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重置都護府,與其說是為了讓權力更為集中於他手,不如說是因為官吏的人員數量捉襟見肘,以及跟朝廷、史彌遠、韓侂胄的步步緊逼,讓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既然要重置都護府,自然便決計不會隻限於如今收複的夏境,同樣是包括了北地的河套三路、山東兩路等地,都被葉青囊括在內。
安西都護府自然是淩駕於路的行政級彆之上,同樣,夏境各路依然還會存在,不過是受都護府的節製。
如同葉青接下來所要重置的安北、安東都護府一樣,完全淩駕於路之上,節製北地各路。
之所以如此節製、重置都護府,除了官吏人員不夠用,便是如今手裡能夠擔當對抗朝廷、不怵朝廷的屬下太少的緣故,所以不得不重置都護府,以此來保證北地的利益,特彆是葉青自己的利益。
劉敏行當初受葉青差遣重建牧馬鎮開始,葉青便已經下定決心,安北都護府的衙署可以設在長安,兵鎮則是集於牧馬鎮等地,安西同樣是如此,蘭州被置為安西都護府的衙署,興慶、興平確是屯兵重鎮。
安東都護府被葉青置於濟南府,衙署、兵鎮則全部放在了一起,如此一來,葉青在節製各個都護府的兵力方麵,也就變得更為輕鬆一些。
安西、安北、安東,衙署、兵鎮也絕不會是一成不變的紮根於濟南、蘭州、長安三地,一旦時間成熟,葉青的野心不斷擴張之時,三個都護府便會撇下其治下的各路,開始向三個方向推進,而後方的各路,則便開始延續如今宋廷的各種規製,與從前不會有任何不同。
從而使得三個都護府如同三個巨大的保護傘一般,在此時不過是籠罩在如今的北地上空,節製著北地的軍政等等,但若是一旦再次擴張,同樣,便會撇下已經足夠穩定的各路,而後開始繼續向三個方向往外擴張。
總之,如今的形勢下,葉青不得不儘可能的把所有的權力集中在自己手上,相比較於穩固的淮南路以及汴京路自主行使著行政權力來,在葉青的設想下,未來的幾年內,各路也都會同樣的在徹底穩定後,恢複如初。
而如同特彆是形勢下的都護府,也會根據局勢的變化與發展,進行著相應的變化。
但不管如何說,葉青的這一方法與宋廷的重文輕武恰好相反,所有的一切都優先於軍事。
劉克師正是察覺到了葉青的心思,也正是因為他如同外界傳言的那般,深受葉青的影響,從而使的他就像是葉青的影子一樣,很快知曉葉青的用意後,便在元日前再次跑到了葉青的書房內。
安西、安北、安東三大都護府,如同三個會隨著戰爭而飄忽不定的龐然大物,將率領著北地所有的大軍,守護著整個北地的疆域。
而安西大都護這一差遣,在葉青指明了由慶王遙領外,劉克師便明白,安北、安東的大都護差遣,恐怕也會如同安西一樣,由趙宋宗室遙領。
如此一來,既能夠使得北地一直跟朝廷聯係在一起,同樣,也能夠封堵住一些人的口舌,非議葉青在北地擁兵自重。
隻是在劉克師看來,如此一來,安西的各路大軍受李橫節製,絕非是最妥的辦法。
“為何?”葉青食指敲擊著桌麵問道。
“大人,下官以為,雖然都護府的兩個副都護一軍一政、互不乾涉,那麼大人您就該親任另一副都護才是,如若不然的話,於整個北地軍心怕是會有些不震,同樣,也會使得另外一個副都護容易任人唯親。所以下官以為,不管是安西還是安北,抑或是安東,掌兵的副都護一職,都該由大人來親任。至於李橫李大人等人,乃是葉大人信賴之人,那麼為何不可置長史這一差遣?替大人您統各都護府兵馬?受您節製?”劉克師顯得有些緊張的說道。
他的出發點自然是為了葉青著想,而且他也知道,葉青寧願給李橫副都護這一差遣,也是因為對於李橫的信任,但如此的弊端便是,不管是李橫還是任何一個武將,在北地的各路之上,誰都不具備葉青這般的影響力跟威望。
而且如今三麵又都是蒙古人與金人虎視眈眈,如此一來,對於三大都護府的各路大軍來說,顯然在軍心士氣上就要差了一些,畢竟,誰不想追隨如同傳奇一般的抗金英雄?
