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賈涉第一時間衝出去後,葉青的視線則一直停留在完顏陳和尚三人身上,他希望能夠察言觀色的從三人的臉上,找到一絲絲的異樣或者是緊張感。
但葉青並沒有收獲到什麼,在賈涉衝出去後,他隻在三人臉上看到一股對賈涉突如其來動作的莫名其妙,隨即三人的神色便再次恢複正常。
一邊示意三人坐下,一邊則是皺了皺眉頭,心裡對於李師兒是否真的還在盧龍的行蹤有些不放心,略微思索後,葉青便令耶律乙薛即刻啟程回盧龍,跟趙盼兒取得聯係,看看李師兒是否還在控製之中。
“不管如何,安全起見,若是見到趙盼兒跟李師兒,你也不用急著回來複命,就隨同他們一起過來便是。”葉青輕聲說道。
耶律乙薛點點頭,而後看著葉青動了動嘴唇,原本想要問若是李師兒已經失去蹤跡的話該怎麼辦?不過看著葉青的樣子,耶律乙薛終究是沒有問出口,再次點了點頭後,便率人啟程回盧龍。
隨著耶律乙薛離開,前廳內隻剩下了葉青與完顏陳和尚四人,以及幾個侍奉的丫鬟。
廳內陷入進短暫的沉默,完顏陳和尚、完顏斜烈與乞石烈白山,心頭多少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聽從了李師兒的建議,投奔葉青隻為了給先帝完顏璟報仇,而為了報仇,他們甚至可以置家國於不顧,本以為這份心中的赤誠,足以在感動自己的同時,讓葉青感受的到,但眼下的情況跟他們想象的還是相去甚遠。
乞石烈白山看了一眼低頭沉思的葉青,隨即輕咳一聲,想要打破眼前這有些壓抑的沉默。
完顏陳和尚與完顏斜烈,對著乞石烈白山微微點頭,顯然是同意他開口來打破這壓抑的氣氛。
“燕王是不相信我們三人的投誠,還是……認為我們三人對燕王您毫無用處?”乞石烈白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有些緊張的心神稍稍平複一些說道。
即便他們三人都是久經沙場的悍將,麵對千軍萬馬、血海屍山也能夠做到麵不改色心不跳,可即便如此,在麵對隻是一個人的葉青時,卻是讓他們感受到了比麵對千軍萬馬還要難以承受的壓力。
雖然如今他們同樣是身處金國境內,可即便是在他們自己的地盤,葉青也能夠既是強龍也是地頭蛇。
畢竟,剛剛遼陽知府完顏弼在領著葉青來到這座府邸時的態度,就已經讓完顏陳和尚三人感到詫異,堂堂一個金國知府,竟然要對虎視眈眈的宋廷燕王點頭哈腰、卑躬屈膝的一幅下官姿態。
所以連如今在金國見得天日的遼陽知府,都要對身為客人的葉青點頭哈腰,而他們三個見不得光的人,在麵對葉青時,又怎麼可能做到鎮定如常呢。
葉青並沒有看向乞石烈白山,而是一直微微低垂著視線,正好能夠看到俏立在對麵不遠處丫鬟的纖腰處。
“兩者都不信,既不相信你們三人的投誠,也不信你們對我有任何用處。”葉青微微皺了下眉頭,但食指卻是下意識的敲擊了幾下桌麵說道。
完顏陳和尚、完顏斜烈與乞石烈白山再次對望一眼,在完顏陳和尚與完顏斜烈對著他默默點點頭後,乞石烈白山則再次說道:“末將清楚,要讓燕王毫無條件的相信我們三人的投誠,顯然是癡人說夢,我們三人也早有心理準備,不過末將三人希望燕王能夠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來證明給您看,我們投誠的誠意。”
葉青不說話,表情極其的平靜,乞石烈白山舔了舔因為緊張而有些乾澀的嘴唇,而後繼續說道:“隻要燕王願意,三日的時間內,我們三人即便是一時之間無法證明我們投誠的誠意,但最起碼能夠向燕王您證明我們對您還是有著極大用處的。”
“如何證明?”葉青直截了當的問道。
乞石烈白山看了一眼葉青那下意識的再次敲擊著桌麵的食指,神情堅定的說道:“皇後當初是想要求助燕王您來助我們報仇、複國,可燕王想必也知道,單單隻靠求助您來助我們複國、報仇顯然是不現實的。正如同宋人常說的一句話:打鐵還需自身硬,若是我們手裡沒有一支兵馬的話,談報仇、複國無疑便是癡人說夢了。”
“難道不是嗎?”葉青嘴角帶著一絲不屑的笑意。
乞石烈白山麵對葉青嘴角的那絲不屑並沒有動怒生氣,接著說道:“當然非燕王所想那般。乞石烈諸神奴依然忠誠於皇後,而乞石烈諸神奴如今手裡將士不下五萬,這點兒燕王是早就一清二楚?”
