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來。”羅南示意貓眼繼續,他並未立刻動手,而是在觀察貓眼的出手情況。
貓眼的自我評價基本上還是符合實際的,她屬於直感爆擊流,擅長對單個目標靈光一現式的爆發式擊殺。成功的話很神仙,仿佛可以無視時空距離,神鬼莫測,但這種方式耗神耗力,高峰低穀差彆明顯,很難實現機械式的精密操控。
對四麵湧來的鼠潮,單個目標的精準擊殺,隻算是杯水車薪。關鍵的持續力上,貓眼真的差點兒。
她前兩擊能夠做到精確滅殺,到第三個就有點兒偏差,四五六更慘,第七個才又調整回來,中間大概有三秒鐘的間隔,算是一個起伏的節奏。
兩輪衝擊下來,狂湧進一百米範圍之內的鼠潮不減反增,貓眼也是壓力山大。
身後暴走族追擊,與何閱音的毀滅性戰場隨時可能殃及池魚,而她這邊不但要保證準確率,還要保證效率,一切的一切都是貓眼最不擅長的那些。
這不是態度問題,也不是能力問題,而是適應不適應的問題。現在她還能保證節奏不亂,已經很不容易。
羅南注意到,才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貓眼敞懷外衫下的T恤,已經浸出汗水,貼在身上,這樣消耗下去,也許不到停機坪,她就要軟腿了。
這是指揮失誤。
羅南當即反應過來:“調整一下,我們合作。我負責外圍清掃,你查缺補漏。”
“查什麼去!”貓眼啞著嗓子喊,她現在已經被鼠潮逼得快瘋了,顧不得看羅南的表現,狀態緊張又專注,給羅南回應都是給他麵子。
“我們不管一百米範圍,不,不管七十米範圍以外,就對付五十米到七十米這個區間,就對付我們的左翼……”
羅南反手扯了貓眼一把,幫助她移轉重心:“六十米到七十米歸我,五十米到六十米歸你,你隻管對付撞入內圈的那些。”
“你怎麼做?”
“不用管我。”
說話的時候,“滴水劍”的結構骨架記憶,已經勾動了羅南的本能,再由本能驅動靈魂力量。就像書寫某個熟悉的文字,凝水環以及增遠、加速、銳化、爆裂、導引五個輔助結構,仿佛一筆勾勒的六個筆畫,意念動處,一揮立就,構建出完整的字形。
以意為筆,可書可畫,亦雕亦塑,落在羅南這類精密向、精神側能力者身上,更有一份意到形生,意去形留的精致和嚴密。
雖說此時貓眼壓力山大,可羅南意念橫生,虛空留痕,她還是有所感應。
而且為了配合她的節奏,羅南也選擇了以三秒鐘為一個節奏區間,就在三秒鐘的時間段裡,十五枚滴水劍結構骨架已鐫刻虛空,並汲取空氣中的水分子,凝結為水珠。
而就在水珠顯形之時,微米級彆的滴水劍結構骨架,已經在虛空中大肆鋪開,較聚水成形的十五枚,多出了何止五倍、十倍!
“你……”貓眼罕見地在狀態高峰區間失手,隻打爆了一隻老鼠的半截身子。
羅南很敏銳地扭頭:“累了?”
就在他扭頭的時候,15朵血花幾乎同時濺起,又同時崩碎,同樣數目的老鼠撲地抽搐,都是瞳孔濺血,腦汁橫流。
然後是第二波、第三波……
羅南一行人正在全力奔跑,揮灑出去的水珠血花,也基本形成了一個拉長的弧形扇麵,又像是橫空切過的無形刀鋒,水光弧線過處,奔湧躥動的鼠影便是整排整排地撲倒。
其死法也不算特彆慘烈,就是水珠貫入腦腔內爆,出血都很少,隻見到老鼠在地上抽抽了。可就是這樣簡單的死法,更有一份如巫咒鬼語般的詭譎森寒。
貓眼明明猜到裡麵的法度,卻還要再確認一下:“滴水劍?”
