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蘭兒站在茶鋪門口看著父親終於離去,這才讓如意去通知李橫回來。
看著李橫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在街道上左右張望,似乎深怕父親殺個回馬槍的膽小樣子,茶鋪門口的劉蘭兒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這個時候你知道害怕了,早乾嗎去了?”劉蘭兒打趣著李橫,而後看著李橫手裡的紅色請柬,不由問道:“這是什麼?”
李橫順手把請柬遞給了劉蘭兒,而後走近茶鋪內,隨意的開口說道:“明日為林光巢踐行,林光巢整的還挺正式,還下了請柬。”
“踐行?”劉蘭兒放下剛剛打開的請柬,迷惑的道:“他被差遣到彆處了?怎麼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
樓上嬰兒的哭聲引起了兩人的注意,不用劉蘭兒說話,如意看著正與李橫說話的劉蘭兒,便急忙先上樓上奔去。
“嗯,我也是剛知道的,好像是去了神勁軍。”李橫在椅子上坐下,看著門外人來人往的景象說道。
劉蘭兒看著有些心不在焉的李橫,蹙眉想了下道:“如此一來,皇城司又是空出來一個副統領的位置了,看來葉大哥又得過一段不安分的日子了。”
“什麼意思?”李橫下意識的回頭問道。
“這還用說?如今的皇城司不比當初,虎口衙門的威風自葉大哥上任至今,比起當初皇城司最威風的時候還要盛幾分,林大哥一走,這皇城司副統領的位置,可不就成了朝堂之上一些人眼裡的香餑餑?還不得搶破了頭皮來爭這個皇城司的位置?”劉蘭兒收拾著櫃台,看著心思頗重的李橫,想了下又道:“這個時候你還是小心一些好,彆給葉大哥添麻煩,也彆被人利用了。如今這個世道,特彆是官場之上,可謂一個個都是人精,奸猾的很。”
看著說完話後,便開始忙著收拾櫃台的劉蘭兒,李橫張了幾次口,最後笑著道:“那你就沒有想過,我萬一坐上這個副統領的位置怎麼辦嗎?”
“你?”劉蘭兒手裡的活一頓,看著李橫那似笑非笑、半真半假的臉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道:“你就算了吧,若不是葉大哥在,你連正將怕是都混不上呢,副統領的位置可沒有那麼好乾的,你就老老實實的給葉大哥當好皇城司正將就好了。”
“我在你眼裡就那麼不堪啊?我就那麼不如你嘴裡的葉大哥啊?”李橫的語氣倒是顯得頗為平靜的說道。
劉蘭兒風情的白了一眼李橫,繼續忙著手裡的活計,嘴裡碎碎念著:“這年頭官場不好混,六品進五品可是官場中人的一道坎,跨過去了不敢說仕途就是一帆風順了,但最起碼也算是前途無量了。所以這五品以上的官兒,哪一個背後沒有或大或小的勢力做依靠?”
“那你的葉大哥如今可是四品官兒,他能有什麼背景,他的底細可是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李橫問道。
“葉大哥不一樣,他雖然也沒有背景,但是把握住了唯一的一個機會。何況葉大哥不論是做人做事都能夠做的滴水不漏,若是深究的話……太上皇或者是聖上可就是葉大哥身後的大樹,這豈是一般人能比的?”劉蘭兒回頭,笑著問道。
“這話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就認為太上皇或者是聖上是葉大哥身後的大樹?”李橫心中莫名一沉,但還是不露聲色的問著。
“很簡單,若是朝廷無意栽培,就不會讓葉大哥參與科舉,還拿了殿試頭名。拿了殿試頭名,就足以說明,聖上或者是太上皇,已經是有意栽培他了。加上這一次出使回來後,必然是要……。”劉蘭兒繼續說道。
“但你彆忘了,現在可就有一件事情攔在他被朝廷封賞的路上,而且這件事兒可不是那麼好跨過去的。”李橫道。
“是……。”劉蘭兒拉長了聲音,走到李橫跟前坐下,道:“所以說你不了解葉大哥這個人,葉大哥早已經知道此事兒了吧?但你看這幾日,自葉大哥回到臨安後,何曾過問過此事兒?就像是沒有發生似的,完全不當回事兒。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哦,此話怎講啊娘子?”李橫心繼續往下沉,表麵上卻是抓著為她生下一個兒子的劉蘭兒問道。
“討厭,外麵都看著呢。”劉蘭兒抽回自己的手,還不忘在李橫的手背上拍了下,才攏了攏耳邊的發絲掩飾著羞澀道:“這便是葉大哥的高明之處,他心裡很清楚,這一次出使回來後,自己的功績會被他人嫉妒、攻訐,而正好有人借此向他發難,葉大哥當然是正好就順著此事來咯。”
“我還是不太懂,你說的清楚一些。”李橫正色問道。
“這怕就是那取舍之道吧。”劉蘭兒想了下說道:“葉大哥很清楚,什麼是他能得的,什麼是他這個時候不能得的。如今出使回來,以他現在的年齡跟功績,你讓朝廷怎麼封賞他這次的功勞?朝堂之上的青年才俊多不勝數,但能夠向葉大哥這般身居高位、要位,又在朝廷還有一絲影響力的又有幾個?”
