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南眼中,魔符體內已經自成一片時空,中間是一片混沌結界,容納血魂寺在其中生長變化,非常神奇。不過峰頂祭壇成形後,血魂寺的威能明顯有著大幅提升,而這份威能很快形之於外,整個山體放出萬丈血光,對周邊混沌區域轟擊過去。
無疑,血魂寺要與承載它的魔符爭搶地盤。可是魔符這邊,對血魂寺的控製力不減反增,任它血光萬道,周邊混沌區域都巍然不動,輕鬆消化了血魂寺的反衝。
這種控製力!
羅南頗有些驚喜,魔符確實是先一步進階,此前獵殺爛嘴猿,多少也體現出戰力增長。可在本質上,還是要看秩序框架的層次結構。魔符雖說來曆神秘,但與同樣神通莫測的血魂寺相比,究竟誰上誰下,以羅南現在的水平,還不好分辨,尤其是雙雙進階之後,更難判斷。
直到此時雙方攻守對衝,羅南才真正可以確認,魔符確實在秩序框架層次上,穩穩壓過血魂寺一頭。雙方都有進階,兩者之間的差距不但沒有縮小,反而進一步拉大了。
可是,進階後的魔符究竟長了多少本事,羅南一時半會兒還看不出來。畢竟受限於雲端世界的單調生命環境,也沒有遭遇強敵……真要魔符去和宮啟放對,羅南還沒有瘋狂到那個地步。
羅南念頭繞了幾匝,血魂寺萬道血光衝擊也延續幾輪,終究未果,最後也老實了下來,將祭壇成形獲得的能量更多的作用在自身內部。
按照血焰教團透露出的信息,兩千階血火道已經完工,其整體結構就已經修築完畢。剩下的一百二十階,也就是第六階段,將是對整個血魂寺的內化提升。
內化不內化的羅南沒有看出來,但是在血光內收、層層作用之下,羅南就看到,血魂寺內部結構吸收血光的情況明顯有所差彆。
五個內部結構,最下部的石林是收攏轉化雜氣之處,岩漿成湖,血光總量最多,但時刻流轉變化,存而不蓄;
第二層的院舍園林,是牧者印記的存放之所,原本是四枚,其中任鴻那枚已經被羅南用烏沉鎖鏈硬扯出血魂寺,遭反噬而消亡,目前餘下的三枚,分彆是哈爾德夫人、殷樂以及已經死去的摩倫所遺。此時“園林”中血光如紗如霧,充而不密;
到了第三層結構,也就是傍山而建的石窟之中。這裡毫無疑問集聚了最多的血光,以至於內化的血光到這邊乾脆就不再上行,擁堵填塞,形成波波血浪,一路推高,直至滿溢。
一直到這個時候,內化血光才恢複了流動性,向著第四層的殿堂和頂峰的祭壇湧去。
羅南不再看上麵的結構,注意力集中到石窟之中。說它是石窟,是因為這個地方和古時候東方佛教石窟的結構有些類似。特彆是在石窟深處,依山勢開鑿出了一些模糊的石像結構,個個渾敦無麵目,連形體也不怎麼清晰。
可是在血光內化之後,石窟內部結構明顯有些變形。在血光衝刷下,模糊的石像輪廓開始往外突出,上麵還呈現出密密麻麻的裂紋,更濃厚的血光岩漿便從裂紋中透出來,重新對石像進行塑形。
幾秒鐘後,石窟一角就有某個輪廓清晰的石像結構呈現。如同巧匠開鑿,不說栩栩如生,也可謂形神兼備,因此羅南一眼就認了出來:
爛嘴猿!
羅南還沒理清是怎麼回事,原本在院舍園林中浮遊的四枚牧者印記,忽然有一個受無形力量牽引,從園林結構中抽出來,循血光流向,逐級上升,很快就到了三層石窟之中。
在濃厚的血光潮汐下,牽引上來的牧者印記,被強行拍入了一處石像輪廓之中。霎那間,血光熔岩從中噴發,裂紋遍生,石窟震動。也就是幾秒種時間,就在爛嘴猿石像的對麵,又有一尊清晰石像凝就,同樣是形神兼備。
其整體像一位五六十歲的中年男子,形容枯槁,但身姿板正,即使山石勾勒,眉目神采也大有淩厲之勢。血光在石像周圍繚繞,明暗間雜,光影莫測。
羅南的意識稍有頓挫,才敢最終確認:
摩倫!
那個,以詭秘莫測的黑煙魂軀與“最接近超凡種”的超級燃燒者田邦交戰,最終力戰而亡的血焰教團元老,已經死去多日的摩倫!