“嗯,也就是這招速度還行。”羅南順口回了一句,心裡卻還在觀察估量。
在他們清理老鼠的同時,暴走族一直也在和他們“飆手速”,鼠潮中時不時都有血霧爆開,其頻率也非常快。但不管怎樣,那些被羅南、貓眼先期解決掉的老鼠,不管屍身再怎麼完整,也不會再出現爆掉的情形。
與他估計的差不多,這些老鼠雖然很大機率是克.隆產品,但相應的充沛生機,才是構成“壓力轉移網絡”的必須之物。也就是說,暴走族要的是活的老鼠,死老鼠毫無價值。
羅南的路子走對了。
問題是,相較於無窮無儘的鼠潮,滴水劍的殺傷,仍然達不到立竿見影的效果。他倒是還有一些餘量,頻率上可以再做提升,但細思起來,或是具體過程有一些累贅的細節,拖累了擊發速度。
羅南一邊逐波擊發,一邊思忖:鼠潮中的這些克.隆老鼠,個個體魄強壯。而它們越是強壯,其腺體分泌功能越是發達,眼口鼻之間,水分子的密度相對較高,溫度也比周邊環境高一些。
隻要精神感應鎖定這些溫暖潮濕區域,直接將滴水劍的結構骨架立起,什麼聚水成形便可一體而成,更可以直接將滴水劍打到老鼠們最脆弱的區域去。
而且這樣一來,增遠、加速和導引三個輔助結構都可以取消掉,隻要保留銳化和爆裂效果便已足夠。
還有,既然是這種急就章的手段,滴水劍方一成形,就要爆裂,也就不必再過於拘泥結構的精密和穩定性。
念頭轉過幾回,羅南的意念到處,滴水劍結構便發生了細微的變化。放到每一個結構骨架上的心神雖少,可彙集起來,便有了質變。
如同書法上,由楷書轉為行草,方正嚴謹的字形,瞬間流動飛舞起來……好吧,其實是,不需要穩定結構的滴水劍扔起來簡直不要太爽!
此後半分鐘左右的時候,羅南一行跑出了兩百米,而與之同時,至少已經是五百枚以上的滴水劍,潑水似的扔了出去!
隊伍左翼區域,拋下的鼠屍綿延一路,無論這些老鼠是藏在管道內牆角邊,夾縫裡桌椅下。但凡它們在呼吸,總會有一顆水珠出現在他們臉麵周圍,然後徑直刺入要害。
羅南的滴水劍丟得越來越隨意,可是效果越來越好。到後來,他幾乎已經快要忘記了滴水劍的法度,隻是意念鎖定相應區域,好似信筆一勾,便留下稱不上圓滿的殘痕,待三秒鐘後水汽凝聚成珠,便會直入眼底、打進腦腔,爆裂索命。
在這個過程裡,不時還有老鼠全無征兆地爆成血霧,其生機被暴走族用以宣泄壓力。可是在左翼,在一百米區域以內,老鼠的密度終於開始明顯下降。特彆是五十米到六十米這個區間,有貓眼在查缺補漏,這個女人現在也越來越上道,表現越來越凶殘,零零落落撞進這個區域的老鼠,都是腦袋炸裂,死無全屍,將這片區域徹底清空。
到後來,羅南甚至沒有通知貓眼,便將七十米防線往外擴,直至兩百米開外,同時也將右翼方向的半圓補了上去,徹底形成了一個查打一體的絞殺圈。
發現則意動念至,念至則勾筆奪命。
很爽是吧……可是連續發射幾輪,是誰都難逃那份空虛感!
羅南的心力損耗相當可觀,記得他曾將大規模潑灑滴水劍視為“倒牛奶”,也不是沒有道理。
而且更重要是,太枯燥了!
此時,羅南看待這個過程方式,又有了變化。在他看來,他已經不是在捕殺目標,而以精神感應羅織成網,以特殊形式乾涉物質世界的特定區域。
區域是老鼠口鼻吐息流涎之處,乾涉形式就是滴水劍。在特定區域的特定形式,就形成了他所需要的結果。
如同一個簡單的等式。
可這樣來看的話,他的整體乾涉方法還是笨拙的,就是毫無技術含量的複製粘貼,尚未脫手工作業的窠臼。
嗯,現實層麵上,還有三秒鐘的水珠凝聚時間,也讓人煩心。很多時候羅南已經得手,就因為水珠尚未凝聚成形,讓暴走族搶先爆掉目標。如若不然,羅南的戰果還能再提升兩到三成。
“還有更高效的辦法吧,肯定有!”
人的本質總是懶惰的,麵對大量的重複性工作、重複性問題,總會考慮用一種簡單辦法,將相關困擾通盤解決掉。
羅南不能免俗。
然而還沒等他想個通透,幾輪滴水劍過後,比他預計的更快,左右兩翼,兩百米區域內的鼠潮已經變得零零落落。再往外圍推進,也是如此。
這時羅南才發現,暴走族已經驅動鼠潮,向其側後方轉移,而且將隊伍拉到了兩百米開外。很明顯,對麵感受到了鼠潮大量損失帶來的乾擾,而這份乾擾也很鬨心。
“有效果!”押後掩護的高德,通過熱成像等感應設備,大致也能看清楚鼠潮奔行轉移的趨勢,明顯地吐出一口長氣。
可是,他還有點兒難以置信:“這種掃蕩效率,後麵是怎麼擊殺的……羅先生,你的防護服進入了乾涉模式,是不是會長出手了?”
“啊?”
羅南一愣,下意識輕按胸口,果然胸口處的護心甲微微發燙。查看任務頻道相關記錄,果然六耳已經自動切入了X頻段。
至於原因,好像是因為他靈魂力量巨幅波動,導致了自動開啟了應急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