看著李橫默默的搖搖頭,劉蘭兒伸出三個白皙的手指道:“算上葉大哥也隻有三個,如今的吏部左侍郎、兼兩浙西路轉運使的史彌遠,再則便是兵部左侍郎、兼五河軍統製的韓侂胄,還有就是葉大哥,大理寺左少卿兼皇城司統領。這三人在朝堂之上領先同齡人一大截,正是朝廷互相製衡之策,不讓其中一人獨大,也絕不會讓其中一人的品級高過其他二人,難道你就沒有看出來點什麼嗎?”
“這能看出什麼來?不過都是巧合罷了。”李橫莫名其妙的道。
劉蘭兒歎口氣,如同李橫心中所想的一樣,果不其然的再次起身下意識的收拾著東西,而後開口道:“戶部侍郎身後有市舶司,這是朝廷的經濟命脈。兵部侍郎的五河軍如今就在建康,這是朝廷防範金人的屯駐大軍。大理寺少卿手裡有皇城司,這是皇室手裡的一把人人知道,但卻很難發現的一把匕首。說句聳人聽聞的話,大宋的財政、大宋的軍事、大宋的司法就在他們三人手裡,所以你還認為葉大哥身後沒有背景嗎?你還認為葉大哥是靠運氣才有今日的成就嗎?而且若是今日葉大哥在朝堂之上再進一步,那麼先不說其他人會怎麼想,史彌遠跟韓侂胄絕對會立刻聯合起來敵對葉大哥的,所以葉大哥對臨安如今潑在他身上的臟水不聞不問,就是想要所謂的功過相抵,不讓朝廷為難,也不讓自己陷入眾矢之的的不利局勢中,也隻有這樣,才能保全葉大哥如今的一切,繼續得到朝廷的重用。”
“難道就沒有彆的辦法嗎?”李橫順著劉蘭兒的話語,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麼?”隻有收拾東西,才能整理出一條清晰思維的劉蘭兒,並沒有聽見身後的李橫說什麼,茫然的扭頭問道。
“沒……沒什麼,那個我突然想起有一件事兒來,我出去一趟。”李橫站起身,一邊說一邊邊往外走。
劉蘭兒看著那匆匆離去的背影,不滿的嘟囔了一句,而後便對樓上的如意問道,小孩子是不是餓了之類的婦人的問題。
走上街的李橫心亂如麻,若不是劉蘭兒分析,他還真的看不出來,平日裡看起來輕鬆悠然的葉青,竟然是如此謹慎,而又如此有野心……不對,他有野心自己是知道的,但一直都沒有料到,他的心機竟然是如此的深沉!
“或許明日會是一個好時機不是?”站在街道上,李橫突然喃喃道。
從西湖回到臨安城時,天色已晚,一路上墨小寶趕車,葉青便坐在另外一邊的車轅上,跟墨小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路閒話,不過最讓他有感觸的還是那句:今日到家後,太子妃邀請一事兒,切莫告訴兩位夫人。
這事兒墨小寶就不懂了,若是說少卿跟王妃之間有什麼,關係不正常他還信,畢竟那天晚上兩人的心意相通就是明證不是?要不然怎麼可能少卿一出現在宮牆下不一會兒,那信王妃就舍棄馬車,沿著宮牆前行呢?肯定是有事兒。
但跟太子妃之間……這是不是有點兒超出自己的承受範圍了?
墨小寶一路上都不敢相信少卿跟太子妃之間的關係不正常,但想想左雨兩兄弟如今在太子府已近兩年的時間,而自己也是時不時的送銀票過去……不會是少卿把太子妃給包養了吧?
這每隔三個月送過去的銀票,不會就是那包養費吧?
朝堂官員把太子妃給包養了,這……聽起來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吧?根本不可能吧?但少卿跟太子妃到底是什麼關係呢?難道真的就跟少卿跟信王妃的關係一樣嗎?
一路上雖然也會時不時回答著葉青的話語,但墨小寶的腦袋裡,葉青跟太子妃李鳳娘之間的關係,已經被墨小寶把所能想到的關係都套用了一遍了。
“明日中午湧金樓定好位子,告訴溫婉跟趙才卿,明日我包了。”葉青財大氣粗的說道。
“那我可不可以跟著去啊?”回過神來的墨小寶問道。
“這事兒你得問錦瑟了,他同意的話你就可以去,甚至也可以找姑娘……。”
“我不同意。”錦瑟寒著俏臉站在門口哼道。
於是葉少卿摸摸鼻子,從站在大門中央的錦瑟旁邊一聲不吭的側身走了進去,留下墨小寶帶著哭腔的在跟錦瑟解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