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鎖,無論是什麼鎖,對於葉青來說,都跟不存在一樣。
所以若不是他自己願意,任得敬府上的地牢,怕是也隻能有關他十分鐘的效果。
雖然剛才任雷在地牢時,下人過來找他已經足夠壓低了聲音,但那個下人好像忘了,死寂的地牢內,一旦安靜下來後,再低的聲音站在距離任雷不到一尺地方的自己,都聽的一清二楚。
就在葉青開始開鎖的時候,任府內隨著完顏璟到來的,還有任得敬另外一個弟弟,殿前太尉任得聰一臉凝重的走進了任府裡頭。
任得敬看著一臉凝重的任得聰走進自己跟完顏璟交談的大廳,微微點點頭,示意他有事兒一會兒說。
任得聰麵對任得敬的示意,又有些顧及的看了看完顏璟,最後張了張嘴唇,而後才在旁邊的椅子上默默坐下。
任得敬跟完顏璟的談話,讓他絲毫沒有興趣聽下去,無非是關於放還是不放那個南宋使臣的話題,金人想要拉攏他,而任得敬顯然又不想輕易的放走葉青。
不過也因為完顏璟的原因,任得敬才能夠在把葉青關押了三四天的時間裡,並沒有興起對葉青用刑的心思。
完顏璟淡淡的笑著,心裡頭卻是多少有些不悅,這幾日任得敬瞞著他做了很多小動作,除了葉青被帶走一事兒外,便是如今任得敬已經暗中調兵遣將,開始由西往東向興慶府而來。
當然,西夏皇帝同樣也沒有閒著,如今也是在暗中防備著任得敬隨時隨地的造反之舉。
但令完顏璟感到不悅的是,如今任得敬顯然是想要以葉青一事兒來要挾自己,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放走葉青,而是打算等到他稱帝之後,等自己皇爺爺的承認他皇帝跟楚國的身份跟地位後,才會打算放出葉青來。
但如此一來,對於完顏璟來說,恐怕到時候彆說是希望葉青能夠投靠他們金國了,就是葉青還會不會承認自己這個弟子,都是一個未知數。
畢竟,當葉青被抓的消息在被自己知道後,自己就應該第一時間來找任得敬放人,而不是拖了三天多的時間,才姍姍來到任得敬的府上,要求任得敬放人。
當然,完顏璟如此做,也是希望葉青吃一點兒苦頭,而後在自己出麵時,能夠最大限度的發揮自己的人情作用,讓葉青在心裡頭對他感恩,以此來說服葉青投靠金國。
三天多的時間來,從第一天在耶律月的嘴裡得知消息開始,完顏璟就從下午已經開始變得心神不寧,那種立刻衝進任得敬府裡要求放人的衝動,基本上就沒有在心頭停止過。
若不是安彥敬一直在旁邊勸說、阻止著他,恐怕他等不到第二天早上,他就會衝到任得敬的府上來要求放人了。
如今三天多的時間眨眼即過,雖然這幾天對他來說如同煎熬一樣,但當這一天真正到來後,完顏璟又覺得一切的煎熬都是值得的。
甚至在來任得敬的府上的一路上,他便已經開始憧憬著,當自己走進任府地牢的那一刻,葉青感激的向自己跪下行禮,願意投靠金國的景象。
他當然料想不到,如今的任得敬,在一邊暗中調兵遣將之餘,不單是開始肆無忌憚的,利用著自己金國金源郡王對夏國皇帝的牽製,同樣也有意無意的想要把自己變成人質,希望以此來得到金國更大的支持跟承認。
而至於現在就放了葉青,對於完顏璟來說,前景則是越來越不樂觀,甚至很有可能,到最後自己能夠得到的,會是一個已經死了的葉青。
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因為若是任得敬造反之舉成功後,那麼他便會更加依賴金國,甚至還需要依靠金國的力量來防備宋人的發難……但……。
完顏璟想到這裡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驚,這才想起來,任得敬根本不需要去理會葉青若是死在興慶府,宋人會做何反應,是不是還會大兵壓境,來像新生的楚國未他們的臣子討個公道。
因為自己已經從一開始,離間了葉青跟宋廷之間的信任,再加上任得敬當年更是宋廷的臣子,對於宋廷的了解跟認識,比自己顯然還要透徹的很多,甚至在任得敬計劃當中,早就已經認定了宋廷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使臣,跟他這個新生的楚國皇帝撕破臉,畢竟,新生的楚國身後,還有金國的支持。
宋廷決計不會傻到,因為一個小小的使臣,而後同時的最金人跟任得敬。
完顏璟神情不再平靜,跟任得敬交談時,皺眉頭的時候越來越多,隨著任得敬府裡頭盔甲明亮的兵士越來越多,完顏璟的眉頭則是緊緊的鎖在了一起,他還是小看了任得敬這個梟雄的手段。
