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並不是很相信耶律普速完所說的話,特彆是對於花剌子模人的蔑視,在葉青看來,並非是如同耶律普速完說的那麼簡單。
若是花剌子模人真的不堪一擊,若是簫斡裡刺跟她的內訌,也不值一提,那麼她又何必如此急切的拉攏自己呢?
先是以她與簫斡裡刺之間的事情,她被汙蔑也好,皇室極弱也罷來博自己的同情,而後便是言辭誠懇、坦誠相待的道出自己和耶律月之間的事情,並許以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再到如今把大遼的局勢當作不值一提的小風浪。
不得不說,耶律普速完為了對付葉青,為了跟葉青談話、拉攏葉青,可謂是費了不少心思,先是皇室極弱、權臣強悍博同情,以此來激發葉青心中的正義感,而後便是以耶律月誘之,再以大遼國內的形勢並非葉青看到的那般緊張而逼迫,讓葉青明白,大遼其實很強大,拉攏他過來是因為看得起他,是因為耶律月的關係,若不然的話,誰會理會你是哪根蔥哪頭蒜。
簡簡單單的三步棋,葉青也不得不佩服,被耶律普速完利用的恰到好處、妙到毫巔,不管是耶律月讓人仰慕的美,還是耶律普速完嘴裡強大的遼國,以及許給葉青的高官厚祿,特彆是極為寬鬆的環境,說葉青一點兒也沒有心動那是不可能的。
想想他在大宋朝堂上的每一步,走的都是何其的艱險,不光是要留心皇家的黑手,還要防範同僚的攻訐,包括金人的誣陷等等。
而若是在遼國,他相信,隻要自己願意,完全可以得到比在大宋朝強上許多的權利,而且如今依然是馬背上民族的時代,是冷兵器時代的最後狂歡,若是他以大遼為本,也不是不能夠……但好像那樣的話,留在他眼前的就隻有造大宋的反這一條路可走了。
良禽擇木而棲、能臣擇主而事,對於像葉青這般,已經從本質上開始脫離了單一武將身份的政客來說,如今他最需要的便是一個極為寬鬆的平台,或者是一個能夠極為信任他的君主,來毫無條件的支持著他實現理想抱負。
顯然,大宋是無法給予他這樣一個平台的,畢竟,幾千年來,中原正統還從來沒有過,有哪一位君主會徹底放開手裡韁繩,任由自己的臣子在政治上狂飆撒野。
“看見承禮旁邊的那個人沒有?想必你也認識吧?”耶律普速完看著低頭思索的葉青,再下一劑猛藥問道。
“不就是……。”葉青抬頭,望向遠處的耶律月,但不知道何時,耶律月的旁邊,則是由蕭樸古隻沙裡換成了耶律王祥:“是他?”
“不錯。當初承禮出使大宋,耶律王祥便有跟著去,此事兒你也知道,那麼你可知道,耶律王祥對於承禮也是愛慕的很?甚至彆說是承禮,即便是朕,如今隻要告訴他,殺了南院大王,承禮就嫁給他,他便會立刻毫不猶豫的率人衝進南院!”耶律普速完繼續威脅著葉青道。
而葉青此時卻是看著耶律普速完笑了起來,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道:“耶律元宜父子,我葉青的手下敗將而已。而且……我不相信聖上會如此信任一個曾經背叛大遼的人,這樣的人,即便是聖上同意,承禮公主會讚同?若是會讚同,當年就不會出使夏國的時候,跟我情投意合了。”
耶律普速完表情平靜,抬起眼皮看了看葉青,繼續是淡淡的道:“你說的不錯,承禮心中隻有你一人。但你葉青也彆得意忘形,畢竟,在承禮的心中,大遼比你的位置更為重要一些。若是朕以大遼的未來勸之,你覺得承禮還會因為兒女私情,而放下她身為大遼國公主該有的責任嗎?她難道真的會……眼睜睜的看著她父皇留下的大好江山,被他人取代嗎?”
“聖上果真是英明神武、天下無雙。”葉青“佩服”道:“以今日葉青所看到的聖上您的權謀、馭人之術,讓我現在終於有些明白,為何簫斡裡刺父子會成仇人了。不過……葉青依然還是大宋之臣,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至於耶律王祥,葉青還要多謝聖上提醒了。”
耶律普速完對於葉青一開始的嘲諷毫不為意,女人本就應該是禍水之源才對,若是作為一個女人,連自己的本職都做不到的話,不能讓天下的男人為你所用,那麼空有天姿絕色又能如何?
