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晴顯然要比以前謹慎小心了很多,特彆是如今實掌皇城司後,大小事務都是要事無巨細的過問,而隻要有稍微跟葉青有一點兒關係的,她必然會立刻加派人手徹底探查,或者是直接付諸以行動,把所有能夠威脅到葉青的危險苗頭,全部扼殺在了萌芽之中。
如今在臨安城甚至可以如此說,隻要鐘晴有興趣,那麼就連每天有幾個官員經常前往青樓,或者是官員的夫人與下人有染,她都能夠知道的一清二楚。
當然,鐘晴是絕不會把葉青當初的惡趣味當成正事兒,更是不屑做這樣的事情,所以在遇到無法決斷,或者是看不出好壞的事情時,便會在第一時間告知葉青。
但即便是如此,在史彌遠為秦檜平反一事兒上,鐘晴的反應還是微微有些遲鈍,一時之間無法察覺到,史彌遠如此做的舉動到底是為何。
同樣,絲毫不理解史彌遠如此做法的,還有李鳳娘,而這些時日裡,李鳳娘詔鐘晴入宮的次數,也比往常要多了很多。
“若是史彌遠一人提出此事兒,本宮還不會覺得心慌,但如今韓侂胄也極力支持此事兒,這就讓本宮有些看不懂了。當年,他可是極力支持北伐討金的,如今北地在葉青的主持下,已經是我強金弱,為何史彌遠卻要在這個時候,來為秦檜平反呢?他難道也想要跟金人重新修好?”李鳳娘看著小腹漸漸隆起的鐘晴問道。
“妾身已經把此事兒在第一時間告知葉青了,或許……他能夠看出來,史彌遠此舉到底是為了什麼吧。”鐘晴微微搖著頭,表示著自己也無法猜測到史彌遠此舉的用意:“如今的史彌遠,與大朝會之前的史彌遠可謂是判若兩人,看來當初他一直都是在蟄伏,如今看來他是打算要跟韓侂胄鬥到底了。”
“若真是如此,對於葉青倒是一大利好。隻是……。”李鳳娘有些不解的搖著頭道:“不管是史彌遠還是韓侂胄,能夠走到現在都絕非是尋常之輩,難道他們不清楚如此會讓葉青漁翁得利嗎?”
“對了,金人使臣就在濟南,難道葉青也打算跟金人談和嗎?”李鳳娘突然問道。
鐘晴搖了搖頭,道:“金人使臣來濟南府一事兒,葉青之前並不知情,隻是後來才知道的。所以這一次,會不會又是一次金人跟朝堂一些人的陰謀?”
李鳳娘瞬間明白,趙汝愚那件事情,看來不隻是讓葉青變得小心謹慎了起來,對於鐘晴等人來說,顯然也是一件很難輕易就忘記的教訓。
“孤山那位是何反應呢?”李鳳娘提及太上皇,嘴角便不由得多了一抹不屑的冷笑。
鐘晴不用看李鳳娘的表情,聽到李鳳娘如此指太上皇,就知道如今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完全無法調和的地步了,而如今,身在孤山的太上皇,聽到此事兒時,第一反應便是大為震怒。
“所以皇後不打算阻止此事兒?”鐘晴微微蹙眉,李鳳娘既想要警惕史彌遠之舉會威脅到她自己,但又巴不得借助史彌遠一事兒,讓在孤山的太上皇病情加重,最好是一病不起,乃至病逝。
“本宮為何要阻止?濟南府如今就有金人使臣,據說便是要跟葉青談和休兵,而史彌遠、韓侂胄此舉,也是為了跟金人修好,既然他們的目的都一樣,那麼本宮若是借聖上之名阻止,豈不是一下子得罪了他們三人?”李鳳娘淡淡的說道,她並不怕鐘晴知曉,自己的目的就是為了氣太上皇。
太上皇就如同是一座大山一般,隻要還活著一天,那麼對李鳳娘來說,時刻就都是個威脅,都會讓李鳳娘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所以若是太上皇不在了,她李鳳娘的內心,才能夠真正的感到安心,也才算是真正的成了她心中認為的母儀天下的大宋皇後。
濟南府內,辛棄疾皺著眉頭,思索片刻道:“如此說來,皇後或聖上並不會阻止史彌遠為秦檜平反了?”
