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的夜色如今相比起臨安城來絲毫不差,尤其是對一些沒有同時在兩個城池都生活過的人們來說,他們更願意去如此比對這兩個先後成為大宋都城的城池,甚至一些人更願意認為,如今隨著大宋朝疆域的不斷擴張,如今的燕京才是整個大宋最為繁華的城池。
當然,在一些兩地都同時生活過的人們眼裡,燕京城相比起臨安來,還是有些差距的,雖然這些差距如今並非是顯而易見,但不管如何,臨安被宋廷作為都城已經經營了好多年,而燕京城雖然確實很大,但在很多方麵與臨安還是存在著很大的差距。
不過這些對於頭一次從草原來燕京的拖雷而言,眼前的燕京城已經是讓他目不暇接,自然就更難去想象,那在葉無缺的嘴裡比這燕京城還要繁華的臨安,到底又會是怎樣一幅景象。
酒足飯飽的兩人走出鬨哄哄的一樓大廳,燈火通明的街道上依舊是行人不少,來來往往的馬車與轎子穿梭其中,順著夥計指引的方向,兩人放棄了坐馬車,而是選擇步行前往前方不遠處的金鳳樓。
隨著兩人沿街而行,馬車與轎子時不時從兩人跟前穿梭而過,拖雷有些不理解道:“他們……晚上都不睡覺嗎?”
“晚上?晚上對於他們而言,是屬於一日的生活這才剛剛開始。”葉無缺笑著說道,雖然他還沒有過過這種紙醉金迷的夜生活,但正所謂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燕京城雖然不如臨安那般煙街柳巷縱橫,時不時就會傳出一些風流韻事、文人雅士與青樓妓女之間的風流故事,以此來吸引更多的風流雅士前往這些地方,可燕京終究是如今宋人的都城,宋人的風流與臨安的風俗,自然而然的都會隨著朝廷遷都而被移植到這邊。
所以葉無缺就算是沒有來過這些個地方,但是也聽起過一些關於青樓與文人雅士之間的傳言。
這些帶著傳奇色彩的風流韻事,往往在民間傳開時,總會讓更多的人對青樓等地心生向往,尤其是會讓一些文人士子,更願意把一些風流雅事憧憬到自己身上,才子與佳人,畢竟是這世上的絕配,也是人們更願意去探聽、去談論的事情。
但這些讓無數人心生向往的風流雅事也好,還是那個文人墨客又與那個青樓的女子發生了一段讓人津津樂道的故事也罷,在葉無缺這個書呆子的眼中,根本就是赤裸裸的陰謀詭計,完全沒有任何真實可言。
雖然不曾去過青樓等地方,但葉無缺這個書呆子卻是一眼就看穿了這些青樓的本質與伎倆,那些流傳在坊間的各種男女情事,在他眼裡都是青樓自己主動放出來的消息,無非就是希望以這些情情愛愛來吸引更多的文人雅士來他們青樓。
當然,他也會好奇那些在坊間被傳的神乎其神的青樓女子,是不是真的都一個個長得貌美如花、才情滿滿,才惹得一些文人雅士在與其相談時,最後直呼找到了生平的紅顏知己。
葉無缺對此不清楚,所以他不屑來這種地方,因為在他看來,來了這種地方玩樂還好,但若是因為那些坊間傳言慕名而來的話,那麼就是屬於又傻又笨,就是屬於上了青樓的當了。
但今日不同,拖雷對此充滿了好奇,而葉無缺也覺得自己很喜歡拖雷,可以當做一個不會在意自己說話難聽的知己,所以自然就要陪著去看看了。
轉過街角,紅色的燈籠幾乎掛滿了眼前的整條街道,馬車與轎子穿梭其中,腳下的青石板路仿佛一下子變得神秘莫測、詩情畫意了一些。
車夫的駕車聲、轎夫的閒談聲,在這條街道上完全被鶯聲燕語所掩蓋,年歲小的少年、歲數當年的中年,甚至還有些胡子花白的老人,一個個從馬車裡、轎子裡探出頭來,而後被一些個打扮的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女子所迎接。
而後不管是少年還是中年,或者是老人,在麵對這些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女子時,大部分都會帶著一種老成持重的氣勢,不失身份與自己憑空臆想出來的威嚴的與那些女子點頭打著招呼,而後那看似麵無表情的臉頰上,葉無缺卻是看到了最為真實的得意之色。
