩衝區,也多了太多可以進行後續操作的空間。
REE在客廳裡,看著吹卷翻滾的窗簾發呆,對已經狼籍不堪的客廳,都沒心情去打理。事實上,這種事情,自然有智能管家辦妥,輪不到他來折騰。
身子閒著,腦子卻是好生混亂。REE也是B級強者,又有一個好老師,修為見識都是不俗。他當然知道,羅南的這一手,邏輯上看著簡單明了,可在實際操作中,會是多麼困難。
他自個兒在狀態好的時候,也在實現在淵區的駐留和修行,可真要落到實戰上,能撐上60秒的爆發期已經很不錯。而就是在這60秒時間裡,也隻能是直來直往的對衝,想和羅南這般,與鬼眼形成僵持,甚至在此間又生變化,無論如何也彆想做到。
羅南這一手,已經涉及到對淵區部分區域環境的有效利用,據宮啟早年所言,非有領域通變之力而不可為之。
領域?
REE愈發不敢再回到直播間了,恍惚間他的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
羅南究竟還能做到什麼?
我還能做到什麼?
羅南心裡也有這樣一個問題。與鬼眼在淵區的博弈,關乎賭局的輸贏,卻不在他關心的範疇之內。其實到現在為止,無論是60秒還是15秒的標準驗證,早就已經通過了。
之所以兩邊還在淵區對抗,不是鬼眼厚臉皮,而是羅南不要臉。
如前所說,這麼一位夠水準、夠能耐還能保持分寸的陪練,實在是太難得了。自從鬼眼跨空遙擊以來,種種神通手段,就等於是將超凡種在淵區的攻伐基本模式,逐一呈現在羅南的眼前。
實話實話,和羅南預想中的比較一致。
羅南已經不是剛踏入裡世界的菜鳥了,即使滿打滿算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但在此期間,他所經曆的高層次戰鬥已經超過了很多能力者一輩子的總和。
霜河實境的邏輯界、科王通訊的位麵弩,還有直麵金桐的外海刺殺,隻是超凡種直接參與的對抗,就有三次之多。
特彆是他本人還越陷越深,不管主動被動,都積累了豐富而珍貴的經驗,有了明確的參照。
再加上他能看到淵區極域的全貌,也能看到幕布扭纏作用的規則,不但看景兒,也看門道。
幾個理由疊加在一塊兒,鬼眼一動手,他立刻就在記憶中找到了參照物,梳理了相應規則,驗證了心中所想。
果然,不管是歐陽會長的邏輯界也好、洛元的位麵弩也罷,包括現在鬼眼的隔空衝擊,本質上都是一致的,都是以特殊格式乾涉特殊環境形成的特殊圖景,區彆隻在完成度的不同。
邏輯界完成度最高,法度謹嚴;
位麵弩乾涉性超強,最重殺伐;
至於鬼眼,相對來說最為隨意,他差不多剝離掉了物質層麵的能量運化環境,隻在淵區搭起一個基本的架構,隻不過是充分利用了淵區的特殊性,使攻擊變得更加簡略和直接。
唔,淵區這個地方,終究是不能被忽略的。
現在看來,“三層”地帶不過是自身的囚籠;極域雖好,和現實層麵還是太遠了一些;唯有淵區這個奇妙的維度,能夠做到很多事情,給羅南拓開了一個新的……或許應該是說彌補了他的體係中比較缺少的那部分。
他的靈魂披風,他的深海圖景,似乎也應該也合入淵區的特殊環境和特殊力量,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真想試試呀!”
那就試試。
作為一個研究人員,羅南很清楚靈感是多麼重要,有鬼眼這麼一位夠份量而且夠克製的試驗品……啊不,是實驗搭檔配合又是多麼的難得。
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肯放鬼眼離開?
鬼眼這老不修,也算是夠意思了,還真陪他一起“玩”了下去。
當然,羅南與鬼眼的對抗,大部分隻是用來“吸收”,就算是移轉水霧細紗,也隻算是牛刀小試。
真正去驗證靈魂披風、深海圖景,驗證羅南最根本的自我格式,現在的夏城絕對不是個好地方。
整整五位超凡種啊,就在這片夜幕下,關注羅南,關注“血意環”,關注這艘聚千人心力,徐徐啟航,駛入更深層次的巍巍堡壘。其內外變化的每一點兒細節,都會被拿到放大鏡下分析,半分瞞不過人。
更不用說,與這座堡壘存在千絲萬縷聯係的,是羅南的蛛網祭壇。“堡壘”每在淵區存在一秒,都給蛛網帶來奇妙的作用力。
就算人麵蛛深藏極域,能有效規避,可在這種環境下去驗證,任是羅南的心再大,也要多抽抽兩回的。
夏城地區,無論如何不是試驗的地方,羅南隻能把心思往外移。反正他的靈魂披風覆蓋範圍,在過去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裡,已經前出了數千公裡,夏城做不得,在外圍茫茫荒原、大海之上,還做不得?
羅南不會放過這麼一個學習和驗證的過程,他徐徐吐氣,心神經過“統籌”之術的安排,巧妙地分劃成兩組交錯推進的任務序列,一個在夏城如饑似渴地吸收養份,另一個則在遙遠的太平洋上,現學現賣。
初學者嘛,有成功也有失敗,但資本雄厚,思路也對,羅南等得起、玩得起、練得起,連續幾輪的驗證,即使心神損耗頗大,還是漸漸拿出了規矩法度。
他已經有幾分鐘沒說話了,數萬名圍觀眾,包括身邊的何閱音都以為他傾儘全力,與鬼眼在淵區對陣廝殺,渾不知他的精力已經分出一半,到了七千公裡開外,在風暴頻發、畸變種肆虐的太平洋上折騰去了。
驗證練習的同時,羅南也不可避免地要去適應這種奇妙的作用方式。
與單調且虛實不分的雲端世界不同,羅南的意識遊走在地球上,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更加多姿多彩的自然景象。彆的不說,隻是同時感受到的不同時區的光暗狀態、陰晴變化,就呈現給他一個不可思議的宏觀視角。
這一刻,他真的像是摩挲著海洋大地軟硬凹凸的表層,在厚薄不勻的雲氣中暢遊,感受著星球在宇宙虛空中的高速轉動。
正是在如此的奇景感觸之下,羅南的空間感有了奇妙的扭曲,對所在的現實世界的觀察,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形。
不知什麼時候,羅南忽地有些恍惚,莫名其妙的念頭滋生出來,並迅速放大:我是在何處、以怎樣的一個視角,觀測這片天地、星球、宇宙?
當疑惑快要填滿他整個思維之際,早已經深埋在心底的種子答案破土而出,三道長線共發,穿接莽莽、通徹幽明、貫通有無,共同架構起一個經典的直角坐標係,也將羅南自己鎖定在原點,茫茫然、泠泠然、雖身處地,卻旁無所依,幾若遺世而獨立。
對羅南來說,答案沒有什麼意外,僅僅就是一個“我”。除此以外,一切思緒雜念,儘都拋卻,棄如敝履。
而正是再度明確了這一根本要旨之後,羅南眼中世界,驟然間多出了個奇妙的曲度。
此時呈現出曲度的正麵區域,正裹脅著太平洋上的颶風暴雨,也推擠著淵區的能量湍流,甚至還有混亂環境下躁動的海生畸變種群,碾向數百公裡外那一串恍若海洋明珠的群島長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