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雷!”
羅南靈魂懸照,看得清楚,兩個“水杯”狀的玩意兒,分明就是軍用製式手雷。想到當初將爆岩都整得好生狼狽的防禦性手雷,在這種密封環境下的威力,他一時都是愣了,隻是本能地向瑞雯示警,後續如何,一片空白。
下一瞬間,他看到瑞雯迅疾轉身,腳下加速,竟是迎著飛落的手雷衝上去。
難道是要像電影那樣擊回?
念頭都還沒完全轉過,羅南的全域視角,便是眼睜睜看著兩枚手雷的內爆力量作用,外殼扭曲、開裂、崩解,最終懸空爆炸。
整個過程的細節都在他觀照之下,細致得就像慢鏡頭,可問題是,爆炸就發生在瑞雯加速躍起的那一刻,眨眼不到的瞬間!
沒有彈片飛濺,卻有強勁的閃光和巨大的轟鳴,此外還有電流的連續閃爍。
震撼彈加脈衝彈,兩顆戰術手雷威力疊加,就是一頭猛虎也倒了。
超過170分貝的爆音,使室內所有玻璃製品幾乎同時粉碎,包括周圍上下鄰居的窗戶,也難幸免,讓整棟公寓樓都騷動起來。
兩枚戰術手雷爆開的瞬間,瑞雯其實已經做完了動作,她整個人已經躍起在半空,向陽台方向急躥。
然而爆鳴轟響,瑞雯就像是當頭挨了一錘,充滿張力的身軀驟然失衡,從玄關到陽台,距離七米,她原本一躍可及,如今卻在半途墜跌。
瑞雯表現得非常頑強且執著,肩膀沾地,又是一個翻滾,向前躥出,依舊是陽台方向,略微有些偏移,但大差不差。
不怪她非要如此,實是背後玄關大門打開,傑克全身包裹在暗紅火焰之中,重新衝入。
以瑞雯剛剛承受了震撼彈和脈衝彈的狀態,無論如何也難以與傑克正麵抗衡。她必須要得到喘息調整的時間、空間。
然而,就在瑞雯身形躥入陽台,拔身欲起的時候,一具高有兩米出頭粗壯身影,無聲無息從陽台之下浮上來。
金屬模塊組合拚接的外骨胳裝甲,塗著一層暗色吸光塗裝,在夜色背景下顯得有些模糊。可渾厚沉凝的氣息,從這副鋼鐵之軀中無聲外延,又內蘊著灼熱的溫度,以至於空氣都微微扭曲。
羅南甚至隱約看到,在外骨胳裝甲內外,扭曲的空氣波紋裡,呈現出一個模糊的複雜結構,且逐漸清晰可辨。
格式結構……深藍行者。
羅南心神冷徹:“嚴永博!”
這家夥當然不是嚴永博,可那個家夥卻是放出了一個要命的煙霧.彈,說是五分鐘後援兵到達,可從斷絕通訊那刻算起,到深藍行者出現,滿打滿算也沒有超過四十秒!
而且,深藍行者與傑克之間,實現了前後夾擊,一看就是商量好的戰術。
此時的瑞雯腹背受敵,即使她的氣息韻律節奏在迅速調整,可要在與深藍行者正麵碰撞前恢複,肯定是個無法完成的任務。
此時,形神渾融而形成的“水體”,正顛來倒去,已經不是浪湧潮生,而是整個根基的晃動。瑞雯要在這種情況下,重新找回渾融如一的感覺,何其難也?
陽台上升起的深藍行者正探出手,要將處在眩暈失衡狀態的瑞雯一把擒拿。
羅南根本沒有過多考慮的時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一定要做點兒什麼。而他現在唯一能夠介入的,隻有投射過來的靈魂力量,隻有那一座聳立的格式塔。
此時的客廳,被傑克身上的格式之火照亮,暗紅的光線跳躍。
而就在這暗色調的背景下,瑞雯身外驀地蕩漾起一層動蕩微暈的波光,正是以波光為畫布,六道筆直線條交錯,頃刻間架構起一個端正的正四麵體結構。
波光動蕩,正四麵體也動蕩。然而二者結構交疊,節奏交錯,卻是迅速形成了相互抵消,彼此呼應的動態關係。
後方,傑克看到這幻相般的奇妙影像,心裡一突,速度再增,同時厲聲提醒陽台外的深藍行者:
“下死手!”
幾乎與傑克的喝聲同步,羅南心神凝定,意識貫注:
“定!”
此時此刻,簡潔抽象的正麵體結構,就像一座聳立於虛空的鎮魂塔,一切的波動,瞬息抹平,同時也定住了瑞雯身外的波光,定住了她一時難抑的形神震蕩。
極靜之後就是極動,同時乾涉精神物質層麵的反噬轟然折返,瑞雯身外的正四麵體結構扭曲消失。
羅南投射過來的這點兒靈魂力量,差點兒就被徹底打散,感應範圍內都變得極度模糊,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瞬間的靜止,就是最好的機會.
頃刻間,瑞雯就抓到了形神渾化的關鍵契機,重新將身心節奏納入掌控。
傑克的警告傳入,深藍行者雖然沒有依言搶下殺手,探出的手掌速度卻驟然加快,一把揪著瑞雯的脖子。
問題是,包裹裝甲的五指尚未扣死,瑞雯一身氣息回正、聚合、爆發,無形鋒芒抹過。
深藍行者悶哼一聲,外骨胳裝甲沒有任何傷痕,手上卻陡然失去了力量。裝甲之下的骨胳肌肉就像被抽乾了水份,乾癟發硬,喪失了肌體功能。
更致命的是,原本完整的原型格式結構出現了混亂,格式之火的力量都被削弱。
“妙啊!”
羅南的視界模糊,可對瑞雯的感應還在,此時都恨不能拍掌叫好。
瑞雯這一擊,由實而虛,由虛而實,實現了在物質與精神層麵,精妙絕倫的切換。原本作用於物質層麵的能力,打出了人麵蛛“攻城錘”式的效果,偏又將殺傷落到實處,重創了深藍行者的肉身。
這天才式的一擊,窮儘了羅南所能想象的變化,那種在精神、物質層麵從容切換的能力和意識,勾得他都恨不能打出一發“攻城錘”,加以試驗。
可瑞雯卻保持了不可思議的平靜,仿佛剛剛陷入絕對被動的、剛剛死裡逃生的、剛剛打出精彩絕倫一擊的,是完全不相乾的另一個人。
她的動作淩厲而連貫,輕擺身體,從深藍行者僵硬的五指間脫身,隨即腳下重踩地麵,赤足與滿地的碎破璃接觸、發力。
即使玻璃渣嵌入腳趾,腳心,卻刺不破她的皮肉,反被她實實在在借了把力,她擺拳上擊,強勁的上衝力,與恐怖的死寂鋒芒一起,正正撞在深藍行者張開的腋下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