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3 以儆效尤(1 / 1)

宋疆 青葉7 2743 字 27天前

戰爭的車輪一旦緩緩向前滾動,那便意味著這是對於原有的一切的終結,同樣也意味著一個新的開始。

人類的發展史便是一部戰爭史,無論是民族的融合還是地域的兼容,文化與經濟上的發展,顯然都是因為戰爭而促使著這一切在終結中做著新的開始。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此反反複複之中,在把一個民族推向更為先進的同時,自然是要破舊立新。顯然,想要破舊立新、融合兼並所有地域、文化、經濟的最佳辦法,隻有戰爭。

金遺臣在北地為官,夏百姓在北地充軍,這一切在北地收複、奪取了金、夏兩國的大部疆域後,如何能夠讓兩者與宋統百姓、軍隊真正的融為一體,是葉青現在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夏、金雖然已歸北地,即便是如今在商貿上已經融為一體,但顯然這一切都是具有欺騙性質的表麵現象,完全還沒有達到所有人對於宋或者是北地身份的高度自我認同感。

終究是依靠戰爭形式奪來的疆域,自然在兩地的百姓之間會存有一些隔閡,而想要消除這些隔閡,讓如今被葉青占據的金、夏疆域上的百姓,能夠跟宋統百姓徹底的融為一體,產生高度的自我認同感,葉青能夠做的,也隻有把夏國百姓跟金國遺臣綁定在戰車上來一同共患難一次才行。

戰爭顯然就是想要讓這些疆域徹底融為一體的潤滑劑,隻有在同生共死過後,不管是北地還是夏,或者是遼人的兵士,才能夠在一致對外中取得徹徹底底的融洽關係,從而形成一個對彼此為同類的認同感。

如同於遼人兵士需要耶律月的首肯一樣,在耶律月同意跟隨葉青出征後,葉青腦海裡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把如今的夏軍也拉上這趟戰車。

人是群居動物,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情感等等顯然就是建立在共同性上,對於一個人的了解跟信任,除了要看他平日裡的所作所為外,便是要看此人是否能夠與你一同共事。

而隻有共事過後,人們才會對彼此產生更多的了解,而後以此來決定,這個人是否值得你自己去交往。

團隊的凝聚力同樣是如此,一個項目的成功,會讓這個團隊的所有人在內心深處都對彼此多了幾分親近與信任,會因此而激發出更強大的凝聚力來。

而一旦項目的失敗,幾乎也就是意味著整個團隊的失敗,團隊為此走向四分五裂,或者是走馬換將也就成了必然。

葉青想要通過再次的對金戰爭,使得被占據的夏、遼與北地,能夠因此而在戰爭中產生同仇敵愾的凝聚力,由此來加速彼此之間的種群融合,從而徹底消除彼此對於原有身份的眷戀,成為一個共通共榮的族群。

李安全終究是當過皇帝的人,雖然如今不知這是被連降了幾級後,就成了宋廷的一個侯爺,但不管他的爵位如何更改,這個時候的他在夏境依然還是保持著讓人難以忽視的影響力。

利用李安全的影響力,來讓被混編在安西都護府的夏軍為北地作戰,從而最終通過戰爭,在三大都護府的各路大軍中,徹底消除那地域跟文化上的隔閡,變成一個真正的不分你我的整體。

正所謂:“銳鋒產於鈍石、明火積於暗木,貴珠出於賤蚌、美玉出於醜璞。”

葉青自然也想要通過戰爭一步一步的來錘煉三大都護府,從而剔除掉那些各種各樣的雜質,從而得到更為精良的、能夠真正的跟蒙古人抗衡的大軍來。

如今雖還未攻金,但在葉青已經決定了攻金之後,他的目光就已經投向了更遠方,那就是一旦如願奪取燕雲十六州後,那麼接下來要麵對的對手,可就是來去如風、戰力彪悍的蒙古人了。

