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急行狂奔,即便是墨小寶心裡記掛著葉青的安危,但他也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不得不在天空亮起魚肚白後,下令身後一夜未曾休息的五千人,原地休息。
種花家軍與韃靼人組成的五千兵士,自從打亂重組磨合一段時間後,如今已經把戰鬥力又再次提升了一大截。
種花家軍跟韃靼人既能夠合作無間,又能夠在戰場上相互較量殺敵,特彆是昨夜裡的襲營,墨小寶麾下的五千人,可謂是如狼似虎,雖然隻參與了不到一個時辰的襲營,但他們帶給花剌子模人大營的殺傷力、破壞力可謂是巨大至極,甚至成了花剌子模人大營裡四散逃亂的兵士,最為不願意麵對的一群人。
但即便是如此,人終究是血肉之軀,需要休息、補充,何況經過一夜的急行狂奔,墨小寶也不想在跟葉青取得聯係前,率先驚動了克曼城的守軍。
少了葉青給他下命令,也少了當年在草原上與他一同征戰,有商有量的鐘蠶,如今的墨小寶,更要學會如何一個人獨自率領五千人來作戰,也正是因為如此,此刻的墨小寶不得不緊皺眉頭。
既要擔憂葉青的安危,想象著在前方克曼城的葉青,會如何行動,會不會猜到他來馳援,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墨小寶必須獨自為身後的五千人負責,為這一戰的勝利負責。
墨小寶一個人盤坐在中央,身旁圍繞著好幾個老背嵬軍兵士,在距離克曼城還有不足一個時辰的路程下,他們該如何接近克曼城,接近之後又該如何接應、找到葉青、木華黎二人,而後又該如何麵對克曼城的守軍追擊,能夠安全有序的撤退,隨即還要能夠化撤退的被動為主動,與追軍形成有效的牽製、對峙形勢。
通往克曼城的前方路上,已經被墨小寶撒下去了大批的斥候,甚至可以說,如今的墨小寶已經是孤注一擲,所有的斥候都被他撒了出去,隻為了這一次接應葉青。
第一縷陽光升起,經過短暫的休息後,墨小寶頭一個率先坐上了馬背,放慢了行軍速度繼續往克曼城的方向進發。
鐘蠶昨夜裡刻意放走的幾個花剌子模人的敗軍,也已經在他們的監視之下,一旦他們進入克曼城,墨小寶也會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而此時的葉青跟木華黎,則是如同虔誠的信徒一樣,穿上了昨日裡比手畫腳買的新的白色長袍,頭上同樣是裹了白色的頭巾,除了讓自己更像是一個合格的虔誠信徒外,自然也是為了不把自己不同於身邊旁人的麵容,完全暴露出來。
機械的跟著如同潮水一般的信徒行走在街道上,距離那拜火教太陽神昨日所入住的地方也是越來越近,但即便是如此,他們也沒有把握,今日能夠有像在伊法城那樣的機會,再次接近太陽神。
太陽漸漸升起,清晨那一股輕微的涼意隨即也被熱浪取代,特彆是跟在全是白色長袍的人群之中,更是感受到不到一絲絲的涼意。
然而就在此時,城門口則是突然出現一陣騷亂,隨之而來的如同一股旋風一般,席卷著向葉青等人的方向刮了過來,整個城池瞬間隱隱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隻見約莫七八騎的花剌子模人的兵士,渾身鮮血、盔甲不整的向著白色的人群衝了過來。
嘴裡雖然不知道在喊著什麼,但在經過城門口後,便是更加加快了速度向城中央飛馳而來。
已經快要跟著人群進入太陽神入住地方的葉青、木華黎,此時也已經隱隱感覺到了身後傳來的騷動與不安,時不時的回頭望去,但如今能夠看到的,依然還是白色一片的人頭,並不能看到遠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先進去再說。”葉青低聲對木華黎說道。
而後不同於其他信徒,要麼是駐足張望著身後,要麼是開始向著街道的兩側挪去,而葉青與木華黎,則趁著這個機會開始快速的向前擠去。
前方的守衛已經開始疏散人群,未來得及進入的信徒,此時也被守衛擋在了大門外麵,不得再進入,葉青與木華黎,卻是趁著人群短暫的混亂,硬是從守衛身旁擠進了大門內。
幾乎就是在他們擠進大門的那一刻,身後白色的人群已經開始齊齊向兩邊躲去,讓出了一條通道給身後的馬蹄聲。
葉青、木華黎二人轉身望去,隻見在前方守衛的不遠處,那讓出來的通道內,三個騎兵正毫不減速的向著他們這個方向飛奔而來。
木華黎跟葉青互望一眼,看著遠處漸漸接近他們的騎兵,那一身的鮮血,以及身上那股行家才能聞到的戰敗氣息,已經能夠猜到,花剌子模人的大營,怕是恰好在昨夜裡受到了鐵木真的襲擊。