“不錯,甚至皇後還會借著平反秦檜一事兒,給孤山來個雪上加霜。”葉青也是歎口氣,而後道:“先不管那些了,今日先前往金人驛館,探探虛實後再議。”
“但金人使臣,顯然李湘等人都是跑腿的,而真正主事兒之人,必然是一直不曾露麵的那位所謂的貴人。”辛棄疾有些憂慮的說道。
“這還不簡單?他們之所以如此,不過是不想率先讓你們察覺到他們的目的,或者是他們的底牌是什麼,如今我回來了,若是他們還不見,那對咱們來說,也不算是壞事兒,直接於明日一早趕他們出濟南府便是了。”葉青起身,看了看外麵已經越發暗淡的天色。
從晌午到濟南府,而後到坐下說話,外麵的天色竟然不知不覺的已經是夜幕低垂。
馬車從衙署緩緩駛向金人所在的驛館,濟南府的大街上燈火通明,雖然不如臨安、揚州那般繁華,但帶著北地樸實與豪放的大街,以及那神色安詳、平和的行人們,還是能夠讓人感覺到,這座城如今並未因為跟金人接壤,而顯得有多麼的人心惶惶,即便是去年還曾發生過一次金、宋之戰。
準時到達金人所在的驛館門前,李湘等人已經在門口恭候多時,顯然,李湘並沒有隱瞞自己並非是此次出使能做主的那一人,所以從頭到尾,就如同是一個幕僚一般,帶領著葉青等人向府裡行去。
在葉青等人的眼裡,如今金人使臣他們所住的地方該被稱之為驛館,而在李湘等人的嘴裡,依然是一口一個衛紹王府,就仿佛如今這裡依然還是他們金人的地方一般。
“葉大人……。”
“大人……。”
李湘幾乎跟匆匆跑過來的鐘蠶,異口同聲的喊道,葉青看了看鐘蠶,又看了看李湘,而後看著眾人在李湘的帶領下,走進已經備好的大廳後,才對鐘蠶問道。
“大人,董晁的密信,上麵寫著務必立刻給大人您過目。”鐘蠶一邊說,一邊急忙遞出一封密信。
葉青隨手接過,而後借著旁邊的宮燈飛快的看完之後,則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知道了,你下去吧。”
而當葉青準備買入前廳內時,一直在門口等候的李湘,則是笑意盈盈的迎了過來:“葉大人,今日我等在此為您接風洗塵,但……您參加的宴席,卻並不是跟我們在一起,而是在另外一邊。”
順著李湘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在漆黑一片的儘頭處,亮著無數的燈籠,時不時的隱隱還有琴聲傳了過來。
“什麼人?”葉青皺了皺眉頭問道。
“葉大人過去就知曉了,我等在濟南府等候葉大人如此之久,自然是希望對葉大人以誠相待,而此事兒……因為太過於特殊,所以一直不曾告知裡麵的辛大人等人,所以今日便由那邊的貴人為您接風洗塵。”李湘笑嗬嗬的說道,而後便看到兩名金人打扮的宮女低頭走了過來,對著葉青與李湘先後行禮。
賈涉本想要跟著葉青前去,但葉青看著李湘那一臉神秘的笑容,最終還是點點頭,示意賈涉跟著自己一同前去。
李湘並沒有阻攔賈涉跟隨,而是一直目送著葉青、賈涉跟那兩個宮女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後,才轉身快步踏進了前廳內。
穿過幽靜的小路,假山處的流水聲在夜色裡甚是動人,而在前方燈火通明之處,則見纖細人影來回走動,在那後花園最大的廊亭內,琴聲便是從那角落裡傳出來。
李師兒看著宮女帶著葉青靠近,這才緩緩起身走出廊亭,微笑著向葉青行禮:“本宮在此等候了二十餘天,這才把葉大人等來,葉大人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怎麼是你?”葉青皺了皺眉頭,又扭頭看了看四周,而後有些不相信的繼續問道:“完顏璟讓你出宮來此的?”
“本宮還以為葉大人第一句便會問本宮來此到底為何呢,想不到葉大人,竟然卻是懷疑本宮來此的動機。”李師兒嬌笑著道:“葉大人請,今日本宮為你設宴接風,難道還不夠誠意十足?”
“李淑妃……。”葉青看了看廊亭內的酒宴,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笑了下道。
“錯,本宮現在已經是我大金的皇後。”李師兒立刻糾正著葉青的稱呼道。
“你是完顏璟的皇後?”葉青嚇了一跳,目光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師兒,而後有些懷疑的道:“不管浦察氏為何不再是完顏璟的皇後,但應該也輪不到你吧?夾穀青的女兒、林明的女兒同樣是完顏璟的嬪妃,而此二人在金國的官職,也要比你父親靠著你的關係才在金國謀了個一官半職的官位要高吧?完顏璟他敢無視林明、夾穀青的態度,而立你為他的皇後?”
“葉青你……你莫要小看人!”李師兒很討厭葉青說話時,但表情中的淡淡不屑,就像自己的皇後之位,是偷來的,是假的似的。
指著非笑非笑的葉青,李師兒氣呼呼道:“想不到你竟然對我大金國的後宮都這麼了解,林氏、夾穀氏你都了解的如此清楚,你說,你是不是暗中派遣了內應在我大金國?”
“完顏璟是瘋了麼?為何派你來出使我大宋?備受他信賴的完顏永濟為何不曾來?”葉青看著跟在京兆府時,生氣時一個模樣兒的李師兒,笑了笑後則是率先走進了廊亭內坐下問道。
李師兒轉身,看著已經自顧自坐下,而賈涉就跟木頭一樣,目不斜視、不言不語的直直杵在葉青的身後,哼了一聲道:“本宮此次前來,是想要讓你看到我大金國的誠意,以及對你葉青的看重。你彆不識好歹!”
“誠意?”葉青瞬間便抓住了李師兒言語中的重點:“你此番親自前來,是想要替完顏璟再次拉攏我?”
“你……你怎麼知道?”李師兒一驚,瞬間收起了對葉青的輕視,當初完顏璟警告她的話語,此時才在她耳邊回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