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一旦有什麼事情確定下來之後,其效率並不比想象中的差,相反其效率還要高效快速很多。
尤其是一些關於官場爭鬥的事情,其行動速度與效率往往都會快的超乎人們的想象,甚至是超乎一些朝中顯赫的想象。
前幾日還一副要死不活、前怕狼後怕虎,猶豫不決,深怕沾染上了謝深甫一事兒,會使得自己小命跟著不保的耶律楚材,自上次王府出來後,這才過了幾天的功夫,就已經在朝堂之上接連彈劾了謝深甫無數次。
謝深甫在朝堂之上的支持者本就不多,加上耶律楚材身後又有著燕王的影子,以及當今聖上在給二人斷口舌之辯時,在緊要關頭索取確鑿證據的舉動,使得朝堂上的其他官員,都已經開始徹底意識到:上任左相還不到一年的謝深甫,恐怕相位不保了啊。
當然,一些支持謝深甫的官員,雖然明知道如今事態已經極其嚴重,極其對他們不利。畢竟,那耶律楚材的手裡,可是真握著謝深甫受賄的確鑿證據,但他們依然還抱有著一絲希望,那就希望皇太後能夠出麵平息此事兒。
不管怎麼說,謝深甫能夠官居左相的差遣,正是因為皇太後的提拔,所以如今若是謝深甫真的被徹底罷免,被耶律楚材搞得身後一片狼藉之時,恐怕也會牽連到皇太後不是??徐誼、賀詹、李壁等人,不管是為了自己的仕途,還是出於同僚之間的真心義氣,已經開始尋思著把這件事情稟奏到皇太後那裡,而耶律楚材也沒有選擇窮追猛打,則是選擇了用事實來說話。
從元日前,就已經被完顏從彝等人,秘密帶到城外軍營看押起來的完顏琮、以及家奴張保,都被耶律楚材當做證人帶到了朝堂與謝深甫對峙,從而使得謝深甫瞬間臉色蒼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耶律楚材的步步緊逼。
而隨著耶律楚材在朝堂之上拿出了確鑿的證據指認謝深甫後,徐誼的後院也開始起火,同樣,曾經賄賂他的完顏玠,也被燕京知府指認為曾經賄賂過徐誼等人。
已經連續拒絕了徐誼、李壁,甚至是謝深甫好幾次求見的李鳳娘,在得知朝堂之上謝深甫等人已經大勢已去,麵對耶律楚材的指認,連辯解都沒辦法辯解時,李鳳娘則是對著綠意漸濃的窗外長歎一口氣:“好快的速度,看來葉青也是著急了啊。”
“看樣子,燕王是想要置謝深甫於死地了。”皇後韓瑛在一旁謹慎的說道。
李鳳娘看了一眼這個自打進宮之後,處處謹守規矩,從不逾越,也從不參與朝堂政事的皇後,還是比較滿意韓瑛這些年在宮裡的一舉一動,而今日來到她的宮裡,其目的韓瑛雖然沒有明說,但李鳳娘也已經猜到了韓瑛的目的。
“終究是朝廷重臣,何況謝深甫清正廉潔了一輩子,隻是到老了,隨著朝廷越發的強盛,尤其是看到我大宋朝的版圖一天比一天大,故而也就被權利蒙蔽了雙眼。但不管怎麼說,要是處死謝深甫的話,多少還是有些過了。”李鳳娘為謝深甫一事兒下定論道。
說完之後,李鳳娘故作恍然道:“對了,這幾日是不是那謝深甫的孫女時常來找你?是不是就是為了她祖父的事情?”
