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工愣了愣神,才醒覺自家成了彆人諷刺的對象。
他扭頭去看,那邊有六七個人,大約都二三十歲年紀,此時也都笑著,倒是看不出剛剛是誰講話。這些人裡有一半都穿著同樣製式的運動服,右胸口上是一隻抽象的鳥形圖案,又像是扭曲的閃電。
看到這個標識,翟工就知道這些人的來曆了。
雷隼武館。
從公交站台再往前一段路,就是一個自動扶梯天橋,正好指向商場廣告位之下的新啟動分館。這幫人想來是趁開業之機,剛喝酒慶祝回來。
羅南和薛雷要比翟工知道的信息更多一點,他們已經鎖定了剛才說話的人。那家夥麵孔略有些發紅,走路也微帶踉蹌,顯然是喝酒喝的多了。不過就算這樣,也能認出此人曾與他們曾有過一麵之緣。
馮嘉駿,曾經在海天雲都與何東樓混在一起的那個武館教練。從那時起,就對薛雷和神禹道館放射出不正常的敵意。
羅南關注的視角更廣一些,除了這一幫人,他還注意到相隔二三十米,還有一人正打電話。此人和馮嘉駿等人原本是一撥的,隻是分心通話才落到後麵。
那家夥也是個熟人來著。
注意力回到眼前,對馮嘉駿這種醉鬼,羅南還是薛雷都不願搭理;翟工性子隨和,隻皺皺眉頭,也不說話,還把翟維武往裡摟了一下,避免這小子惹出事來。
不得不說,翟工對自家乾兒子的性格已經了解的很透,就算及時一摟,翟維武嘴裡還是蹦出話來:
“你誰啊你!”
馮嘉駿正是酒意上頭的時候,哈哈一笑,又上前兩步,伸手去摸翟維武的腦袋,但被避開了。他“切”了一聲,手臂順勢指向薛雷,不依不饒:“薛教練,你們的館子已經開不下去了,沒必要再把人往坑裡推,對不對?”
顯然,馮嘉駿醉酒之後,論耳目的靈便程度,隻算是半桶水。他根本沒聽到薛雷的前半截話,等於是把自家武館給繞了進去。
翟維武當下哈哈笑出了聲,又抬頭“埋怨”翟工:“你左挑右選的,什麼雷隼電鳥,也不怎麼樣啊……他自己都說是坑了!”
馮嘉駿再看不出翟工父子與羅南、薛雷是一夥的,腦子就真的有恙了,臉色當即發寒,往翟維武那邊瞪去一眼。
小家夥反應特快,嘴巴更不饒人:“這人肯定屬狗的,一張臉說翻就翻。”
翟工苦笑,摟他的胳膊下了把力氣,不讓這小子再折騰。
薛雷也笑,拿出水準之上的交際天賦:“彆說教練,我的水平還差得遠呢,平常也就是接待一下客戶,和人握握手之類……又見麵了馮教練。”
馮嘉駿的臉色變得更難看。薛雷此言,無疑是暗指他在海天雲都主動握手探底,還吃了暗虧的舊事,還諷刺他沒資格做教練。
更讓他尷尬的是,薛雷說話的時候,順便就把手伸出來,又是要“過手”的架勢。
馮嘉駿的酒已經醒了大半,至少在力量方麵,他比薛雷弱了一籌不止。如今才過去個把月,實力還是那個實力,他如何肯在師弟師妹麵前丟臉?
遲疑了一秒鐘,馮嘉駿終於伸出手,卻是將薛雷的手拍開:“急什麼!冬至之日,正名之戰,自會請教。”
不說這話還好,話音方落,羅南和薛雷兩個人的淩厲視線,同時刺在他臉上。
兩人的視線又有不同。
薛雷的眼神,是氣血充足的神光,馮嘉駿的意誌足以抵禦。可那個羅南,明明是帶著美瞳,眼窩裡透著虛假的光澤,可在那層光澤之後,卻有一層無法形容的扭曲力量,讓他一下子緊張起來,不自覺後退了半步,擺出了防禦架勢。
與馮嘉駿同行的一幫男女,最開始的時候都有點懵,不知道師兄為什麼突然看不慣這些人。可馮嘉駿架子一立,有腦子活絡的就明白了,當下就有四五個人圍上。
迎著這些人,薛雷絲毫不懼,向前一大步,擋在羅南和翟家父子身前,也是橫眉怒目,氣勢半分不讓。
見到這場麵,翟維武興奮了,努力從翟工懷裡掙出個腦袋,大聲道:“彆人釣魚關你屁事?到處亂咬的狗,舌頭吐得再長,也不會招人待見。還是多搖搖尾巴吧,loser!”
小孩子話音清亮,吐字清晰,當場就把馮嘉駿的臉色給捅得青了,他也忘了再琢磨羅南的眼神,酒勁加火氣,一股腦兒地點爆,脫口喝道:
“小雜種閉嘴!”
“雜你媽……唔唔唔!”
翟維武還要再罵回去,卻真被翟工捂住了嘴巴。不過他話說半截,已經足夠讓馮嘉駿最後一點兒理智燒儘,他嘴裡含糊罵了一句,大步衝上前。
馮嘉駿一動,已經成形的半包圍圈自然收縮。雷隼武館這些人,都具有最起碼的攻防意識,距離一近,自然就要動手,搶占主動。
混戰突然就爆發了……然後結束。
馮嘉駿的拳頭,剛與薛雷的手肘碰觸,周圍的同伴稀裡嘩啦倒了一地,連掙紮都沒有,便陷入昏厥。
目睹此景,馮嘉駿心頭一抽,氣力微亂,被薛雷順勢纏臂鎖腕,獅虎般的巨力壓過來,把他半邊身子都給定住。
馮嘉駿的麵孔,瞬間變成死灰顏色,這次比海天雲都時還要不堪,剛剛沾手,就一敗塗地。若是傳出去,他在業界的名聲差不多就完蛋了。
薛雷便在他耳邊說話:“和一個孩子計較什麼?”
這邊話音未絕,忽有人聲傳來:“二位也不必和一群醉鬼計較。”
薛雷這時才發現拖在後麵的那人,眉頭微皺。身後羅南拍了下他的腰背,他會意,手上施了個巧勁,把馮嘉駿推後幾步。
這時,因打電話落在後麵的那位,終於走到公交站台這裡。其麵孔略顯冷峻,但確實是熟人。
居淩,夏城軍人世家子弟,目前最出風頭的“血獄”田邦的手下,前幾天在極光雲都,和羅南他們打過交道。其堂弟居茂勳與羅南頗有舊怨,但就本人來說,還是挺有實力和想法。
見到這個人,羅南就知道,雷隼武館背後有軍方勢力的傳言,不是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