葉青也不隱瞞,坦誠道:“不錯,乞石烈諸神奴手握五萬兵馬鎮守於長嶺,是完顏珣用來防備耶律留哥一部或者是蒙古人會突然東進的大軍,所以如此看來,完顏珣也是頗為器重乞石烈諸神奴。”
“那燕王您可知曉,皇後麾下除了乞石烈諸神奴的五萬兵馬外,還有分布於上京路、東京路的另外一支人數近十萬的大軍忠孝軍?而末將三人,在護送皇後進入渝關前,可一直都是任差遣於忠孝軍。”乞石烈白山神色變得從容了很多,甚至隱隱有一絲得意之情。
在他看來,這十萬忠孝軍,對於誌在金國的葉青來說,絕對是一個極大的誘惑,畢竟,誰不願意憑空多出十萬甚至是十五萬的戰力,而且還是此消彼長!
葉青麾下多出十五萬兵力,那麼相應的,完顏珣的麾下就會少十五萬大軍。
所以不管是完顏陳和尚、完顏斜烈還是乞石烈白山,都相信隻要他們拿出自己投奔的誠意與籌碼,燕王絕對不會一直都無動於衷,畢竟,這十五萬的戰力可實在是太誘人了。
但令他們想不到的是,葉青的反應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非但沒有出現他們希望看到的意動神情,反而是露出了一抹更加不屑的笑意,看的完顏陳和尚三人則是眉頭皺的更緊。
“燕王不信?”完顏陳和尚心頭已經對葉青產生了微微不滿。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葉青轉頭看著完顏陳和尚三人,眼神中依舊是透著滿滿的不屑:“前忠孝軍的一位統領,兩位副統領,如今離開忠孝軍也快要一年了吧?完顏珣完成登基大典也已經過去近半月有餘。為何三位還會天真的以為,忠孝軍在三人離開一年的時間後,還會對三位忠心耿耿呢?這麼幼稚天真的想法,就不怕被人笑話嗎?”
葉青不近人情、甚至是有些挖苦諷刺的言語,並沒有讓三人惱羞成怒,反而是讓三人心頭一震,不得不說,這也正是他們三人所擔憂的地方。
但話說回來,三人擔憂忠孝軍是否還忠於他們是一回事兒,說給葉青聽則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畢竟,他們如今的迫切目的,是要讓葉青接納他們三人,而不是立刻回去重新接手忠孝軍。
何況,就算是他們想要重新回去接手忠孝軍,在完顏珣把他們視為叛臣賊子的情況下,他們也需要依附葉青這棵大樹以後,才能夠再從長計議去如何說服、拉攏忠孝軍重新歸為己用。
當然,三人也相信,今時今日在葉青麵前誇下的十萬大軍的海口,恐怕到時候,能夠從忠孝軍帶出一萬人馬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即便不能為燕王您帶來十萬大軍,但隻要燕王您願意接納我們三人,為燕王帶來三五萬的戰力也絕不成問題。”乞石烈白山身為忠孝軍統領,緊皺眉頭繼續說道:“燕王或許不清楚,當初完顏珣謀反時,我等忠孝軍正是被高麗崔忠獻所牽製,而那時候,恰好趕上聖上讓我們三人即刻奔赴會寧府,因此……。”
說道此處時,乞石烈白山突然不再說下去,而且臉色也是變得越來越難堪!