羅南的意識駐留在石窟中,內外穿梭,不願輕離。石像不是活人,可在這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了裡麵躍躍欲動的生機。
這份生機從兩座石像中透出來,與活人當然有些區彆,秩序性差了很多,更直接更暴力,更具有破壞性的傾向,多半就是血魂寺力量的異化。
不過很奇妙的是,同樣源於血魂寺力量,在兩座石像之間,卻還有著明顯的差彆。這座石窟不但為摩倫和爛嘴猿塑了像,而且還非常忠實的將他們二者之間的差異體現出來,從形到神,涉及各個層麵。
真是不可思議。
羅南意念在石窟中徜徉,來來回回,反反複複。越是體會裡麵的細微差異,越是覺得裡麵有些極深奧的道理,以至於他腦中不自覺就傳起了彆的念頭:
這麼神奇的石像塑形,這麼細致的氣機複刻,總不至於就是拿來供人瞻仰的吧?作為一個教團的祭器,總應該有一些更實際的功能。可惜血焰教團的那幫人已經跑到了上萬公裡以外的蒂城,承載血魂寺的魔符又沒有靈智可言,羅南找不到詢問的對象,隻能自己瞎琢磨。
他的意識在石窟裡轉了一圈又一圈,層層探測,偶爾也想通過意念下個指令什麼的,卻通通沒有效果。
難道還要念個咒語,比劃個印訣之類?如果需要血焰教團的所謂秘法,事情可就尷尬了。
轉了幾圈而不得要領,羅南無法,隻能按下心頭疑惑,將心神從此間移轉出去。
此時的血魂寺,倒是很專注地將血光力量內化到整體結構之中,但最後一百二十階血火道,仍不見什麼苗頭。
其實如果按照血焰教團的計劃,已經完成五個階段的血魂寺,早就應該將魔符奪舍,成為祭器的一部分。就像那個已經死得乾淨的任鴻,恐怕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血魂寺沒能將人麵蛛反吞,喪失了最好的機會。
說到底,當初魔符吞掉了血焰教團的模具人麵蛛,就注定了這個結果——等等,照這麼來說的話,現在的血魂寺和祭器形態應該是有差彆的。
它是在魔符的肚子裡麵,與外界完全斷了聯係,隻靠魔符分潤給它的精氣過活。這種差異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羅南並不清楚,但也許可以……
把這玩意兒吐出來試試?
全吐出來肯定不行,誰知道還能不能控製得住?但如果隻是將血魂寺的力量部分外化,看看光影效果也是好的。
羅南早按捺不住心頭好奇,嘗試著給魔符送去指令。可轉瞬又覺得,對於魔符的智商來說,這個指令也許有點複雜了。
正琢磨如何將指令做簡單化修正,魔符醜陋的口器突然大張,螯肢震動。有團紅光在陰森的口器深洞裡迅速積蓄擴張,眨眼填滿了整個口器,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放射出來,而是像一門正在充能的激光炮,持續積蓄著力量。
紅光所蘊藏的力量,正是源於血魂寺。也不知魔符是怎麼做到的,輕而易舉地將這份桀驁不馴的力量分化出來,並層層積累。
羅南屏息寧神,看魔符下步要怎麼做。
也許過了一秒,或者更長時間,浮遊在雲端世界的靈魂披風,倏地抖蕩。幅度甚小,卻從將直徑數千公裡範圍內的所有動態,一一彙聚過來。
由於環境相對單調,範圍雖然較廣,信息量倒是不大,羅南很快就掌握了裡麵最具價值的一部分情報:披風覆蓋範圍中,四十七頭爛嘴猿的位置、力量強度以及彼此感應的關係。
也在此時,羅南清晰察覺,魔符正將口器中積蓄的紅光,對準了其中與其他同類勾連最少的那隻。
目標:爛嘴猿X。
距離:一千七百二十三公裡。
能量仍在積蓄,目標卻不再變化。
真是激光炮?照偵測距離來看,說是軌道炮也可以的,能打那麼遠嗎?
就在羅南胡思亂想之時,魔符口器中的紅光無聲擊發。
在羅南這位精神測能力者看來,這是一次非常壯觀的場景。性質莫測的澎湃力量從精神層麵最深處直貫而下,瞬間打穿了成千上萬層精神幕布,迅速接近物質層麵,並開始乾涉目標區域的環境。
不幸作為試驗目標的爛嘴猿,在紅光打穿極域的那一刻起,就有所感應,但為時已晚。紅光罩落,那片區域就像瞬間壓下了一座亂石嵯峨的山峰,隱然還有血魂寺的輪廓。
正是在“血魂寺圖景”之下,目標爛嘴猿瞬間扭曲、撕裂、崩解,化為更汙濁的血氣,塗染了那片虛空,壘壘山石,奇詭結構,無不趨向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