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昚看到葉青那有些茫然的樣子,同樣先是一愣,而後才想起,葉青之所以號召金、夏、韃靼人以宋為首結盟,就是為了抗擊花剌子模人東進,而自己剛剛所提的意見,顯然是要把花剌子模人領進華夏疆域來,與葉青這最初的想法是有些背道而馳啊好像。
於是看著無語的葉青,趙昚先是嗬嗬了一下,而後算是解釋道:“葉卿其實不必為難,朕之所以如此提議,也是此一時彼一時的建議罷了。當然,若是花剌子模人犯我華夏,當該如同你當初所言:雖遠必誅。但……朕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啊,凡事都要有退路才行。既然你認為韃靼人有可能成為我大宋最終的對手,那麼也該多做些準備才是。”
“朕老了,也已經禪位了。如今朝堂之上朕說話也沒有人聽了,就如同今日,也隻有你一個人來看望朕一樣。朕呢,這兩年荒廢朝堂政務,心裡自然也是一清二楚,所以啊,人老了啊,又喜歡瞎操心一些事情。能夠讓朕如此說上幾句心裡話的人臣子也不多,朕一開始就看好你,所以你可千萬莫要讓朕失望,朕也相信,你能夠為朝廷守護好邊疆,保百姓安穩。”趙昚歎口氣,開始以一種如同博同情的方式,向葉青表明著,不管如何,你應該還是以宋廷為重才對。
朕給了你如此的權力,不光是為了讓你討得美人歸,也是讓你能夠為大宋江山社稷的綿延儘到自己的臣子本分。
“是,太上皇教訓的是,臣一定謹記您的教誨,守護好我大宋邊疆,不讓他人敢越雷池一步。”葉青肅穆的說道。
看著關禮匆匆的帶著一名太監進來,不等趙昚說話,關禮就開始彎著腰向身後的太監招了招手,待那太監上前兩步,與他平行站在一起後,才開始向趙昚稟奏,皇太後跟太皇太後知曉葉青來孤山後,因為前幾日玉津園搭救皇後一事兒,所以想要召見葉青。
看起來精神矍鑠、臉顯紅光的趙昚,此時與葉青的談話也已經讓他感到有些精力不濟,何況如今在趙構還未正式入葬前,平日裡依然是隻吃素食,也使得他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跟葉青再繼續探討關於聯盟的話題。
所以聽到那太監的話語後,便含笑對著葉青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去見皇太後了。
而葉青也在行禮準備離去時,突然停步轉身,向趙昚說著自己一路走來時看到的孤山風景,總覺得有些地方應該修繕一番才行。
葉青的話語,使得趙昚原本開始有些暗淡的目光突然一亮,葉青的話語他自然是心知肚明,隻是因為如今已經禪位,特彆是跟當今聖上的關係並不是很融洽的關係,加上自己虛弱多病的身體,讓他也沒有精力去琢磨如何修繕孤山園林的事情。
所以當葉青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提及後,趙昚立刻打蛇隨棍上的說道:“那就有勞葉卿了,放心回揚州吧,若是有什麼事情,大可來孤山見朕。”
“是,臣遵旨。”葉青再次行禮,而後這才走出了大殿。
隨著關禮繼續往孤山深處行去,旁邊的關禮佩服的向葉青豎著大拇指,道:“葉大人如此忠心,太上皇甚是高興啊。”
“又不花自己的錢,這種事情隻有傻子才不願意做。”葉青笑了下,而後接著道:“明日我便告訴工部尚書李立方,這是太上皇的意思,以李立方的德行,這個時候自然是不會推辭的。”
“可……。”關禮想到了李立方,第一反應便是如今的李鳳娘。
這些年來,身為太子妃的李鳳娘,在如今的皇太後、太皇太後麵前一直不受待見,而李鳳娘對於皇太後跟太皇太後也是頗有不滿,這樣的情勢下,李立方會舍得幫著修繕孤山嗎?
“放心吧,李立方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何況李道還活著呢,就算是李立方不想,李道這個太上皇手底下的老臣,也不會不同意的。”葉青胸有成竹的說道:“至於如今的皇後,她在還未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前是會肆無忌憚,但如今成了皇後後,她終究會意識到的,皇後跟太子妃的區彆,可不僅僅是手中的權力大了很多,還意味著,身為皇後後,或明或暗的敵人也會無形中增加了不少。所以啊……她一時半會兒顧及不到這些的。”
畢竟是與李鳳娘之間糾纏不清、拉拉扯扯好幾年,所以葉青對於李鳳娘的脾氣秉性,自然也是了解的十分透徹,大概能夠猜測的到,如今的李鳳娘無論是她自己的內心,以及外部環境給她的不安感,讓她在擔心著一些什麼東西。
竹葉兒把酒壺輕輕的放在桌麵上,看了一眼李鳳娘跟前那空空如也的杯子,最終還是再次給倒上酒。
與葉青翻臉已經過去了好幾日的時間,但自從那日後,皇後的臉上就沒有再浮現過真正的笑容,當初剛剛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後的巨大喜悅,也因為跟葉青在玉津園的不愉快,被徹底的衝散,使得李鳳娘完全像是忘記了她如今已經貴為大宋皇後的高貴身份。
門口響起左雨的敲門聲,隨著竹葉兒開門,而後帶著左雨走進外廳,一同向內廳對著酒杯有些神遊的皇後行禮,而後竹葉兒這才示意左雨就在此等候皇後問話即可,自己則是再次走到了內廳李鳳娘的身邊。
左雨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甚至他連抬頭看一眼李鳳娘在乾什麼的想法都沒有,隻是靜靜地望著腳下踩著的名貴地毯,等候著李鳳娘開口問話。
“他離開臨安了嗎?”過了好久後,李鳳娘的聲音才在左雨的耳邊響起,自然,也知道,當今皇後嘴裡的他,指的是誰。
“回皇後的話,還未離開。”左雨簡潔的回答道。
而後耳邊便是一聲輕輕的歎氣聲,李鳳娘終於是把目光從酒杯上抬起,望向站在外廳的左雨,潔白如玉的額頭像是藏著許多哀怨一般,喃喃道:“準備何時離開?”