眼見韓瑛一直不說話,李鳳娘倒是有些沉不住氣了,隻好率先開口提醒著韓瑛。
韓瑛先是默默點了點頭,而後低聲說道:“回母後,謝道清確實找過我幾次,也確實是為她祖父的事情來求情的。不過……我並沒有在聖上麵前提及過。今日來您這裡,便是希望您能幫我拿個主意,要不要把謝道清找我求情的事情告訴聖上。”
李鳳娘看來對韓瑛並沒有私自跟趙擴求情一事兒還是頗為滿意,畢竟,韓瑛是當今皇後,而且這幾年來,跟趙擴的感情一直很好,趙擴對這個皇後也是格外的疼愛與寬容。
加上韓瑛以及其父,也從來沒有給朝廷添過麻煩,更沒有利用他們皇親國戚的身份,為其父或者是家人親友謀取利益,所以一直以來,李鳳娘也好,趙擴也罷,對於韓彥嘉、韓瑛等人還是都很滿意。
見李鳳娘並沒有說話,心裡一直有些緊張的韓瑛,便繼續說道:“不過剛剛聽母後說了,謝深甫一事兒雖然嚴重,但還不至於被置於死罪,兒臣心裡就已經很滿意了,對謝道清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沒想到聽完韓瑛說話後,李鳳娘竟然是冷哼了一聲,頓時嚇得韓瑛一個哆嗦,而後便要站起身來賠罪。
反應過來的李鳳娘看了一眼韓瑛,急忙換上慈善的笑容,伸手拉過準備站起身的韓瑛的手,笑著道:“坐下來陪母後說話便是了,母後並不是對你不滿意,而是對那葉青,還有那謝道清不滿意。”
“母後對……謝道清……。”韓瑛心裡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隻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那你可問過那謝道清,她為何不去找葉青,而是找你呢?”李鳳娘對韓瑛問道。
葉青與謝道清之間不明不白的關係,談不上世人皆知,但最起碼在葉青周遭的人,尤其是李鳳娘、李師兒等人那可是一清二楚,所以李鳳娘對於謝道清沒去找葉青,反而是來找韓瑛多少是有些意見,不過更多的意見則是對葉青。
韓瑛快速的思索著該如何回答,不過最後還是選擇了如實說道:“自燕王回到燕京後,謝道清到如今還沒有跟燕王見過麵,加上這一次她祖父的事情,怕是……怕是讓謝道清有些不知該如何麵對燕王吧?”
聽到韓瑛如此說,李鳳娘則是無奈的歎口氣,一時之間,心裡頭不知道是該為謝道清叫屈,還是應該罵一聲葉青城府太深!
當然,心裡頭也隱隱有一絲對謝道清的同情,畢竟,如今謝道清雖然年級也大了,可終究還沒有嫁人,還可算作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子,但就是這樣的一個天真女子,竟然在葉青要對付她的祖父的時候,還想著如何在葉青麵前保持尊嚴,或者是……難道是不想連累葉青?
李鳳娘想到此處,微微搖頭笑了笑,她覺得自己最後的這個猜測未免有些太好笑了,雖然說謝道清不清楚對付謝深甫的主謀是葉青跟趙擴,但也不應該到了這個時候了,還在為葉青著想吧?難不成……天底下真的有這樣隻會為對方著想的女子不成?
想到此處的李鳳娘,沒來由的看了看韓瑛,嚴格意義上來講,韓瑛或許就是這樣一個隻會為趙擴著想的女子吧?所以如此猜想的話……那麼謝道清不找葉青的緣由倒是多少有些可以理解了。
在李鳳寧與內心緊張又忐忑的韓瑛談話時,謝道清最終還是選擇了去找葉青說情,雖然不是她的意思,但看著父親憂心忡忡卻又無能為力的樣子,以及在她麵前張口時的為難表情,使得謝道清終於是選擇了去找葉青。
雖然她與葉青之間的關係,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算是什麼,但不管怎麼說,他父親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耳聞,自己的女兒好像跟燕王認識,據說還是當年因為聖上與皇後的姻緣事情。
謝渠伯也不知道自己女兒到底能不能見到燕王,更不知道,自己女兒是否有麵子在葉青跟前求情,畢竟,連他都很難見到燕王葉青,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女兒了。
而且謝渠伯也深知,在當年葉青最後一次回臨安時才跟自己的父親謝渠伯有了交集,而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父親便開始攻訐葉青的言路。
就如同很多人認為的那般,甚至就連謝渠伯自己,也會偷偷如是想:父親之所以能夠做到左相的位置,雖然說是皇太後一手提拔的,但最為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父親在朝堂之上攻訐葉青,才使得父親被朝廷賞識。
可在父親攻訐、彈劾葉青的數條罪證中,就是連謝渠伯都沒有發現哪一項是有真憑實據的,更彆提父親一直在朝堂之上彈劾葉青的不臣之心了,這更讓謝渠伯感到絕望。
畢竟,若是換做他,恐怕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搭救謝深甫吧?朝堂之上可沒有真正的同僚情義,更何況,謝深甫還可算作是葉青的一個朝堂勁敵。
所以朝堂之上若是少了謝深甫彈劾葉青的聲音,這對於葉青而言豈不就是大好事一件?
無論從哪個方麵看,葉青都沒有要幫助她謝道清的理由,這個時候,葉青沒有選擇落井下石,沒有前往朝堂參與這件事情,對於謝道清而言,就已經是難得了。
家裡的車夫與下人提醒著馬車裡的謝道清,燕王府已經近在眼前時,謝道清這才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來,一時之間,掀開車簾望著不遠處那顯赫的門第,謝道清心裡頭再次猶豫起來,自己一個小小女子,真的能夠見到……那個當年在臨安帶自己在街上遊逛的大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