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在廊亭內坐了足足大半天的時間,同樣,這大半天的時間也讓他想了很多。
近一個月的無所事事,雖然對於他而言不算是什麼好事情,但最起碼這近一個月的沉澱,卻是給了他用來理清總結過去,以及未來該如何繼續下去的機會。
李鳳娘的性格他是再熟悉不過,而且這個女人極為固執以及好鑽牛角尖,隻要是她認準了的事情,那麼幾乎沒有人能夠再改變她的想法兒,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或者是會不擇手段的性格,也正是一直促使著李鳳娘,走到了今日這般地步。
身後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明亮的宮燈下,一身華麗宮裝、嫵媚風情的李鳳娘,此刻正站在葉青身後不遠處,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望著他。
一旁的竹葉兒還如同往常一樣,跟青丘緊緊跟隨在身後,無聲的向著自己行禮。
始終無法把眼前嫵媚風情的女人,跟今日自己獨自在杏園裡看到的種種景象結合起來,杏園內的種種布局陳設,能夠讓葉青感受到,一個女人的溫柔與情意,但眼前這個身位始作俑者的女人,卻是又給自己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顯得好像與杏園內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仿佛這一切都跟她無關一般。
“單獨談談?”葉青直接進入主題道。
“好啊。”李鳳娘也同樣痛快的說道。
竹葉兒、青丘等宮女、太監退下後,李鳳娘才緩緩走到葉青跟前,而後緊緊挨著葉青坐下:“不知不覺的,晚間的天氣已經涼爽了很多,不像前些時日似的,都能熱死人了。”
鼻尖充斥著李鳳娘身上那淡淡的香味兒,看著那張雖然已經不再年輕,但卻更加成熟嫵媚的臉龐,葉青在心中歎口氣,道:“該是秋收的時候了,北地如今……但願今年百姓能夠有個好收成吧。”
“今日召太子進宮,打算過些時日讓你見見太子。”李鳳娘雙眸望著前方的夜色,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已經猜到我在想什麼,接下來想要做什麼了。我也知道,你會警告我欲速不達,但我已經認定了,不想被任何人說服左右我的決定。”
“今日清晨在府裡,隨意翻看《舊唐書·高宗紀下》,記得裡麵有句話:時帝風疹不能聽朝,政事皆決於天後。自誅上官儀後,上每視朝,天後垂簾於禦座後,政事大小皆預聞之,內外稱為二聖。如今你已經做到了,為何還要如此著急?太子尚年幼,置於朝堂之上後,即便是你依舊垂簾於後,但這可是長久之計?何不再給太子一些時間,循序漸進?”葉青伸手,拉住李鳳娘的手,深邃的目光平靜而坦誠的看著李鳳娘問道。
“你想知道太上皇留下的遺旨中到底寫了些什麼嗎?還是說,你這些時間裡,一直在懷疑根本就沒有這道遺旨?”李鳳娘沒有回答葉青的話,毫不回避葉青那深邃的目光笑問道。
不過不等葉青回答,李鳳娘便接著說道:“太上皇的遺旨簡明扼要,那就是讓聖上不遺餘力處死你葉青以及本宮。”
視線緩緩從葉青的臉上再次望向前方的黑夜,任由葉青繼續握著她的手,緩緩道:“不錯,太上皇知道了,知道了你跟我之間的所有一切。這讓我時常感到不安,甚至時常會做噩夢,夢到我被廢黜,太子被廢黜,你葉青被處死,朝廷從宗室內另外選擇了儲君。我怕夜長夢多,怕夢境中的一切會發生在現實中,所以我不能等了。我必須要讓一切在真相大白於天下之前,變成事實,讓一切都變得無法更改才行,如此我才能夠還是大宋朝母儀天下的皇後,皇太後,而不是時時刻刻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
“太上皇的遺旨就如同懸在我頭頂的一把刀,讓我時時刻刻都是感到如處深淵。這一次你我命大,你能夠逃過一劫,我能夠安然無恙,若不是因為這些年我一直在極力挑撥聖上跟太上皇之間的關係,讓他們父子如同仇人一般老死不相往來,那麼一個月前,就會是聖上前往壽康宮,就會是聖上拿到這道遺旨,而你我也將被天下人唾罵,你葉青也將身敗名裂。所以,你覺得我李鳳娘,真的是一個隻有勃勃野心的女人嗎?”李鳳娘回頭,嫵媚風情的臉頰上帶著一絲絲的傷感。
“聖上呢?”葉青低頭,沉沉的歎口氣,他跟李鳳娘之間的孽緣同樣是讓他心頭惆悵。