“大汗他們成功了。”木華黎低聲說道,而旁邊的葉青,視線則是已經轉向了身後的建築上。
沒理會木華黎的低語,就在不管是大門外,還是大門內的信徒,都駐足望著那前前後後的七八騎時,葉青跟木華黎再次突兀的向前方挪去。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眼前的突然情況所吸引,即便是大門口的守衛,此時也不得不舉起手裡的長矛與盾,端起了手裡的弓弩,以防萬一的攔下了那驚慌失措的七八鐵騎。
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不用想也能夠猜到,必然是大營那邊的戰事有關。
“怎……怎麼辦?”木華黎有些沮喪的問道。
他們如今還沒有找到太陽神法爾斯的位置,若是一旦形勢更加混亂,或者是法爾斯立刻帶兵去救援他們的大營,他跟葉青就完全沒有機會能夠接近法爾斯了。
“稍安勿躁。”比起木華黎的沮喪,葉青此時卻是顯得有些興奮,他相信,隻要這幾個殘兵敗將帶回來的不是戰勝的消息,而是戰敗的消息,那麼他們就絕對有機會接近法爾斯。
而且即便是無法接近法爾斯,那麼眼前那些殘兵敗將跟守衛的話語,以及此刻人群發出來的不安中,也能夠尋找到合適的機會來。
他們雖然聽不懂守衛跟殘兵敗將之間的話語,但身前身後的信徒們,一個個裸露在外的眼睛,流露出來的憤怒、不可思議、難以置信,還有那隨之而來的驚呼聲,都足以說明一些問題。
兩人小聲交談的功夫,隻見兩個殘兵敗將被守衛一指,而後便拖著疲憊的步伐跟著守衛往裡麵走去。
葉青跟木華黎在人群立刻跟著向前擠,雖然沒有人為他們讓出一條通道,但在人群為守衛跟稟報消息的兵士讓開一條通道時,還是會出現一些騷亂。
好不容易擠到能夠進入前方房間的門口時,門口守衛手裡的長矛,則是毫不猶豫的把他們二人攔了下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另外的守衛跟兵士,匆匆走進了房間內。
斥候一撥撥的回稟著消息,整個克曼城的四周,已經幾乎都被墨小寶撒出去的斥候搜尋了一遍,除了碰到了兩撥遼人的商旅外,並沒有發現葉青跟木華黎的身影。
墨小寶一時之間,有些拿捏不定主意,到底是自己該擴大搜尋範圍,還是篤定最不願意麵對的現實,那就是葉青跟木華黎並沒有借機出城來跟他們彙合,而是依然留在了克曼城內、準備伺機而動。
咬著嘴唇上乾澀的死皮,有些拿捏不定主意的墨小寶,目光帶著憂慮的望向遠處那地平線上隱隱的城廓,他不知道若是以五千人去衝擊眼前的城池,是不是能夠給葉青帶來一些幫助,但他敢肯定,一旦自己率領五千人攻城,那麼就很有可能讓葉青徹底的陷入到困境之中。
若是自己無法破成而入,葉青跟木華黎便就真的危險了,能不能活著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但若是不攻城、不衝擊,他也一時猜不透此刻應該身處克曼城的葉青跟木華黎,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不會是真想要刺殺那個所謂的神,以及遼國使臣吧,大人,這樣的計劃太瘋狂了。”墨小寶遙望著遠處隻能看見褐色一片的城池,喃喃自語道。
戰馬在旁邊不安的原地踏蹄打轉,如同此刻的墨小寶一樣,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前進。
“想的越多就會越亂,我看,就不如快刀斬亂麻,一路亂到底算了。鐵木真雖然沒有令我們攻城,但也沒有禁我們攻城,隻是讓我們跟葉大人彙合。所以此刻看來,葉大人八九不離十就在那城內,不攻城,我們又如何跟葉大人彙合?”一名老背嵬軍走到墨小寶跟前說道。
墨小寶的目光從老背嵬軍的身上,漸漸轉移到了馬背上那長長的木盒上,那是葉青留給他保管的步槍,如今看著它,更是讓墨小寶有些猶豫不決。
到了如今已經兵臨城下,他並不怕身後的五千人會傷多少、會亡多少,隻要能夠讓葉大人完好無損的跟他們彙合,能夠完全的走出克曼城,哪怕是付出所有人都戰死的代價,他們這一戰就不算是輸了,也是值得的。
隻是他一指不敢確定,自己如此行事的話,是否會拖累了葉青,會讓葉青陷入到更加被動的局麵之下。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下令……破城!”墨小寶恨恨的把嘴裡咬碎的青草吐向地麵,一手拍向那長長的木盒道:“不必再隱蔽蹤跡,撤回所有斥候,一炷香後開始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