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鐘蠶、墨小寶相繼從葉府門前離去,而葉青正準備上那十六抬官轎時,隻見從陰暗處忽然之間跑出來一條黑影,不過好在,不等那黑影接近葉青,就被已經整裝待發的護衛攔了下來。
比起平日裡浩浩蕩蕩的數十人來,如今的葉府門口已經聚集齊了兩百名親衛。
隨著朱熹的呼叫聲,又躲了朱熹好幾日的葉青才微微皺眉轉過身來,看著火把的照耀下,神色明顯比前幾日更顯憔悴的朱熹,示意親衛放開朱熹,而後看著朱熹走到跟前後,率先開口道:“朱先生,葉某今日有要事,怕是要失禮了,還望朱先生莫怪,改日葉某一定上門請罪……。”
“葉大人,客套話想必就不用說了吧?老夫雖然固執,但絕非是愚蠢,知道老夫的請求讓葉大人為難,但如今……老夫實在是走投無路,迫不得已才會向葉大人開口求情……。”朱熹抓住葉青的手,神態堅定,看意思是打算豁出去也要葉青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複了。
葉青低頭看了看朱熹緊緊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深吸一口氣,本想要再次勸說朱熹,但看著朱熹那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堅定神態,緩緩說道:“朱先生想讓我搭救鄭清之以及先生的其餘門生,可朱先生可否想過,若是葉某如此做了,朝堂跟聖上會如何看待葉某人?聖上下旨批先生之學為偽學,而葉某若是在這個時候幫朱先生,葉某又該如何麵對聖上與朝廷?還是說……先生難不成想要葉某謀反不成?”
隨著葉青的話語,朱熹原本緊緊抓著葉青手腕的力道,也漸漸鬆了下來,耳邊依舊是葉青平靜的聲音:“朱先生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而葉某何嘗不需站在自己的立場來看待先生的請求?葉某同樣是有為難之處,若是因為先生而違抗聖上之旨,那麼葉某還有何顏麵再為宋臣?”
“葉大人難道……。”朱熹眉頭緊皺,雖然他不是很認同葉青的話語,但葉青的話語卻也是句句在理,最終自然是,總不能因為幫他朱熹而去得罪聖上吧?何況葉青如今在朝堂之上的處境,也並沒有真正的好多少。
而就在葉青打算掰開朱熹的手轉身上轎時,葉府內突然之間跑出來了一名護衛,看著還未離開的葉青,急急說道:“大人,蒙古人的目標是您!他們潛入到了後院,墨將軍正在後院……。”
“兩位夫人怎麼樣兒?”葉青一把甩開朱熹的手,快速跑到那兵士跟前問道。
“回大人,兩位夫人沒事兒,不過就是最初受了一些驚嚇……。”兵士的話還沒有說完,葉青人已經跑回到了府裡,而身後的兩百名親衛,也幾乎是第一時間跟隨著葉青向後院湧了過去。
稀裡糊塗、茫然不知所措的朱熹站在原地,剛剛還站滿了身著盔甲兵士的葉府大門口,瞬間已經是空無一人,而此時從葉府的大門處,依稀還能夠聽到隱約的廝殺聲傳過來。
而此時的葉府內,當葉青趕到後院的時候,那斷斷續續的廝殺聲也已經漸漸停了下來,不過種花家軍巡防、搜查是否還有刺客的聲音依舊是不絕於耳。
不過比葉青進入後院稍長一些時間的墨小寶,臉上帶著一絲血跡跑到了葉青身邊。
葉青替他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墨小寶憨憨一笑道:“放心吧大人,不是末將的血。刺客人數並不多,但還在統計,院牆外末將也派了人,也已經派人知會城門口的種花家軍關閉所有城門,嚴查可疑之人……。”
“跟賈涉那邊知會一聲,若是有異動立刻來報,再派人前往金人驛館,封鎖住每個出口,不管是不是蒙古人都不得進出。”葉青拍了拍墨小寶的肩膀,而後看了看不遠處的閣樓窗前,此刻的二樓依舊是一片漆黑。
“夫人沒事兒,是末將囑咐夫人上樓,而後吹滅燈燭,免得引起刺客的懷疑。”墨小寶順著葉青目光望向閣樓二樓說道。
葉青默默點點頭,示意墨小寶去清查刺客,便手提著雁翎刀向閣樓內走去。
一片漆黑的閣樓大門緊閉著,絲毫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但好在葉青已經在此住了些時日,裡麵的陳設等布局,即便是閉著眼睛他都知道該如何避開。
輕輕推開並沒有從裡麵鎖住的大門,一絲訝異從葉青的心頭閃過,原本要落向地麵的腳步立刻也變得謹慎了起來。
手裡的雁翎刀緩緩被他拔出刀鞘,隨著外麵的燈光反射到拔出一半的刀身上反射出一抹光芒時,葉青隻感覺仿佛還有另外一道刀光,如同閃電一般向自己劈了過來。
下意識的舉起手中還未完全拔出的雁翎刀,當的一聲便在葉青頭頂響起,不等葉青往後退一步,隻感覺身後一陣勁風掠過,而後雁翎刀刀身身上的力道瞬間便消失不見,隻見在外麵燈光的照耀下,一名滿臉胡子的刺客緩緩倒了下去。