輕輕的歎了口氣,也從廊亭內起身,看了看遠處的耶律王祥,又看了看眼前的葉青:“耶律元宜父子,終究如今是我大遼的臣子,若是在這個時候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葉青豈能脫的了乾係?不必急著回答朕,邊疆雖有戰事,但大遼還未到立刻便需你們這些外人幫助出兵的情形之下。”
葉青倒是從這番話中,聽出了一絲弦外之音,耶律元宜父子死不死的沒關係,但怎麼死,彆連累了你自己跟大遼皇室就行。
看著耶律普速完離去,葉青一直站在廊亭內,而後便是回顧四望,想要看看四周隨著耶律普速完離去後,會不會有什麼動靜,會不會在自己跟耶律普速完談話的時候,四周已經是圍滿了刀斧手。
耶律月從遠處走了進來,一直靜靜地陪在葉青的身旁,看著葉青發呆。
“不用問了,你姑母給了我兩個條件,入贅大遼國,而後所生子女都姓耶律……。”葉青轉頭看著麵色帶著期冀的耶律月說道。
耶律月難得的小臉兒一紅:“誰問你這個了,我是想問你,跟我姑母都談了些什麼。”
“就是這些啊。”葉青作無辜表情的說道。
“那你肯定不會答應。”耶律月撇嘴道:“何況還有白純她們那麼多的牽絆,你不會答應的。”
葉青一時無言,本以為會從耶律月的臉上看到一絲失望的表情,畢竟,是個女人,誰不想有一個隻把自己捧在手心的男子?若是這個男子,還能夠給予她更多的驚喜,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可如今耶律月的表情,怎麼看也不像是失望,當然,葉青也從女人的臉上,看不出被女人刻意隱藏的心事兒。
“不錯,我確實沒有答應。”葉青低頭說完,而後便轉身往廊亭外走去。
呆在廊亭內的耶律月,看了看葉青的背影,隨後跟了上來,二人並肩往外走去。
耶律王祥見到葉青時多少有些尷尬,他當然不曾忘了,自己跟父親耶律元宜,可都曾經是葉青的手下敗將。
“王祥見過葉大人。”耶律王祥看著葉青跟耶律月並肩而行,心頭頗不是滋味,但奈何即便是在大遼國,葉青也不是他想要得罪,就能夠得罪起的,所以不等這一對郎才女貌的璧人走到跟前,他便滿臉微笑的行禮道。
“耶律將軍為何還沒有出宮呢?”葉青嘴角帶著一絲冷笑問道。
“下官奉聖上之命,待公主殿下差遣。”耶律王祥急忙說道。
而一旁的耶律月卻是看著耶律王祥的舉止微微有些不滿的蹙眉,如今耶律王祥已經是他們大遼國的臣子了,但是在麵對葉青的時候,竟然以下官自稱,簡直是……簡直是不把她這個公主放在眼裡。
但她哪裡知道,這一切都是耶律普速完的主意,也是耶律普速完事前先行通知了耶律王祥,葉青有可能被招攬至大遼入北府,所以耶律王祥才會對葉青如此恭敬的原因。
當然,耶律普速完如此做,則是為了讓葉青在遼國期間,能夠感受到他在大宋朝內感受不到的尊崇之意。
“你先下去吧,有事兒我會再通知你。”耶律月看著耶律王祥那在葉青麵前謙卑的樣子,冷冷的說道。
而耶律王祥,自從看著耶律月跟葉青並肩而行時,就已經開始認為,葉青怕是已經答應了耶律普速完的招攬,是打算背叛大宋來投大遼了。
同樣是走出王帳兩人,剛要順著往北府的方向走去,便看到一個葉青不認識的遼國官員,麵帶熱情的微笑走了過來。
遼人的話語先向耶律月行禮,而後才是對著葉青,操著極為生硬的宋話,雙手恭敬的遞出一份請柬道:“南院大王今夜在南院設宴,還希望葉大人……。”
“告訴南院大王,宋廷使臣不會去的。”耶律月不等那官員說完,便冷冷的替葉青拒絕道。
在她看來,這完全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完全沒有安好心,必然是想要拉攏葉青為他所用,或者是分化葉青等人跟他們之間的關係,所以耶律月再傻,也絕不會給簫斡裡刺這樣的機會。
“為何不去?能白吃白喝一頓,還不要錢,當然要去了。”葉青接過那官員雙手裡的請柬,不等耶律月說話,便率先繼續往前走去。
“你剛剛見了我姑母,如今你再去見簫斡裡刺,你讓我姑母作何感想?”緊追兩步的耶律月問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敢打賭,你姑母恐怕是巴不得我去跟南院大王打交道呢。”看著耶律月蹙眉要質問的樣子,葉青則是繼續說道:“簫斡裡刺既然已經知道了我跟你的關係,但還如此大方的邀請我,他怎麼可能會拉攏我呢?最多是讓我看看他的實力,而後希望我知難而退。再者……韃靼人、金人、夏人的使臣必然也接到了請柬,若是我不去,豈能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會不會直接瓦解我們這個本就不穩固的聯軍呢?”
“但……。”耶律月總覺得哪裡不對,特彆是她根本不相信,耶律普速完跟葉青,隻是談了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並沒有提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