宋廷州府不設長史,但親王府等卻是有長史這一差遣,而都護府自然也具備這樣的資質,何況,長史的地位同樣不亞於副都護這一差遣,在必要的時刻,同樣是能夠充任節度使,也就是在戰時,完全可以代替葉青的職差。
安西、安北、安東三大都護府,劉克師完全可以預料到,安北與安東兩個與自己差遣相同的副都護,必然是虞允文跟辛棄疾,而另外一個掌兵的副都護,必然會是由葉青,或者是墨小寶、鐘蠶來擔任。
而自己如今提出由葉青親任,就等於是讓葉青同時兼任三大都護府的副都護,如此一來,北地的整個兵權,便不用再經他人之手,而是可以牢牢的控製在葉青的手裡。
當然,在劉克師的猜想下,如此一來對於葉青而言,既可以緊緊的握牢北地的軍政大權,而且身上麵對朝廷的壓力也會小很多,不會因為職差太高而引得朝廷忌憚、其他官員更多的非議跟攻訐。
畢竟,葉青如今在北地的正統性與合理性,正在遭受來自各方各麵的質疑,而葉青也正在通過重置都護府,來化解這些來自四麵八方的質疑跟壓力。
如今的北地可謂是葉青一手遮天,不管是朝廷還是其他人,俱是水潑不進、針插不入,而葉青重置安西都護府,讓在京兆府近年來積攢了一些影響力的慶王來擔任,便是試圖通過這樣的舉動,來告訴天下人跟朝廷,北地依然是朝廷的疆域,非是他葉青的私人疆域。
而隨著安北、安東其他兩都護府的重置,葉青勢必還會繼續把大都護府的職位留給皇親宗室來擔任,雖然是遙領,同樣還是名義上並無任何實權的大都護,但如此一來,多多少少還是可以讓一部分的質疑,因此而消失於無形之中。
北地與朝廷相反,特彆是在當下這個與金、蒙古人為鄰的時期,文輕武重自然就成了北地不受欺壓,甚至可以占據主動而需要堅守的準則。
如此一來,隻要葉青名義上與虞允文、辛棄疾,還有他劉克師兼任著三大都護府的副都護,那麼在朝廷跟前最起碼就可以有一個名正言順的交代,而不是再像之前那般,籠統的一個北地節度使的差遣,讓葉青的正統性跟合理性,一直都受到來自各方各麵的質疑。
這些年來劉克師也能夠看出來,隻要兵權緊握手中,那麼葉青在北地想要做什麼事情,就可以完全依據自己的想法兒去做,而不是要受朝廷的節製。
所以如今的葉青,完全無需要大到讓人驚歎的職差,反而是需要把眼下的實力加以穩固才是要緊之事兒。
大都護之職宗室遙領,從而使得北地名義上都乃是大宋朝廷的疆域,而辛棄疾、虞允文,以及他劉克師又是以葉青馬首是瞻,隻要他們三人以都護府副都護的名義,幫葉青穩定好各路政務與財力,再加上葉青手裡牢牢緊握的兵權,那麼葉青實質上就無異於北地的王。
民、軍、財,一個集團勢力最為重要的無非就是這三點,民政、軍政集三大都護府之身,而另外的財政,則一直都是在合二為一的淮南路,所以於葉青而言,任三大都護府的副都護與淮南路的安撫使兩大差遣,就足以解決掉所有的問題,從而還能夠使得他在天下人跟前,擁有一番更好的忠臣聲威,還可以減少來自朝堂之上的攻訐跟朝廷的忌憚。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不過都是一些欲蓋彌彰的心照不宣手段罷了,但政治向來不就是如此?彼此心知肚明不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而後而取所需而已。
當然,這也並非是一勞永逸的辦法,畢竟,時代在發展,所有的一切都在因變化而變化,當下能夠做的,不就是跟隨著時代的步伐,用最為適合當下的策略來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
葉青最終同意了劉克師的建議,或許這也是為何葉青任何人都沒有說,隻告訴劉克師的用意。
畢竟,劉克師作為北地的第二個葉青,更懂葉青,也知道該如何為葉青來在北地謀取、集中最大的權力。
隻是,有些話已經不適合他親口去說,而是需要借助他人的勸說,來讓北地的所有人明白,葉青如此乃是眾望所歸。
權謀或許就是如此,在達到一定的身份地位後,自己想要的便可不經自己的嘴說出,而是通過點撥自己的手下來幫自己說出來,從而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劉克師沒有問安北、安東兩大都護府的大都護、副都護人選,畢竟,這才是該葉青親自過問的事情,自己身為忠誠於葉青跟前的屬下,可以肆無忌憚的為了維護葉青的利益而暢所欲言,但在不該自己過問、插手,沒讓自己過問的事情上,劉克師同樣能夠做到,不聞不問。
崇國公是葉青認為最為適合長安安北都護府大都護的人選,而至於濟南的安東都護府,葉青自然是打算把此當作一份大禮,送給朝廷,而後由朝廷來決定,差遣誰遙領。
自然,這份大禮葉青寄望收到的回報,便是繞過朝廷,由聖上欽點的恩科進士,以此幫北地解決官吏與科舉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