原本以為任得敬一開始對自己的畢恭畢敬都是發自內心的,都是因為對金國深深的忌憚所以才會如此,但如今看來,任得敬並不像是當初表麵上那般忌憚金國,若不然的話,也不會堅定的搖著頭。
“郡王不必著急,再忍耐三四天的時間,到時候本王必定給你一個完好無損的葉青。”任得敬笑含慈祥,就如同看著自己的孫子似的對完顏璟說道。
完顏璟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任得聰,於是不等自己開口,任得敬便對任得恭說道:“你不妨現在府裡轉轉,這幾日事情較多,切莫出了差錯才是。”
“大哥……。”任得恭站起身來,看著任得敬滿臉焦急之色的說道。
“無妨,我心中自有計較。”任得敬不給任得恭說話的機會,如同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任得恭看著胸有成竹、自信滿滿地任得敬,無奈的歎口氣後,便邁步往外走去。
他當然知道任得敬讓他視察什麼,今日一早整個興慶府的城防已經全部被他們控製,就是連晉王察哥手裡的兵馬,也被察哥大方的交給了任得敬來調遣。
所以如今整個興慶府,除了皇宮內外的少數護衛外,基本上所有的兵士都已經姓任了。
“郡王有話不妨直說便是。”任得敬在任得恭的身影消失在聽門口後,對著眉頭緊鎖的完顏璟說道。
“這麼說來,楚王打算這幾天便會有大動作了?”完顏璟在心中無奈的歎口氣,自己還是太年輕了,遠遠不是任得敬的對手,畢竟,連葉青也都是栽在了任得敬的手裡了。
太過於相信眼前這個從一開始見到自己,就處處示弱的任得敬了,不管是晉王察哥還是任得敬,在見到自己的那一刻開始,便把姿態擺放的極低,而這也就造成了完顏璟這個少年人心中的虛榮跟傲氣。
加上他對葉青的誌在必得,心思也並未全部放在對他這個少年,一直恭敬有加的任得敬跟察哥身上,這才讓任得敬有機可趁,因為葉青與自己的關係,而讓他們師徒二人一同陷入被動的局麵。
“談不上什麼大動作,天下大勢本該是如此才對,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本王這麼多年來在夏國也算是立下了汗馬功勞,但依然不還是受儘他人白眼與嘲諷。如今本王老了,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了,怎麼也該為身後事跟後世子孫有個交代才是,總不能讓本王一輩子都被人嘲諷跟謾罵。”任得敬感歎著說道,仿佛他做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一般。
完顏璟麵無表情的望了一眼任得敬,而後語氣平靜道:“既然是如此,那不知道楚王一直監押著葉青是何用意?是因為本郡王年少位低,當不起楚王的人情?”
“郡王說笑了,本王自郡王不遠萬裡來到興慶府支持老夫,老夫心中對郡王以及陛下,可謂是感激不儘,又怎麼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宋使,而違逆了郡王或是陛下的旨意?”任得敬臉上的笑容越發的仁慈跟祥和,看著緊皺眉頭的完顏璟,繼續嗬嗬道:“但如同郡王一路上過來時看到的一樣,如今整個興慶府到處都是大楚兵士,本王自然是識得郡王,但那些兵卒將領,他們又怎麼會識得高貴的郡王?所以,這幾日的時間裡,郡王不妨就與安大人留在本王府上,等外麵安寧了,再帶著那宋使離開如何?”
“楚王此話什麼意思?難道要禁足本郡王的自由不成?”完顏璟蹭的站起身,加重語氣質問道。
“豈敢喲。”任得敬也跟著站起身,一手扶著完顏璟的肩膀,輕拍著示意其坐下,而後繼續說道:“本王是為郡王的安危著想,如今興慶府雖說不上是兵荒馬亂,但也是滿城刀槍甲胄,若是城內發生個什麼衝突,怕是即便是驛館都會被波及牽連到,何況,若是萬一夏國皇帝李仁孝派人請郡王前往宮裡的話,本王豈不是罪過就大了,到時候陛下追問下來,你讓本王如何跟陛下交代、解釋?”
“那你如此對待本郡王,就不怕我回去之後在皇爺爺麵前……。”
“陛下英明神武、通情達理,想必會理解本王是為了保護郡王安危苦衷的。倒是郡王,這幾日在府裡,正好也能夠看著那地牢裡的葉青,監管著老夫是不是看在郡王的麵子上,一直厚待著他。何況……。”任得敬坐回自己的位子後說道:“多關幾日葉青,到時候葉青對郡王也就會多幾分感恩戴德,郡王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