看看,這麼女子圍繞著我,這就足以說明我的身份了。
一種莫名其妙的成就感與高貴感,在被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包圍時便會油然而生,高人一等的感覺瞬間也在進入那金碧輝煌的金鳳樓時,被那些衣衫薄如蟬翼的女子烘托的更加高貴。
老鴇的諂媚笑聲、樓裡夥計的低聲下氣,無疑讓太多太多的人,在這裡找到了他們平日裡找不到的成就感與尊嚴,自然,更多的是找到了一個發泄心底最深處陰暗情緒的好地方。
看著街道上發生的一切,葉無缺開始變得有些心慌腿軟,拖雷則是一幅滿眼星星的好奇模樣兒,尤其是看到那些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女子麵對著眼前的男子搔首弄姿時,心裡頭瞬間就變得癢癢了起來,仿佛某種野性瞬間被勾了起來,開始在心底慢慢複活。
“這金鳳樓好大啊,都快趕上皇宮了吧?”這下子葉無缺更像是一個土包子。
而拖雷則是搖頭道:“不,皇宮比這裡要大太多了,跟皇宮還是沒法比的,今日燕王就帶我去皇宮了……。”
“我就是打個比方,又不是真把這裡比作皇宮。”葉無缺沒好氣的說道:“再說了,我若是把這裡比作皇宮,當今聖上還不得找我麻煩?”
“我們也進去吧。”拖雷心底深處的野性已經完全複活,急不可耐的對還在打量猶豫,其實已經想要退縮的葉無缺說道。
脖子後麵還插那本唐書的葉無缺,望了望那金鳳樓金碧輝煌、人來人往的大門口,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老實道:“但……但是怎麼進去啊?我看都是有那些女子簇擁著走進去的,可我們……也沒人找我們啊,我們就這麼走進去,是不是顯得有些唐突啊?”
“不唐突,進去就說我們也要找姑娘不就是了?”拖雷直截了當道。
葉無缺皺眉瞪了一眼拖雷:“這裡是燕京,就算是這青樓……也應該是一個講究禮儀的地方,不是像你們那茹毛飲血的草原,我們再看看。”
“你是不是不敢進去了?膽小如鼠。”拖雷也不是傻,隻是頭一次接觸不懂,但看著已經不像剛才那般從容的葉無缺,自然還是能夠猜出幾分葉無缺的心思。
“我才沒有,我這叫不打無準備的仗,這叫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你不懂。”葉無缺硬著頭皮說道。
拖雷無語望了望頭頂的夜空,仿佛燕京城的夜空都要比草原上的夜空顯得讓人心神搖曳。
而就在兩人躊躇不前、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那金鳳樓裡難得走出大門的老鴇,在堆著笑臉把一位中年男子迎進樓裡時,餘光很快就注意到了不遠處的這兩個一臉好奇的少年。
本打算不去理會的老鴇花娘,在把那位中年男子迎進金鳳樓,正打算招呼其他客人時,卻是突然停下了腳步,隨後看了看樓上還等她招呼的其他客人,而後竟然是鬼使神差的走出了大門,向著那兩個一臉好奇的少年走去。
“來了來了來了。”拖雷望著扭動著腰肢,像是要把他的心搖斷的女子,急忙扯著葉無缺的袖子說道。
“鎮定點、穩重一些,彆表現出來。沒看見剛剛那些人,都是拿著……那股高高在上的勁頭嗎?我們也要那樣才行,我告訴你,進去之後你彆亂來,彆給我丟臉。”葉無缺嘴上如此說,但兩腿卻是有些想要後退的衝動。
“放心,進去之後我都聽你的。”拖雷趕忙趁著那女子還沒有走到跟前急急說道。
雖然隻有一個女子過來迎接他們二人,不像人家那般好幾個女子眾星捧月一般,不過對於他們兩人而言,有總比沒有強,最起碼這樣一來不就能進去了嗎!