“後天一早從碼頭乘船前往揚州。”左雨低頭知無不言道。
他隻是機械性的回答著李鳳娘的問題,就如同他跟一個沒有任何自己思想的木頭人一樣,不在李鳳娘跟葉青的事情上去分辨對錯一樣。
“知會他一聲,本宮要見他。”李鳳娘纖纖玉指把玩著桌麵的酒杯,看著酒杯裡的酒水溢出流到手指上後,竟然抬起手指含在嘴裡享受似的吸吮著。
“今日……今日怕是不行。一個時辰前,聽說去了孤山向太上皇辭行去了。”左雨開始有些吞吐道。
不出左雨所料的,緩緩把手指從自己嘴裡拿出來的李鳳娘,先是發出一陣冷笑,而後便冷冷道:“向太上皇辭行?哼,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還是為了見一次那狐狸精吧。”
“末將不太清楚。”左雨心裡不知為何,此時卻是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告訴他一聲,明日本宮要在園子裡見到他,若是見不到他,彆以為躲在孤山,本宮就拿她沒有辦法了!”李鳳娘說道最後已經是咬牙切齒。
隨著左雨領旨剛剛走出仁明殿,身後就傳來了酒杯被摔在厚厚的地毯上的沉悶聲,另外一隻手抓著筷子的李鳳娘,此時的表情如同是一個獨守空閨的怨婦一般。
還是太子妃的李鳳娘,當初隻看到了母儀天下的皇後的種種權利,以及那讓她日思夜想的隆重儀仗等等,但當她真正的成了皇後之後,卻發現自己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甚至變的比以前還要患得患失。
本以為擁立太子繼位的趙汝愚、韓侂胄,會像巴結聖上一樣巴結她,但顯然是她李鳳娘自作多情了。
自從趙惇成了大宋的聖上、自己成了皇後後,趙汝愚、韓侂胄並沒有像李鳳娘預料中的那般,對她這個皇後尊崇有加,反而是開始與聖上的其他嬪妃走的極近,這讓她李鳳娘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陣危機感,甚至開始有些擔心,會不會有一天自己這個皇後,因為趙汝愚或者是韓侂胄在聖上跟前的讒言,而把自己廢掉!
要不然的話,他們二人跟其他嬪妃走的如此之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難道就是因為跟他們二人是親戚關係不成?
除了那些時刻能夠威脅著她皇後之位的嬪妃,自然是還有來自朝堂之上的壓力,一些臣子此時已經開始彈劾她擅自專政的做法,這也讓她更是感到了深深的憂慮不安。
也正是這種情形下,讓李鳳娘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能夠幫助她,給她建議,但她前幾日在登上皇後之位後,又恨不得除之而後傷心的葉青來。
所以當她知道葉青還未離開臨安後,心裡一下子就立刻變的踏實了很多,但當聽到左雨所說的,葉青今日在孤山時,心中的妒火瞬間就開始往頭上湧,想也不用想便知道,這個時候出現在孤山的葉青,肯定不是為了向太上皇辭行,必然是為了跟鐘晴那狐狸精耳鬢廝磨!
孤山的夜色帶著一絲入冬後的涼意,人們身上的衣衫已經開始加厚,而遠處西湖之上,雖然依舊是燈火通明、畫舫飄蕩,但因為冬意的緣故,站在孤山的廊亭內望去,多少還是顯得有些蕭瑟跟冷清。
見完了皇太後跟太皇太後的葉青,隨著被太皇太後指名道姓送鐘晴,穿過前方的廊亭,緩緩向孤山園林外行去。
而兩人在出來後,隨著關禮、王倫的消失,一路上隻剩下他們兩人後,卻也是誰都沒有率先開口說話,隻是那麼一前一後的往孤山園林的外麵走去。
鐘晴就如同一個是一個乖巧賢惠的小媳婦兒一樣,緊緊的跟在葉青的身後,雖然太皇太後讓她送葉青出園林,但這園林的路徑,怕是葉青比她還要熟悉一些。
葉青一連想了好幾個打破僵局的話題,但總覺得好像是哪裡不對,就像是自己專門過來向她道歉似的,這樣恐怕會助長身後那娘們以後的囂張氣焰、弱了自己這個一家之主的威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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