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雷在羅南這邊,享受的是貴賓待遇,招待人就是羅淑晴女士。
上次在水邑青石酒店,羅淑晴把薛雷捎回家,對這個高高壯壯,脾氣卻很溫和的男孩就頗有好感。
不過促使他地位飆升的,卻是因為霜河實境事件。
那晚上羅南滯留在衝突區,幾乎最後一撥撤離,而且直接昏迷住院,這種事情是絕對瞞不住的,當時羅淑晴女士聽聞此事,可謂暴怒,從莫邱到莫鵬,但凡是與那晚上的聚會有關的,都被她訓得狗血淋頭。嚇得羅南都要再裝昏一段時間,如何解釋當晚發生的事情,成了大難題。
最後還是章瑩瑩出謀劃策,把薛家父子拿出來轉移注意力,說是羅南受到驚嚇病發,由薛維倫、薛雷合力,將他救出來。
這對父子都受了羅南的人情,又是半個知情人,也好串口供。在文案的妙手操刀下,理由編織得天衣無縫,羅南也混了個“協助警方的熱心好市民”形象,把那晚上脫隊獨行的罪責化消。
因為這事兒,莫海航和羅淑晴夫婦還專門請了薛雷一家人吃飯,說來也巧,薛維倫是特警骨乾,莫海航則是SCA的技術大拿,在涉及社會權限犯罪領域,竟然還有過兩次合作,不是生人。
這下兩好湊一好,兩家的交情倒是飛速升溫,隻是把薛雷累得不輕。羅淑晴在時,難免會變起那一晚的話題,薛雷生怕一個說漏嘴,前功儘棄,到最後就是和羅南腦袋湊在一起,嗯嗯啊啊,都不知在說些什麼。
羅南看薛雷的窘樣兒,笑得咳嗽起來,一咳就停不下來。就是用白先生教給他的指壓法,效果也不太明顯。
這一幕已經是羅南的常態了,可羅淑晴看在眼裡,心頭仍不免焦慮:“治了快半月了,怎麼還不見好?那位克萊博士什麼時候才到?”
說著,她起身要給羅南撫背順氣,薛雷忙搶在頭裡:“晴姨,我來我來。”
他大手按在羅南背上,慢慢發力揉動,羅南嘶了一聲,不是疼,而透背而入的奇妙熱力,散入五臟六腑,仿佛蒸騰起雲,漫入喉頭,又像溫水滋潤,咳意一時大有好轉。
羅淑晴此時卻有些坐不住了,想到今天過來,還沒有了解過治療情況,當下便道:“雷子,你和南南在這兒說話,我去白醫生那裡轉轉。”
“成,晴姨你去好了,我在這兒陪南子,你放心就行。”薛雷說了快一星期的謊話,嘴巴也甜了不少。
羅淑晴便對兩人一笑,匆匆出門去了。
長輩離開之後,薛雷說話就輕鬆得多,他一邊發力按揉,一邊擔心:“你這樣一直咳嗽不行啊。館主就曾對我講過,呼吸內可察臟腑、動百脈、攝魂魄;外可觀天地、知陰陽、曉神機,是感通內外,控製身心的關鍵閥門。呼吸搞不好,全身上下都是散的,做什麼都事倍功半……”
他話也隻說了半截:以你現在的超凡能力,呼吸的節奏渣成這樣,身體究竟糟糕到了什麼程度?恢複起來又要多麼艱難?
羅南大概能理解薛雷的意思,身體這副德性,他也沒辦法,隻能嘿嘿笑兩聲。倒是薛雷轉述那位館主半文半白的話,他腦子立刻浮現出一位仙風道骨的老先生形象。
後麵薛雷說著說著,以前就有的一個念頭突地跳出來:“你這個情況,學一學呼吸吐納應該會比較管用,至少可以調節身體狀態……南子,要不然你去我們道館好了,我們家館主彆的不說,教徒弟的本事,就是這個!”
薛雷豎起大拇指,伸到羅南眼前,還擺動兩下。
對這點,羅南一點兒都不懷疑。能夠開設道館,並教授出薛雷這樣出色的弟子,能夠教出薛雷這樣的徒弟,那位老先生的能力當然值得信任。
羅南也突然想起來,認識這麼久,他還真沒有問薛雷,他所在的道館是什麼名稱,那位館主又該怎麼稱呼。
“嗯,我們的道館叫神禹,是那個……”
“神禹?大禹治水?”
羅南信口說了句,背後薛雷卻是“啊呀”一聲,抬手就往他肩頭來了一記,砸得他鼻涕口水差點兒都嗆出來。薛雷兀自不覺,隻嚷嚷道:
“南子,牛B!”
“呃?”
“我和人說起道館的名字,那幫耳聾眼瞎的東西,儘說什麼魚館飯店的,讓人聽了恨不得敲掉他們滿口大牙。就是南子你,一下子就聽出來曆了!”
看起來,這段時間,薛雷是被“魚館飯店”惡心壞了。
神禹,神魚?確實是很容易竄沒錯。
羅南隻作不知,笑了笑:“我是從那個鼎聯想起來的。禹收九牧之金,鑄九鼎,皆嘗鬺烹上帝鬼神……先民建構的天地、社會、自我交疊之格式,至今也有一定的意義。”
這些話,卻是爺爺筆記上的閒筆。他印象深刻,隨口就念了出來:“隻是上古的簡單格式,終究難用在今日。”
格式?還交疊,這什麼體位?
薛雷聽得半懂不懂,越發地感覺到,這位新交如舊識的朋友,真的與正常人的思路,頗有差彆。正是因為這種思路,導致羅南總是受到一些針對和置疑。可事實終究證明,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是有用的,有大用的。
那晚上,他在羅南身邊,看著這位朋友受置疑、起矛盾、連轉折的全程,走了趟過山車,也將之前對羅南的印象全洗了一遍,可那份投契感,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持續增加。
話說館主也是整天裡說些半通不通的話,這樣的性子,和館主怕是有的聊,兩個人湊在一起,應該更投契才對!
念頭一起,薛雷再看羅南,眼珠子就在放光,當下愈發賣力地推介:“我們館主姓修,名字就是道館那兩個字。道館是他一手創立的,名聲一向很好,如果不是館主為人好靜,不怎麼經營,此時早就火了……”
修神禹?這名字聽上去倒是很有些古典武俠範兒,與道館館主的身份,相得益彰。
羅南此時也是心動的,不隻是對那位修館主的好奇心,也有其他方麵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