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杏園的大門,隻見在路邊的不遠處,墨小寶一個人坐在車轅上,懷裡抱著長鞭倚著背後的車廂,頭上的範陽笠遮住了大半邊兒臉,正在那裡打盹兒。
直接走到另外一邊車轅上坐下,墨小寶這才急忙扶著範陽笠抬頭望向葉青,看到是葉青後,神色才再次恢複睡眼惺忪的正常形態。
“什麼時候走的?”葉青也打了個哈欠,示意墨小寶駕車往前走。
“大概有半個時辰多吧,左雨過來跟我說了一聲,讓我在這裡好好候著,說是太子妃殿下的命令,所以我也不敢進去,隻能在門口處候著您了。”哈欠仿佛會傳染,看著打哈欠的葉青,墨小寶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哈欠連天。
晃晃悠悠的兩人,回到皇城司的時候,正看見武判風風火火的從皇城司裡頭竄了出來,看到葉青後,這才急忙止住身形,懷裡掏出一份請柬,道:“兩名道士已經快要到達臨安了,還有,這一封請柬是一個神秘人送給您的,看起來很拽的樣子,沒有通名報姓。”
葉青看著武判,皺皺眉道:“這你也敢收?”
“嘿嘿,看起來非富即貴的,而且趾高氣揚的樣子,好像天底下就是他們家的似的,估計是個大人物,所以我就替您接下了。”武判拿著請柬的手僵在空中,看著不接請柬的葉青道。
“有什麼大人物到臨安嗎?”葉青再次看了一眼武判僵在空中的請柬,對著墨小寶問道。
“嗯……應該不算是有吧,也算是有吧。”墨小寶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而後跟武判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尷尬的笑了起來。
“笑個毛線你倆,誰到臨安了?”葉青皺眉,昨天一直跟李鳳娘膩在一起,一夜的時間,看著眼前這兩個家夥,葉青覺得自己就像是剛回到臨安時似的,消息一下子變得不靈通了。
墨小寶看著葉青並不是真生氣,而後看了看武判依然僵在空中的請柬,再次嘿嘿笑了下,推測道:“若是我所料不錯的話,此請柬應該是趙汝愚送過來的,昨夜裡趙汝愚剛剛回到臨安。”
“趙汝愚?他回來了?”葉青嚇了一跳,而後看著武判,想想剛才武判說起的兩名道士,一下子也有些明白了,怕是趙汝愚跟那兩名道士,應該會前後腳到達臨安吧。
揮手打發走了武判,又在墨小寶的屁股上踹了一腳,算是警告墨小寶,沒在第一時間把趙汝愚回來的事情告訴他。
墨小寶連拍打下屁股腳印的動作都沒有做,而是緊緊跟在葉青身後往皇城司裡走去,邊走邊問道:“少卿,那要不要把成都府的“傘”暫時收了?”
書桌後麵坐定後的葉青,沒理會墨小寶的請示,而是問道:“昨天晚上家裡可太平?”
“這……不知道少卿指的是什麼?”墨小寶一雙古靈精怪的眼睛骨碌碌亂轉道。
一次兩次或許墨小寶不會察覺什麼,但這已經好幾次少卿在杏園過夜了,而且每次都是跟太子妃兩人,而且每次太子妃出來的時候,都是前麵有左腳開路,後麵有左雨跟傘斷後,深怕被有心人盯上了。
所以如今,墨小寶就算是個傻小子,也知道葉青跟太子妃之間的關係,絕對不是簡單的臣子關係,至於是什麼關係,墨小寶自然是心知肚明。
“你說呢?”葉青臉色一沉,墨小寶這小子是明知故問。
“這個……我還真說不好,這幾日您也知道,蘭兒姐一直跟夫人忙著事情,至於燕夫人又是忙著中和巷宅子裡的事情,好像沒有人問起……您。”墨小寶尷尬的說道。
“靠,我特麼怎麼也算是家裡的男主人,我一宿未歸,她們也不著急?”葉青不滿的嘟囔了一聲,而後道:“收了吧,成都府的傘收了,至於大散關延往西遼的傘,繼續開著吧。”
“嗯,那我先下去了?”墨小寶點點頭道。
“傘”,一個葉青早早就開始布局,準備替代皇城司、架空皇城司的那一條暗線。
在葉青還未出使金國前,就已經開始著手帶著墨小寶暗中準備,而在他出使金國的時候,這把傘便已經具備了傘骨,其餘的便大部分都交給了墨小寶來處置。
如今近三年的時間過去了,這一把傘也已經如同一個小皇城司一樣,一直暗中隱藏在皇城司的陰影之下。
所以即便是有一天,趙構撤掉了葉青皇城司統領一職,對於葉青來說,隻要有這把傘在,他就不怕自己變成睜眼瞎。
當然,這把傘的骨架,依然還是以老劉頭、許慶、潑李三、趙乞兒幾人為主體,而這也是為何葉青回到臨安城後,這幾人如今已經不經常出現在他跟前的原因了。
三嬸酒館兒儼然成了老劉頭幾人的“窩點”,時不時的他們便會聚集在那裡,商議著事情,而每次若是有什麼需要葉青知曉的,隻要把在葉青家裡,自告奮勇擔任管家的梁興喊過來就足夠了。
換老劉頭率領蠶豆兒一幫人,從大散關開始後,便不知不覺消失的潑李三,比蠶豆兒到達臨安城晚了好幾天。