葉青則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突然哈哈大聲笑了起來,響亮的笑聲就連對麵的幾個丫鬟,都有些詫異的偷偷抬眼瞟向葉青。
“沒想到啊沒想到啊。”葉青大笑完之後,連連搖頭感歎著:“完顏璟這個皇帝愚蠢,我早就知道,但我沒有想到,他自己僅有的幾個心腹將領,竟然也是一個比一個蠢!”
“燕王……。”完顏斜烈再也無法忍受葉青的嘲諷與對完顏璟的詆毀,站起身就要反駁,而乞石烈白山、完顏陳和尚則是急忙起身,一人一手搭在了完顏斜烈的肩膀,幾乎是同時說道:“不得對燕王無禮。”
而葉青根本沒有理會三人,繼續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璟兒宅心仁厚、不善勾心鬥角,凡事都是把他人往好處想,在他眼裡,這個世界其實並沒有彆人說的那麼奸詐、陰險以及殘酷,即便是他曾經也做過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可說到底,他終究是太易於相信人了。衛紹王完顏永濟這個皇叔對於他完顏璟的大度、寬容,乃至忠誠,讓完顏璟完全放棄了對皇家宗室的警惕之心。完顏永濟不眼紅、不嫉妒他坐上皇位,但這並不代表其他皇室宗親也會像衛紹王完顏永濟一般,會對他完顏璟施以寬容與大度。”
“當年把他們夫婦從蒙古人的鐵蹄下搭救出來,我便已經提醒過他不下十次,但每一次他都是認真的聽,而後……又認真的忘記。那個時候……。”葉青眼神望向窗外,像是在追憶一般:“他若是能夠聽從我的建議,在回到中京之後立刻打壓還是邢王完顏珣為首的幾個兄弟,那麼也就不會發生這一切了。可他……既不願意手足相殘,留下殘暴無情的名聲,也不願意相信我葉青,是在為他著想。”
“當然,這也不怪他,誰讓我那時候已經奪取了你們的都城燕京,誰讓我對金國的報複野心使得完顏璟不敢相信我的建議是為他好。或許,那時候他雖然沒有明說,但其實已經在懷疑,我之所以讓他打壓完顏珣等人,是為了挑撥離間,挑起他們皇室之間的內訌,從而有助於我內外瓦解整個金國。”
“乞石烈諸神奴忠心耿耿完顏璟,但頂多隻能算是一個在完顏璟麾下能征善戰的將才,完全稱不上帥才,更無法在朝堂之上幫上完顏璟什麼忙,隻是善於聽命行事罷了。衛紹王完顏永濟,可以算作是完顏璟在朝堂之上的一大助力,可惜……朝堂之謀士卻戰死沙場,而你們三人……不提也罷,即便是能征善戰,但又如何?”
說道最後,葉青的眼睛微微眯縫著,但依舊是折射著不屑與鄙夷的意思。
完顏陳和尚、完顏斜烈、乞石烈白山三人站在那裡沉默不語,其實葉青所言的不提也罷四個字,已經把他們三人定義為還不如乞石烈諸神奴。
畢竟,乞石烈諸神奴在葉青眼裡再不堪、再愚蠢,終究還是得到了燕王的評語,可他們三人,卻連個評語也得不到。
“燕王教訓的是,末將等人確實是愧對先帝。”乞石烈白山低沉道。
“完顏璟讓你們即刻前往會寧府,而你們三人在明知高麗人崔忠獻的用意是牽製你們的忠孝軍,給完顏珣拖延時機的情況下,你們……你們竟然還選擇了聽從完顏璟的旨意,撇下忠孝軍就趕往會寧府……。”葉青神情帶著一絲遺憾的說道。
“若我們不即刻前往,又如何談忠誠於先帝……。”被完顏陳和尚、乞石烈白山依舊按住肩膀的完顏斜烈不服氣的說道。
啪的一聲,葉青手掌重重的拍在桌麵上,震得桌麵上的茶杯都發出清脆的聲音,起身走到完顏斜烈跟前,冷聲說道:“你那是愚忠!是愚蠢!完顏璟若是養著你們,隻是要讓你們聽命行事,那還不如養幾條狗,最起碼在不開心的時候,還能夠逗他開心,可你們行嗎?你們能夠逗他開心嗎?你們是連狗都不如!養你們是為了讓你們替他守護他屁股底下的皇帝龍椅,不是讓你們唯命是從!江山丟了,命沒了,你們的忠誠拿來喂狗狗都不要!”