所以此時的他,也不得不通過戰爭來鍛造大軍,為將來跟蒙古人之間的可能衝突,開始做著準備。

耶律楚材對於葉青要伐金的感覺,自從來到隴城兵營後,是一日比一日的強烈,當他的每一封信都到了葉青手裡後,耶律楚材的內心深處已經是充滿了深深的無力感,這一切顯然已經都被葉青推動著到了不可逆轉的地步。

特彆是如今,當葉青跟李安全表明了意思後,連那一直臉上帶著諂媚討好笑容的李安全,都猜到了葉青的用意。

看著目光深邃的葉青,李安全不自覺的攥了攥手心,此時才發現手心已經滿是汗水的他,有些結巴道:“下官願意……下官願意……願意跟隨大人一同……一同出征,隻要大人您一聲令下,下官必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倒不必,若是真有那一天的話,我又怎麼會讓你親自上戰場呢?”葉青端著茶杯隨和的笑著,而後想了下後繼續道:“既然興慶侯願意,那麼就不妨跟劉克師、李橫商議一下,看看他們願意從安西抽調哪路大軍任你差遣。”

李安全薄薄的嘴唇緊閉著,一雙三角眼睛骨碌碌的亂轉著,腦海裡飛快的思索著葉青的話語,到底是什麼意思。

顯然,如果葉青要打仗,那麼抽調三大都護府的兵力,自然是由他葉青說了算,想要調遣哪支便調遣哪支,哪裡還用征求劉克師跟李橫的建議?

這整個北地如今都是他的了,所以葉青問詢自己,而後還要讓自己跟李橫、劉克師商議差遣哪支大軍歸自己率領,到底是想要……。

李安全的瞳孔突然一陣緊縮,手心裡的汗水瞬間變得更多,甚至就連額頭上都開始冒出了冷汗:葉青讓自己率兵跟隨他打仗,還要讓自己主動找劉克師跟李橫要兵,那麼若是李橫跟劉克師不給自己兵呢?

“大人……大人您一聲令下想必劉都護跟李都護便會調遣大軍給下官,但若是下官……下官跟兩位都護商議的話……。”李安全神色寫滿了為難,他感覺葉青好像是給他挖了一個大坑,而他不知不覺的就還跳進去了。

一旁默不作聲的耶律楚材,心裡連罵了幾句葉青卑鄙,因為這個時候,他終於是弄明白,為何剛剛吃飯時,葉青說要看看一會兒見到的人,能夠給自己帶來多少兵力的意思了。

葉青根本就沒有打算從安西都護府抽調兵力給李安全,而如今又要李安全率兵跟隨自己一同作戰,那總不能是把李安全當馬前卒一般扔到戰場上去送死吧?

所以葉青的意思,顯然是在打夏國百姓的主意,或者說是……。

耶律楚材腦海裡飛速的思索著,葉青此舉到底是想整死李安全,還是說另有其他目的時,不經意間在瞟到李安全那閃躲不安的目光時,心頭瞬間一震,他好像有些明白葉青為何要如此了。

輕輕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耶律楚材再一次按耐不住的想要驗證自己猜測的衝動,看著李安全緩緩開口道:“興慶侯,這可是葉大人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你不把握的話,恐怕以後就隻能……。”

耶律楚材的話語是越說越慢,而李安全那雙三角眼,隨著他的話語則是變得更加的不安跟驚恐,這更加印證了耶律楚材對於李安全的猜測,當下便繼續說道:“過了這村可就沒有這店……。”

“葉大人,下官……。”興慶侯不等耶律楚材說完,立刻求助似的看著依舊隨和微笑的葉青,急急道:“下官真的沒有彆的意思,那些人……那些人是他們自己找上下官的,下官真的沒有要跟葉大人做對的意思,真的沒有想過要複國,下官隻是想要儘好本分……。”

“是嗎?”葉青笑的很隨和,但此刻在李安全的眼裡,卻是充滿了陰森森的恐怖感。

他跟葉青打交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在他還沒有篡位前,就已經深知葉青的為人了,所以此刻當他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經不再是秘密時,整個人瞬間都有種被抽空了後的深深恐懼感,深怕葉青一聲令下,立刻就會有人衝進這間茶室把自己五花大綁了。