當年的種種因素造就了今日的所有一切過錯,但這又怨的誰呢?恐怕如今早已經說不清楚,恐怕責任還是在他葉青跟李鳳娘身上。
“不管他知道不知道,如今我都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我不想再過每天夜晚被噩夢驚醒,渾身都是冷汗的日子了,那種擔驚受怕我受夠了。如今太上皇已不在,聖上不理朝政多年,沒有人可以在壓製我李鳳娘。所以我現在需要一個人,需要一個像當年趙汝愚勸諫太上皇禪位的宗室也好,重臣也罷。但你葉青……會幫我嗎?你不會,你隻會反對我,隻會把你的注意力都放在北地,放在你打下來的天下上,你根本沒有想過我李鳳娘的處境,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些年我李鳳娘過的是什麼樣兒擔驚受怕的日子。”
“夢中常常出現我突然衣衫不整的被太監從床榻上拉起來,驚慌失措下,隻見到聖上與群臣威嚴的站在大殿內,一個個對我呼喊著禍國殃民的妖婦,要把我碎屍萬段,以正皇室之風。”李鳳娘陷入到了那一個個讓她渾身顫抖的夢境中,甚至就連被葉青握在手裡的手,此刻都在忍不住的顫抖著。
“你知道嗎?每每夢到這些,我都會想起當年出嫁時被你羞辱的場景。可內心裡又期望著,如果那噩夢中也有你從天而降救我,該有多好。可沒有出現過,一次都沒有出現過,每一次都是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麵對聖上跟群臣的謾罵、唾棄,我的衣衫被人扒光,我一絲不掛的裸露在群臣跟前,一口口唾沫吐到了我身上,身上鮮血淋漓、傷痕累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救我。你知道即便是夢中,那種可怕的感覺嗎?如同墜入萬丈深淵,卻是沒有一隻手伸向我。夢中醒來時,好想有個人緊緊的抱著我,安慰我那些都是假的,可……你葉青在哪裡?你在遙遠的北地,你或許正在跟金人、蒙古人、夏人廝殺,或許你正擁著白純、鐘晴、燕傾城的嬌軀在熟睡中,可我呢?這具冰冷的身體誰來安撫,誰來愛護?難道就真的要有一天,赤裸裸的暴露在群臣的眼前,就像當年你羞辱我一樣被群臣羞辱嗎?”
李鳳娘掙脫開葉青的手,緩緩在葉青麵前站定,淚水沾濕了臉頰,而身上華麗的宮裝,此刻隨著李鳳娘那下意識的手指翻飛,正一件件的滑落到地麵。
當葉青想要阻止的時候,李鳳娘已經是一絲不掛的站在了他麵前,昂首挺胸,雙眸帶著哀傷與淚水,哀傷的看著在眼淚中模糊的葉青,淒婉笑道:“可我隻想給你看我的身體,隻想讓你擁有她,隻想讓你愛撫,給我溫暖。”
葉青輕柔的伸手,就像是在觸碰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一樣,極為小心翼翼的抱起李鳳娘光滑的身體在懷中,想要說點兒什麼,但一時之間,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白嫩的手臂緊緊的摟著葉青的脖子,淚眼朦朧的雙眼依舊是帶著哀傷,微微張著紅唇: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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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照進房間,熟睡中的李鳳娘,一頭柔軟的秀發遮去了其大半邊臉,雙手依舊保持著昨晚溫存後的姿勢,緊緊摟著葉青的脖子,被窩裡的一條玉腿,此刻依舊是緊緊的纏在葉青的身上,使得兩個人從昨夜廊亭內的瘋狂開始到如今,甚至就沒有分開過一刻。
感受著懷內滑嫩、滾燙的嬌軀,依舊緊緊的貼在自己身上,睜著眼睛呆呆望著那一縷闖進臥室的陽光,昨夜裡的李鳳娘,就像是一個小孩兒一般,昨夜裡的李鳳娘,也是第一次向他毫不設防的敞開了心扉。
“留在朝堂之上保護我。”懷內響起李鳳娘的聲音。
葉青不說話,依舊是呆呆的望著那縷陽光,深深的吸了口氣,才道:“重整殿前司、侍衛司,如果有必要,皇城司也可以重整。臨安城外也可以調撥大軍駐守,你要是不放心,就由我來安排……。”
“留在朝堂之上保護我們母子。”李鳳娘不為所動,保護我變成了保護我們母子。
葉青再次歎氣,強忍著李鳳娘突然張嘴咬住胸口,像是要撕扯下一塊肉似的疼痛:“蒙古人跟金人不會……。”
“你想要什麼時候離開臨安?”李鳳娘終於鬆嘴,而後飛快的翻身坐了起來,妖嬈白皙的嬌軀曲線透著誘人的春色,不過語氣已經不再像剛才那般柔弱,而是變得冷冰冰的。