最後一句話說完,廳內的氛圍突然變得怪怪的,而正在氣頭上的葉青,根本就沒有發現,最後那句話,他可是連他自己也給影射進去了。畢竟,如今完顏陳和尚三人拿著他們的忠誠,便是來投奔他葉青的。
“但我們總不能違抗聖旨,畢竟,我們並不像燕王一般,向來在宋廷以梟雄、權臣自居,可以隨時抗旨不遵……。”乞石烈白山有些不樂意的說道。
“放你娘的屁!”察覺到剛剛自己那句話,已經把自己罵進去後,燕王殿下惱羞成怒道:“沒聽說過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如同一道炸雷似的,在完顏陳和尚三人頭頂炸開,三人頓時之間臉色變得慘白,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想著如果抗旨不遵,繼續與高麗崔忠獻周旋、對峙的話,那麼完顏珣在沒有外力的幫助下,是否還能夠篡位成功?
看著三人臉色慘白、一臉羞憤的樣子,葉青有些無力的擺擺手,隨即又坐了回去,歎口氣後道:“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終究是讓你們為自己的愚忠付出了代價,所以,你們三人想要投奔我……不管目的是什麼,就衝你們當時在麵對完顏璟的旨意時做出的選擇,我葉青便不認為你們對我會有什麼用處。畢竟,養條狗都要比你們……。”
“那燕王可敢試試,看看到底是我們對燕王有用,還是狗對燕王有用!”完顏陳和尚也被激起了幾分血性,向前一步對著葉青挑戰道。
葉青心中更加好奇,凝視著一臉堅定的完顏陳和尚,而後又看看完顏斜烈與乞石烈白山,三人臉上的堅定以及略帶著挑釁的表情,讓葉青更加疑惑,他們難道真的不是懷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來接近自己?真的不是李師兒的授意?
看著葉青凝神思索的意思,完顏斜烈嘴角泛起冷笑,極具挑釁意味道:“怎麼,燕王難道還怕我們三人不成?燕王難道忘了,可是剛剛說過,我們三人都不如三條狗對燕王有用,難道燕王還會怕不如三條狗的三個人?”
“人們常說燕王是雷厲風行、胸懷天下,而且用人手段更是被人稱讚,遼國遺將耶律乙薛燕王敢用,夏國亡君李安全燕王敢用,怎麼到了金國將領這裡,燕王卻是猶豫起來了,難不成是因為當年金國對宋廷的殘暴,讓燕王也像宋廷一般心生懼意了?”乞石烈白山也激將道。
葉青有些好笑的看著言語挑釁自己的完顏斜烈與乞石烈白山,而後轉頭看著完顏陳和尚,笑著道:“你不說點兒什麼嗎?人家兩人可是連諷刺帶挖苦的就差明著罵我葉青了,你不說點兒什麼,不覺得對不起他們二人的挑釁激將法嗎?”
完顏陳和尚深吸一口氣,而後皺眉搖了搖頭,道:“接納我們還是不接納我們,都不會影響燕王您在天下人眼中的威名,所以依末將看,燕王絕不會冒險把我們三人留在身邊,用來證明我們投誠的誠意。”
“做生意的為利而生,打仗的為贏而活,總之,不管是生意人還是將領,在做一場買賣時,總要看到彆人能夠給他帶來的價值有多少才行。可三位……能夠為我帶來什麼?乞石烈諸神奴的五萬兵馬,想必跟三位沒有任何關係,忠孝軍的十萬兵馬,彆說三五萬人,就是一萬人你們想要帶到我跟前效力,在如今的金國又是談何容易?至於三位在戰場上是如何驍勇還是如何富有謀略,在我葉青眼裡不值一文,若是值錢的話,金國又豈會失去渝關以內的所有疆域?所以除了誠意之外,你們又能夠給我什麼我想要的呢?”