“千真萬確,是蒙古人想要蠱惑下官複國,但下官並無此意,可他們……。”李安全驚恐之下,乾脆一股腦兒的全部說了出來。

耶律楚材此時心中的震撼是無以複加,他原本隻是猜測,這李安全在興慶府偷偷做了些想要複國的事情而已,完全沒有想到在這背後,竟然還有蒙古人在作祟。

當然,更令他感到驚訝的是,葉青是怎麼得知這一切的?而且葉青又是如何做到,在得知這一切後,竟然還能夠表現的如此從容不迫來。

“如今有多少人?”葉青淡淡的問道。

李安全麵對葉青的問題,有些驚懼的連吞好幾口唾沫,一雙三角眼忐忑的看著葉青,喃喃道:“不……不到兩萬人,都在賀蘭山穀裡。”?“他們會聽你的嗎?可有蒙古人在其中?”葉青繼續問道。

耶律楚材繼續在旁默不作聲,看著已經完全崩潰、六神無主的李安全,結結巴巴的回答著葉青問題。

遼人在草原上跟蒙古人你追我趕,已經是足夠讓蒙古人覺得有些難以應付,畢竟都是馬背上成長起來的,同樣是飄忽不定、來去如風,所以想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完全如同控製蒙古草原上的各個牧族那般掌控在手,必然是需要蒙古人付出很大的精力來應付。

何況一旁還有興慶府跟西平府虎視眈眈,蒙古人也不得不防備著,宋人因為遼人殘餘在草原、戈壁上的糾纏,祭出李安全這個殺手鐧來給他們添亂。

而李安全顯然也不是一個甘願做亡國之君的主,雖然在興慶府被劉克師看的很緊,但這兩年來,他還是有機會接觸到不少外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他跟蒙古人一拍即合,想要借著蒙古人給他的承諾來複國,再過一次皇帝癮。

當初在濟南時,葉青便已經從木華黎跟博爾術醉酒後的口中了解到,即便是鐵木真已經成為了草原上的霸主,但經過攻遼一戰後,在對於掠奪財富的分配上,依然還是引起了其他部族的不滿。

而遼、夏那些歸順蒙古人的部族,顯然在蒙古國內受到的待遇,還遠遠不及那些不滿鐵木真的部族,所以為了平衡、安撫那些不滿的部族,以及因為宋占據興慶府給他們帶來壓力的緣故,蒙古人也不得不放鬆了對占據夏國境內的那些部族的管控,甚至是不惜以此來學宋人那般,把金人當成牽製他們的對手,來私下裡取得跟李安全的聯係,寄望著因此給宋人在興慶府製造混亂與衝突,從而使得宋人無法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金國身上,或者是他們蒙古人身上。

總之,在蒙古人看來,跟宋人結盟後的金人就如同是葉青的傀儡一樣,所以他們也需要扶持這樣一個傀儡,來讓葉青不得安寧,不得不防範來自李安全的威脅,從而給他們繼續平定遼國的殘餘叛亂,以及繼續東征清除可能來自宋人的隱患。

看著如喪家之犬的李安全倉皇離開茶室,耶律楚材有些擔憂的問道:“你就這樣放他走了,就不怕他走後不再回來嗎?”