“奴家給兩位公子請安了。”老鴇扭動著水蛇腰,蓮步款款,尤其是她注意到當她走進這兩個少年時,其中一位少年一直緊盯著她看時,老鴇心裡也是十分得意,仿佛回到了當年自己的巔峰歲月。
“小生……小生……這廂……這廂有禮了……。”平日裡嘴皮子利索的葉無缺,此刻像是舌頭被人綁了個結似的,說話都說不利索了。
拖雷有些驚詫的看了一眼結巴的葉無缺,而後又看了看那靠近他們二人後,帶來一陣誘人香味兒的老鴇,挺起胸膛、仰起下巴道:“我們二人是來找姑娘的。”
書呆子葉無缺此時也不書呆子了,急忙伸手捂住拖雷的嘴,在老鴇一臉愕然的表情下,擠出笑容道:“是是是,他說的沒錯……不是,我們的意思是……。”
老鴇打從迎那中年男子時,那雙精明的眼睛快速掃過,就已經看穿了兩個人的底細,此刻聽到兩個少年的說話,終於是有些繃不住臉上的笑容,不過恰到好處的低頭端起袖子遮擋住自己的噗呲一笑,而後笑意盈盈的抬頭道:“不管兩位公子來做什麼,找什麼,兩位公子都大可放心,我們這金鳳樓裡什麼都有,隻要兩位公子能說的出來。”
“那自然是最好。”葉無缺再次想要學著剛剛那些進入金鳳樓的人的樣子,但始終是讓他自己感到彆扭,於是隻好學著書裡的對話樣子說道。
老鴇花娘再次低頭端起袖子遮擋自己的笑容,輕咳了兩聲之後,便邀請葉無缺跟拖雷前往金鳳樓內。
短短的距離內,拖雷一直在新奇的四下打量著,葉無缺不想表現的像拖雷那般沒見過世麵,但也是忍不住心頭的好奇,像是做賊一般偷瞄著金鳳樓內的一切。
當然,兩人的目光大多數時間都是停留在那些衣衫單薄、花枝招展的妙齡女子身上。
“兩位公子是在雅間還是……在這……。”即便是進入了金鳳樓,老鴇也依舊是顯得很熱情,甚至都沒有讓其他人來招呼這兩個菜鳥。
葉無缺自進來之後也完全沒有了主意,加上那老鴇的語氣又是問的極為的曖昧,讓人一聽就立刻能夠意會:雅間與大廳的意味那可是兩個世界的享受啊。
支支吾吾之餘,拖雷此時的冒失就顯得更像是經驗了:“既然來找姑娘……那自然是……。”
“雅間雅間雅間。”葉無缺此時也反應了過來,大庭廣眾之下要是旁邊有個女子陪著,而且她們身上的衣服……都那麼少,所以這就會顯得有失體統吧,還是在雅間好一些。
老鴇倒是領略錯了意思,還倒是兩人今天要乾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畢竟因為還是那個……所以有些不好意思,當下笑了笑,也不再說什麼,便招呼了一個算是衣能蔽體的女子帶著兩人向二樓走去。
看哪兒都覺得新鮮,尤其是看到這些穿著薄如蟬翼衣衫的女子時,兩人的眼睛都是充滿了好奇,而就他們二人走進一間裝飾的頗為詩情畫意的雅間時,門口再次停下了一輛馬車,而且看陣勢,來人顯然是非富即貴。
老鴇花娘不由自主的整了整自己身上不多的衣衫,隨即跟隨著金鳳樓的掌櫃一同肅立在門前,而後便隻見兩個談笑風生的中年男子,從一輛馬車裡走了下來。
“臨安城我是不敢說,但在燕京……這些地方怕是你還沒有來過吧?整個燕京城,能夠跟這裡媲美的就是細雨樓了,改日我們再去。”吳王趙師淳指著金鳳樓三個字說道。
不遠處的掌櫃以及老鴇花娘,甚至是包括後麵的幾個夥計,竟是沒有一個人上前迎客,反而是站在那裡靜靜的等候著著,待兩人說完後再向前。
“還真是沒來過,這燕京城論起來應該是我最熟悉才是,可關於其中的真味……哈哈,自然還是你了解了。”另外一個中年男子,在吳王趙師淳跟前顯得極為輕鬆,甚至都敢隨意的拍著趙師淳的肩膀。
這讓原本侯在門前的金鳳樓掌櫃跟老鴇,更是看的膽戰心驚,一時之間不住地在心裡猜測著,這個陌生男子到底是何許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