“燕王想要什麼?”乞石烈白山沉聲問道,既然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再加上剛剛葉青對完顏璟以及乞石烈諸神奴,還有他們三個不值一提的真知灼見,讓乞石烈白山也已經意識到,燕王葉青顯然是極為精明,剛剛一番話話,其實便一直是在打探他們投奔的目的。
所以到了如今這個份兒上,乞石烈白山也不覺得還有必要對葉青隱瞞下去,倒不如痛痛快快的說出實情,何況,同樣身為男人,他們比李師兒要更理解男人之間的情感,也更理解先帝完顏璟在葉青心中的重要性。所以,如果葉青知道他們真正的目的不是為複國,隻是為了替先帝報仇的話,或許一切都會變得簡單很多。
葉青並未回答乞石烈白山的話,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喬裝打扮後如同農夫的三人,示意丫鬟給三人在府裡給安排一個住處,而後起身走到乞石烈白山跟前站定,想了一下道:“我想要什麼?或許需要你們好好想想,本王到底想要什麼才是。看你們三人的樣子,顯然是不希望在遼陽有人發現你們,那就暫時在這裡落腳吧。”
說完後,葉青便徑直往外走去,完顏斜烈自然是不敢攔,隻能看著葉青那偉岸的背影,猶豫了下後還是不死心的問道:“末將還是想知道燕王到底想要什麼。”
“好好想想你們能夠給本王帶來什麼吧。”葉青頭也不回的說道。
而與此同時,率領五百人的趙盼兒才剛剛進入盧龍,盧龍知府在看到趙盼兒那足以禍國殃民的臉蛋兒時,竟是一時之間愣在了原地,甚至連旁邊的下屬提醒都沒有察覺到。
站在趙盼兒身後的馮璋哥,看著盧龍知府完顏刺呆呆的看著趙盼兒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喝斥一聲:“完顏大人是沒有見過女人,還是覺得燕王的命令不重要!”
聽到燕王兩字之後,完顏刺像是瞬間還魂了一般,急忙把頭低的下下的,恭請趙盼兒前往李師兒所在的府邸。
剛剛因為完顏刺盯著她看的趙盼兒,微微有些不悅的蹙了蹙眉頭,不過讓她感到更為吃驚的是,在進入渝關之後,燕王兩個字就如同……趙盼兒不由自主的抬起頭望著湛藍的天空,仿佛就像是看到了燕王葉青一般。
李師兒在見到趙盼兒時也是不自覺的一愣,隨即這才起身跟盧龍知府完顏刺寒暄了幾句,在完顏刺的介紹下,才知道趙盼兒是奉葉青的命令來接她。
趙盼兒身後的馮璋哥、周和連二人,李師兒自然是不臉生,但即便是如此,出於同為雌性美麗動物的爭奇鬥豔心,李師兒還是微微揚起秀氣的下巴,輕蔑的掃了一眼趙盼兒,而後淡淡道:“完顏大人,這些人的身份可曾認真查驗過?不會是冒領燕王的名義來此行騙吧?完顏大人可要把眼睛擦亮一些,看清楚一點兒,若不然的話,出了什麼錯漏,你敢說你擔待的起?”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下官已經查驗了,幾位大人的身份確實無誤。”盧龍知府完顏刺急忙向李師兒解釋道。
金國皇後是誰他不認識,但眼前這可是燕王葉青寄存?不對,偷放?好像也不是……總之,這可是燕王親自送到盧龍的女子,他完顏刺自然是得罪不起,甚至在燕王離開後,完顏刺幾乎每一天都會差人在這座府邸附近巡視,就是怕萬一城內有不開眼的跑過來惹是生非。
所以此時,這位論姿容不輸那妙齡女子,甚至比起那稍顯青澀的妙齡女子,還要多了一層更讓男人心動味道的女子,他可是萬萬得罪不起。
隻是不等李師兒再次開口為難完顏刺,已經察覺到李師兒敵意的趙盼兒,挺了挺自己顯然沒有李師兒那般高聳的胸脯,也同樣是微微揚起下巴:“不認識我倒是無妨,但難道連燕王跟前的兩位親衛也不認識嗎?還是說……有人壓根就跟燕王不熟,彆說見過燕王了,恐怕就是連燕王身前最為親近的親衛都沒有見過吧!”
趙盼兒終究是有在風塵之中混跡的經驗,與同類鬥嘴還是爭鋒,也從來沒有落過下風,加上剛剛一番模棱兩可,卻是極近挑撥的言語,瞬間讓李師兒心頭是火冒三丈!