“李安全把自己的命看的比複國更重要,孰輕孰重他自己心裡可是有一杆秤的,這並不是我擔心的地方。如今我唯一擔心的是……。”葉青端著茶杯在嘴邊若有所思道。

“你是擔心因此而讓蒙古人產生戒備之心?隨著李安全事發,一旦被蒙古人察覺,他們必然會多加警惕來防範你?”耶律楚材問道。

如今的形勢在耶律楚材看來,可謂是頗為複雜,蒙古人跟宋人都很強,而他們也在利用著弱者如金,以及殘夏來做著更多的謀劃,目的都是為了能夠給彼此形成一種有效的牽製。

說白了,葉青如今還未攻金,目光在放到蒙古人的身上時,蒙古人同樣是在跟耶律留哥、耶律廝布接上頭後,便把注意力放在了葉青身上。

整個北地、夏、遼、金、蒙古疆域就如同一個棋盤一樣,而如今的葉青跟鐵木真就如同下棋之人,殘金與契丹遼人、甚至是金人就如同是棋子一樣,任由二者擺弄。

雖然如今,葉青還不是很清楚金國五京路發展到了什麼地步,但從李安全這裡,隱隱也能夠窺探出,蒙古人跟契丹遼人在五京路,顯然並非是在原地踏步。

“如果耶律留哥跟耶律廝布真的反金,你會怎麼樣?是不是到了那時候,便會站在我這一邊了?”葉青看著耶律楚材問道。

“他們與我何乾?”耶律楚材有些不自在的扭動著身子反問道,內心裡則是升起一陣陣的不安。

衛紹王完顏永濟的兩戶加一戶之策終究還是實施了,雖然不知道如今契丹遼人會因此而作何反應,但耶律楚材從葉青如今所著手的一係列事情上,依稀還是能夠判斷出,此時的契丹遼人恐怕真如當初葉青跟他推測那般,要開始反金了。

“你難道不是金國的契丹遼人?”葉青微笑著問道。

耶律楚材的心不由自主的開始下沉,神色也變得凝重了許多,沉默片刻後平靜道:“你是說,一旦耶律留哥跟耶律廝布反了,那麼朝廷對於契丹遼人便會……便會一視同仁?”

“會不會一視同仁不清楚,但最起碼你若是回到燕京,他們還會不會信任你就難說了。”葉青輕鬆的說道,隨即起身拍了拍耶律楚材的肩膀,道:“彆想了,金國如今境況如何,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這一切都在朝著你不願意看到的情形在發展,一旦耶律留哥兄弟揭竿而起,拉起了反金大旗,你身在燕京的家人必然是會受到牽連的,即便是朝廷不會動他們,但臣子們難道就不會因此攻訐契丹遼人?”

“那你覺得他們會怎麼做?”耶律楚材起身,跟在葉青身後向樓下走去。

“完顏皇室會不會在眾臣的壓力下,采取殺雞儆猴的方式呢?”葉青扭頭看著耶律楚材,進一步解釋道:“耶律留哥、耶律廝布一旦造反,那麼朝廷會不會為了在第一時間平息叛亂,震懾其他契丹遼人,而殺幾個有威望的契丹遼人以儆效尤呢?彆忘了,對於完顏璟我比你更為了解,耳根子一直都很軟,這一次雖然沒有聽我們的提醒,但不代表他就有了自己的主見,依我來看,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更相信他的皇叔完顏永濟,而非是我這個名義上的先生。”

“你之所以提醒他,不就是希望他如此嗎?不就是為了加劇他決定實施,衛紹王所提的兩戶加一戶之策來製衡契丹遼人嗎?”耶律楚材的聲音瞬間冰冷了幾分。

最初的那時候他還真以為葉青是好心,是因為兩國結盟後,他在實實在在的為金國的穩定著想,如今看來,葉青簡直是卑鄙無恥到了人神共憤的程度。

他正是利用了完顏璟想要擺脫受他葉青的影響,才故意把這番提醒說的是那麼的情真意切,讓完顏璟不由自主的起了逆反心理也好,還是覺得葉青此舉是不安好心、另有企圖也罷,總之,葉青那騙過他耶律楚材的真切提醒,卻是得到了他葉青想要的一切,那就是眼睜睜的看著金國開始漸漸走向內訌之中,從而給他繼續攻金提供了難得的機會。

葉青抓住了所有這一切的變化,從而也在按部就班的做著他早就已經想好的每一步,如今顯然,戰爭的車輪在葉青的陰險之下已經緩緩啟動,伐金也就成了他接下來的目標。

耶律楚材不得不麵對一個現實,一旦耶律留哥跟耶律廝布謀反,那麼接下來他該怎麼辦?燕京的家人又該怎麼辦?會不會真像葉青所說的那般,成為了耶律留哥謀反下的無辜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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