“北地失守,臨安也會……。”葉青也跟著坐起來,想要掰過李鳳娘的肩頭,讓其看著自己。
李鳳娘瞬間張嘴毫,不猶豫的咬向葉青伸出來的手,嘴唇上則帶著淡淡的血跡,以及那隨著她搖頭的動作,似的胸前的高聳跟著微微晃動的風景,竟然在此刻有種說不出的誘人魅惑。
舔了舔嘴唇上那帶著淡淡腥味兒的血跡,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葉青胸前那剛剛被她咬出來的傷口,繼續背對著葉青道:“北地沒有你葉青就會失守,而你葉青駐守北地便是替大宋朝廷儘忠,就是在保護我李鳳娘。葉青……在你心裡到底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終於扭過頭的李鳳娘,嫵媚風情的臉頰臉色鐵青、高聳圓潤的胸口起伏著魅惑人心的春色,嘴角帶著淡淡的血跡,猩紅的舌頭伸出嘴唇……。
葉青再次不由自主的抓住李鳳娘那弱肉的雙肩,不過這一次不等李鳳娘咬向他的手臂,他就把李鳳娘拉進了自己懷裡,一隻手順勢爬上了胸口那微微顫抖的高聳上,嘴唇也準確無誤的印向了李鳳娘那帶著淡淡血腥味兒的嘴唇。
傾城初升的陽光讓竹葉兒心情舒暢,特彆是在深處杏園的時候,更是讓其心情有種飛舞的愉悅感,不過當走進後院,剛想要推開那扇門時,裡麵傳來皇後痛苦的呻吟聲,瞬間則是讓她愣在了一旁,身後的宮女在第一時間也被她揮散,自己一個人咬著嘴唇,神情有些複雜的呆望著那扇門,片刻之後才低著頭準備離去時,卻聽到裡麵皇後嬌喘著斷續說道:“竹……葉兒這些年一直對你……啊……有意,你……嗯……為何不把她……。”
準備轉身離去的竹葉兒,聽到裡麵皇後斷續的話語,瞬間變得臉色蒼白,她一直都以為自己已經隱藏的很好了,絕不會有人發現自己心裡已經被那個男人占據。
“我怕你因此而吃醋殺了她。”葉青嘴上如此說,但腰身卻是比剛才更要用力了起來。
李鳳娘一時之間被撞擊的無法說話,隻能是緊握著拳頭,如同小雨點兒似的,一邊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一邊捶打著葉青的胸口。
“若是……旁人……我肯定剝了她的皮,但竹葉兒跟隨本宮……啊……。”李鳳娘模糊不清的言語此時隻有外麵的竹葉兒在乎,但此刻李鳳娘的腦海裡,卻是浮現出了謝道清那模糊的麵容。
門外的竹葉兒此時芳心忐忑不安之餘,則是一時驚一時喜,甚至有些茫然失措,不知道一會兒該如何麵對葉青跟皇後二人。
而隨著房間內李鳳娘聲嘶力竭的聲音終於消散後,竹葉兒急忙快步向外跑去。
李鳳娘依舊還是那個皇後,在梳洗裝扮完畢後,依舊是那麼的雍容華貴、豔麗嬌媚,而葉青葉大人則是時不時的長籲短歎一番,看著若無其事的李鳳娘,想要張口說話,卻是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留正、謝深甫不被史黨所拉攏,有他們在朝堂之上與史黨周旋……。”葉青看了一眼旁邊那好像知道了什麼的竹葉兒,自從跟李鳳娘清晨荒唐完後,隻要自己一看向竹葉兒,竹葉兒就立刻飛快的把目光從自己身上移向彆處。
“你是想要放了謝深甫?那你可想過李立方跟本宮的感受?當夜是本宮命竹葉兒跟李立方去抓了謝深甫,如今你葉青一句話,讓本宮放了本宮就放了?怎麼?被謝府那不過十七歲的小娘子迷住了心神?還是人家已經對你葉大人以身相許了,要讓你葉青這麼幫忙為謝深甫開脫?”李鳳娘目不斜視,但說話卻是殺人誅心,同樣,也能夠從中看出,李鳳娘對於謝道清已經做了一番調查。
“站在朝堂之上,這符合朝廷的利益,朝堂之上,終究是要有人能夠牽製史彌遠才行……。”葉青無語的歎口氣道。
“你葉青難道在朝堂之上就不能牽製史彌遠嗎?如今朝廷左相的差遣,自叛賊韓侂胄伏誅後便一直空缺,葉青,難道你不明白本宮的意思?”李鳳娘嘴角帶著冷笑,跟剛才在床上嫵媚風情、嬌柔性感的樣子完全是判若兩人。
“有些事終究是需要有人去做的,而我葉青,從來沒有想過要拿北伐之功當作立足朝堂之上的跳板。蒙古人的強大……。”葉青想要跟李鳳娘好好解釋一番,但顯然,人家李鳳娘此刻根本沒有心情跟他論朝堂之事兒。
看也不看葉青一眼,起身向外走,道:“本宮這幾日沒有心情,隻想在此好好放鬆幾日,若是你葉大人隻想著朝堂跟北地之事兒,那麼本宮也不留你,自便便是了。”
說完後,便帶著竹葉兒走出了房間,依稀聽到那娘們的聲音傳來,示意著一直侯在門口的青丘,去采買一些物品,要繼續布置上一次在杏園還未布置完的那棟樓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