從葉青推門到一隻腳還未落地,幾乎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但這一切都好在,在葉青走向閣樓前,身後依然是有數個親衛手持弓弩跟隨在身後。
所以即便是墨小寶剛剛說,刺客已經全部解決時,葉青身後的親衛也並沒有放鬆警惕。
因而當葉青遇襲的霎那間,身後準備緊守在門口的親衛,第一時間便舉起了手中的弓弩,從而在第一時間射殺了這名刺客。
葉青有驚無險的躲過一劫,低頭看著已經倒下的刺客,而後把手裡的雁翎刀遞給了旁邊的親衛,一手拿著親衛的弓弩,一手拔出不離身的野戰刀,再次緩緩向閣樓內行去。
身後的數名親衛,同樣是放輕腳步跟隨在葉青身後,因為大門打開的原因,使得原本一片漆黑的一樓廳內,多多少少能夠看的清楚裡麵的擺設。
踏上第一階樓梯起,整個人神經緊繃的葉青,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股不詳的預感,甚至他都有些害怕繼續上樓,深怕鐘晴跟芳菲已經遭遇了不測。
畢竟,如今他還不知道,這寂靜的閣樓裡,到底隻是趁亂潛伏進一個刺客,還是幾個刺客,更是不知道,此刻的樓上是否還有刺客存在。
樓梯的拐角處,葉青飛快的轉身麵對二樓的出口,而就在瞬間,樓梯拐角的牆角處,與黑夜融為一體的地方,瞬間像是活了一般,一道淩厲的風聲從葉青側麵襲來。
手裡的野戰刀第一時間迎了上去,當的一聲,葉青隻感覺手腕微微一痛,刺客手裡的彎刀在被隔開時,刀尖依舊還是劃破了手腕,不過幾乎是在野戰刀橫起的同時,葉青另外一隻手了的弓弩,不等刺客再次舉起彎刀揮向他,便在瞬間發出了砰的一聲,那隱藏在牆角的刺客瞬間捂著脖子倒了下去。
“大人……。”身後的親衛低聲叫道。
葉青不出聲的搖搖頭,示意繼續向閣樓上前進,此刻那拿著野戰刀的手腕,才感覺到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
夜色在這一刻變得無儘的漫長,幾乎每踏一階台階,都仿佛是踩在了葉青的心坎上一般,心裡頭祈禱著隻有剛剛那兩名被擊斃的此刻混進了閣樓,一邊緊張的繼續沿著台階而上。
諾大的閣樓二樓,身後的親衛緩緩分開四處搜查,並沒有再發現敵人,不過葉青也沒有找到鐘晴與芳菲,最後當書房內亮起燈時,在門口親衛的欣喜神情下,葉青走到了書房門口,隻見書房內赫然坐著臉色有些蒼白的鐘晴跟芳菲,此時的兩人手裡,各自拿著一個相對較小的弓弩,不過上麵卻是沒有箭矢。
站在門口看著芳菲跟鐘晴無事兒,而鐘晴跟芳菲的目光,有些內疚的眼神緩緩望向他,而後一同移到了自己旁邊的親衛身上。
葉青跟著兩人的目光望去,隻見自己的一名親衛肩膀處跟腰間,赫然是插著兩支箭矢。
不等葉青出聲,那名親衛便擠出寬心的笑容道:“大人,末將沒事兒,不過是擦破了點皮而已。”
葉青無言的拍了拍那親衛的肩膀,而後示意眾人都下去,這才緩緩走進了書房內,看著依舊並肩坐在書桌後麵的兩女。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此刻葉青才發現,因為緊張兩女安危的他,整個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沒事兒就好,這次是我大意了,差點兒讓你們被牽連進去。”
“他們是什麼人?”臉色依舊蒼白的鐘晴,說話的時候語氣依舊還在顫抖。
“應該是蒙古人,墨小寶正在檢查他們的身份以及人數。”葉青把手裡的弓弩跟野戰刀放在桌麵,而那拿著野戰刀的手腕處,此刻還有著淡淡的血跡。
“你的手腕……。”鐘晴急忙起身,看著燈光下葉青那殘留著血跡的手腕。
“沒事兒,割破一層皮而已,不礙事兒。”看著手腕上又細又長的傷口,就足以看出那把刀的鋒利來。
“那個兵士……沒事兒吧?”芳菲帶著一絲內疚問道。
“沒事兒的,不用放在心上。”葉青看著鐘晴為自己包紮手腕的傷口,回應著芳菲的擔憂。
看了看被鐘晴細心包紮了一番的手腕,而後安慰了兩女幾句後,葉青便往樓下走去,如今幾乎可以肯定,今夜的刺殺必然是蒙古人計劃好的。
整個葉府已經被徹底搜查了一遍,而原本後院內發現的刺客以及屍體,也都已經被墨小寶抬到了前院內。
就在墨小寶審問那幾個活下來的刺客時,從後院出來的葉青則是在那幾個刺客被破布塞進嘴裡後,發出的壓抑慘叫聲下,發現了站在幾個兵士身後的朱熹。
“朱先生還不曾離去?”葉青走過去問道。
“葉大人這是……。”朱熹的神色顯得有些難以置信,雖然他剛剛已經聽到了慘叫聲,但看著眼前的十幾具屍體,以及那幾個正被用刑逼供的刺客,還是不由自主的問道。
“刺客而已。”葉青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