所以當潑李三出現在三嬸兒酒館的時候,三嬸兒都有些驚訝的合不攏嘴,不知道他們這幾個年入半百的老東西們,天天神神秘秘的都乾些什麼。
老劉頭一走就是兩年多,回來之後蘭兒都給他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而當老劉頭突然之間在那夜回來後,沒幾天的時間裡,三嬸兒也見到了平日裡常來的許慶、趙乞兒等人,但唯獨沒有見過潑李三。
所以如今看著潑李三突然出現在酒館中,剛剛坐下來歇息的三嬸兒,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不自覺地衝後麵喊道:“老頭子老頭子……。”
“老頭子?三嬸兒你這是喊誰呢?”潑李三不改往日裡的痞性,笑嗬嗬的調笑著有些驚訝加驚喜的三嬸兒。
不等三嬸兒意識到自己嘴裡的老頭子暴露了她跟老劉頭之間的關係,就聽到老劉頭的聲音從門簾後麵不滿的傳出來:“喊什麼喊,小崽子剛剛被我哄睡著,你這一喊還不又得……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懷中抱著熟睡孩子的老劉頭,推著門簾走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櫃台前,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潑李三。
“我去……劉複,你們竟然……你們竟然都有孩子了?你……你還真是老當益壯啊,三嬸兒你也是……不減當年……可時間對不上啊……你跟三嬸兒才團聚多久啊?”潑李三驚歎著抱孩子的老劉頭,而後又上下打量著風韻猶存的三嬸兒。
嘴裡毫無遮攔的話語,瞬間把三嬸兒弄了個大紅臉,整個人一下子感覺到了渾身上下都不自在,恨不得趕緊找個地洞鑽進去。
“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哪是……不跟你說了。”被潑李三一番話,羞臊的滿麵通紅,不知該如何解釋的三嬸兒,接過愣在原地的老劉頭懷中的孩子,而後往門簾後麵走去。
待三嬸兒消失之後,老劉頭才反應過來,而後便指著潑李三破口大罵著。
潑李三也不生氣,仿佛還很享受老劉頭的破口大罵,自顧自的打了一壺酒放在桌麵上,而後跟老劉頭對坐下來,這才道:“我豈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隻是我沒想到,你老小子竟然真的把三嬸兒變成你的人了,這還真是傻人有傻福啊,真是羨慕啊。”
“羨慕去吧你就,這可是我用了兩年近三年的相思苦換回來的,要不是當初前往草原,這事兒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成呢!”老劉頭一臉得意,端起酒碗跟潑李三一飲而儘道。
“哦,這我就奇了怪了,怎麼還跟你去草原有關係了?”潑李三好奇的問道。
“你一個莽夫豈能懂得什麼叫年華,什麼叫彈指之間?唉……不過話說回來啊,咱們是真的見老啊,我這一趟草原行,不光是讓我看儘了我大宋朝的大好山河,這不……。”老劉頭壓低了聲音道:“三年的時間啊,咱們還有幾個三年?這三年可是讓三嬸兒意識到了,咱們這把歲數,沒有幾個三年了,若是再不懂得珍惜,等黃土埋到脖子的時候,我們就隻剩下後悔了。”
“就因為這個?”潑李三不可思議的問道。
“那可不是咋地?當然就是因為這個,要不然呢?等三嬸兒自己真正變成了老婆子,我劉複真成了老頭子的時候再過在一起嗎?管他彆人怎麼看呢,我劉複是想開了,隻要我過的好、過的痛快、自在,彆人如何看,乾我屁事兒!”老劉頭擦了擦嘴角的酒漬,上翹著嘴角說道。
“那……那真是蘭兒那丫頭的孩子?”看著老劉頭一臉的得意跟傲氣,潑李三顯然不想再在老劉頭跟三嬸兒兩人的關係上瞎打聽了,畢竟,老劉頭說的對,到了這般歲數了,哪還有時間去在乎旁人的眼光,隻要自己活得自在、痛快,比特麼的什麼都強。
“對啊,蘭兒跟李橫的孩子,可好玩兒了呢,這小崽子,剛剛還在我脖子上尿了一泡呢,哈哈,你聞聞,像不像咱們在草原上喝的烈酒的味道?”一提及蘭兒的孩子,老劉頭立刻變得比剛才提及三嬸兒時還要眉飛色舞。
“滾!老子不喜歡尿騷味兒。”潑李三一把推開往跟前湊的老劉頭,這才正色的問道:“對了,蠶豆兒他們可都安置好了?墨小寶那小東西搬事兒行不行?可彆出了什麼岔子。”
“放心吧,墨小寶背後還有葉青盯著呢,你不信墨小寶,還不信葉青?”老劉頭舉起酒碗問道。
“這倒是。對了,蘭兒既然都生了,那葉青豈不是孩子都會滿地爬了?”潑李三也端起酒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