趙盼兒此番話,或許在旁人聽來,並不能聽出什麼味道來,可若是聽在兩邊都不敢得罪的盧龍知府完顏刺的耳中,則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而李師兒之所以會火冒三丈,一雙鳳眸瞬間狠狠的瞪向毫不相讓的趙盼兒,就是因為趙盼兒這一番話,極容易讓夾在中間難做人的盧龍知府完顏刺產生誤會!
李師兒確實是葉青親自帶到盧龍,安排在這座府邸不假,可葉青當時住的卻是旁邊的府邸,這一點兒完顏刺則是心知肚明,甚至還私下裡在心裡偷偷的琢磨過:燕王帶了一個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但怎麼卻是……分開住呢?究竟是什麼原因呢??這樣的疑問哪怕是葉青離開盧龍後,也會時不時的出現在完顏刺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讓完顏刺好奇不已。
而此時,趙盼兒的一番話,就更像是拉遠了葉青與李師兒之間的關係,自然更容易給予完顏刺一些暗示,比如:眼前這女子跟燕王的關係,並沒有好到讓你需要如此諂媚、討好的地步,說不準,她壓根兒就沒機會在燕王跟前替你美言幾句,所以你討好她,到頭來是什麼也得不到。
李師兒憤怒的正是趙盼兒挑撥言語的鋒利,趙盼兒則因為自己的身世,對於貴為金國的皇後本就沒有好感,所以彆看兩人的身份地位比較懸殊,但趙盼兒可絲毫不怕李師兒!
“是不是能夠隨時見到葉青,那也得看我心情,心情好,我自然會讓他來見我,心情不好,就是他在門外站上個三天三夜,我也是說不見就不見。你說呢馮璋哥?”李師兒顯然不會讓趙盼兒的挑撥離間計得逞,掃了一眼那若有所思的完顏刺,直接點出了馮璋哥的名字。
這下則是輪到趙盼兒蹙眉頭了,馮璋哥一路上她一直呼為馮大哥,即便是每次他呼喊時,馮璋哥都會連連說著當不起之類的話,但不管如何,在她看來,這金國高高在上的皇後,竟然會連燕王跟前的一個親衛的名字都記得。
而完顏刺則在李師兒直呼葉青的名諱時,就意識到了大事不妙,敢當著眼前眾人的麵直呼燕王的名諱,那麼誰還敢說她跟燕王關係不親近?何況,燕王跟前最得信任的親衛名字,她都能夠隨口說出,所以……燕王必然是很在意一直留在盧龍的這位美人兒吧?
可眼前這個天仙似的妙齡女子,跟燕王之間……好像也不簡單啊,若不然的話,燕王麾下強將如雲,又怎麼放心讓一個妙齡女子率領五百人來此接人呢。
“既然認識,那又何必裝作不認識,還要說我們是冒充的呢?還是說……有些人怕過了渝關之後,勾起一些傷心往事呢?”若是說趙盼兒剛剛的言語還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話,那麼這一回合的交鋒,可就是殺人誅心了。
在青樓混跡多年,什麼樣的客人沒有見過,什麼樣子的姐妹沒有相處過,若是連這點兒手腕都沒有,那她趙盼兒這些年的顛沛流離可就真是白活了。
而李師兒則是微微眯縫了下眼睛,一時之間頗有幾分葉青眯縫眼睛時的威勢,挺了挺自己原本就要比趙盼兒飽滿的胸脯,淡淡說道:“不過是葉青隨手撿來的罷了,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既然是奉葉青之命來接我,總得做點兒什麼不是?那好,就去幫我收拾行李吧,若是落下了不該落下的,可彆怪我不客氣。馮璋哥,你們休整一日,明日一早再去備車馬。”
說完之後,極具雍容華貴、母儀天下皇後威儀的李師兒,便冷哼了一聲,揚起高傲的下巴轉身往裡走去,而這也就意味著,除了趙盼兒之外,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她居住的院落。
趙盼兒把自己混跡風塵之中的本事展現的淋漓儘致,李師兒同樣,把自己身為金國皇後,善於爭奇鬥豔的一麵,也是濃墨重彩的展現了出來。
於是,原地留下的一堆直男,後知後覺的才發現,剛剛就在他們的眼前,已經無聲無息的發生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