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從葉青嘴中說出金國勢微、國力已顯衰敗之端倪,完顏璟大可以當成是先生蠱惑之言,是為了宋廷的利益而如此。
但若是從那兩名叫做丘處機、譚處端的嘴中說出,完顏璟就不得不去認真的考量,兩位道長是不是窺得了天機,所以才不願意在開始初現衰敗端倪的大金逗留。
畢竟,不論是在他完顏璟的心裡,還是在完顏雍的心中,丘處機、譚處端的影響力跟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要不然完顏雍也不會為了挽留丘處機跟譚處端,近乎討好似的修建道觀,粉飾金身,更是允諾以國師之顯赫地位厚待之。
道家在百姓心中又有著一定的影響力,香火比起佛教來又是不遑多讓,這讓完顏雍為了金國能夠順利的掌控中原,能夠完成心中的大一統的野心之下,便不得不去想著依靠丘處機、譚處端這等求長生、窺天機,知天道、明社稷的仙長來助他一臂之力,以此完成一統大業。
看著完顏璟神情凝重的走上馬車,葉青笑嗬嗬的揮揮手,不管怎麼說,隻要能夠不讓丘處機跟鐵木真見麵,結果哪怕是有利於金人一些,他都是可以接受的。
心滿意足著完顏璟的沉重離去,帶著微笑嗬嗬回頭,便看見耶律妖精依然倚著門框,那張五官近乎完美的臉頰帶著一絲絲的冷笑,正打量著他。
收起臉上滿意的笑容,再看了看馬車旁的屈出律,葉青熱情道:“外麵挺冷的,要不要進來坐坐,暖和暖和身子?”
屈出律不發一言的默默搖了搖頭,自己派出去的探子,不到半個時辰,就被人家給抓到了跟前,這讓他心裡頭多少有著一絲尷尬,更是深怕因此被遼人認為自己無能,從而不再受到重視。
葉青無聲的看著屈出律笑了笑,而後點點頭便往茶鋪裡頭走去。
倚在門框上的耶律月注視著大步而來的葉青,她並不打算讓出門口讓葉青輕易的進入,但看著那披著皮裘,如同狗熊似的家夥,一點兒也不猶豫的就像她衝了過來,於是瞬間還是急忙側開身子,把葉青讓了進去。
吃過虧、上過當,耶律月心裡顯然是知道的,眼前這個家夥,占起女人的便宜來,可是毫不手軟的。
在葉青的對麵坐下,耶律月看著自顧自斟茶的葉青,低聲好奇道:“察哥的管家,任得敬的弟弟,真是你派人暗殺的?”
葉青麵無表情的伸出手掌:“證據。”
耶律月隨即撇撇嘴:“看來你們宋人一直都是這麼狡猾奸詐、陰險卑鄙,做什麼事情從來都是暗地裡偷偷摸摸的做,不過……你可彆忘了,你們宋人自以為聰明的做法,到頭來最終可是害人害己。”
葉青抬頭,看著明眸皓齒、美豔絕倫的耶律月笑了下,道:“你是指當初宋金聯合抗遼之事兒吧?那時候若是你們願意把燕雲十六州還給我宋廷……。”
“還給你們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會便宜了金人?就你們宋人,勾心鬥角、偷奸耍滑最是在行,但若是要明刀明槍的上陣廝殺,拚個你死我活的,你們可就真是差多了。要不然又怎麼會丟掉半壁江山,龜縮到那遙遠的南方,都不敢跨河過江收複失地呢?這就是損人不利己的做法。”耶律月的嘴巴如同毒蛇,毫不留情的諷刺道。
“你過來不會就是為了跟我談論兩國的恩怨吧?”葉青望著對麵的妖精,值此清冷深夜手捧熱茶,若是對麵的妖精能夠說點兒風花雪月之事,那麼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夜晚了。
“當然不是。”耶律月揚起高傲的下巴,繼續道:“不怕實話告訴你,越王李純義是外麵那位刺殺的,而察哥的管家,任得敬的弟弟的事兒,則是你乾的。夏人把一切都安排的極為妥當,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便是,為了避免跟任得敬完全撕破臉,而後造成他們之間不可控的內訌,從而讓旁邊虎視眈眈的遼、金、宋趁虛而入。所以才會邀請我們來支持他們,便是希望能夠幫著他們轉移大部分的風險,自然,想必夏人也給了你們極大的好處,要不然你也不會賣力的去刺殺那兩人,幫著夏人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說白了,我們都隻是夏人誠邀過來的棋子,或者是為了謀取夏國利益,而心甘情願被人利用的棋子。”
“所以呢?”葉青嘴角帶著玩味兒的笑意問道。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耶律妖精說的確實是事實,夏人之所以把皇帝跟任得敬之間的爭鬥公開擺明,甚至是極為真誠的謀求四麵各國的支持,就是希望能夠把事情的風險控製在最低的範圍內。
這樣一來,即便是任得敬想要起兵造反自立,他一時之間都無法找到一個很好的借口,畢竟,他身邊勢力的消弱,可非是皇帝而為,而是這些各國使臣而為之。
當然,凡是沒有絕對,夏人顯然是做好了兩手準備,如同兩權相利取其重、兩權相害取其輕一樣,夏人之所以讓他國介入,除了尋求道義上的支持外,便是打算以最小的代價,來鏟除任得敬。
畢竟,相比起交換給各國支持他們的好處來,任得敬的分國稱帝,對於他們可謂是如同亡國一樣的沉重打擊,他們顯然是無法承受這樣的損失,但是卻絕對承受的起,給予各國一些利益的損失來換取夏國的疆域完整。
“所以我跟你如同一條繩上的螞蚱,夏人若是不反悔,你我各得自己的利益,事成之後、心滿意足的打道回府。但若是事情並非是朝最為有利的方向發展,那麼夏人也很有可能把我們刺殺的事情告知任得敬,從而把自己抽離出來站在一旁看大戲,看著任得敬跟我們鬥的死去活來,而且我們還在夏國之境,如同人質一樣,讓彼此國家的大軍不敢輕易向夏人發難要人。”耶律月美目流轉,盯著葉青認真的說道。
但葉青卻是無奈的歎口氣,這妖精能說會道,但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說客,不過長夜漫漫,他倒是不介意有這麼一個養眼的妖精陪著自己消磨時間。
“你繼續說,我給你斟茶。”葉青看了一眼從外麵回來的武庸,點點頭後繼續對耶律月說道。
“所以我們必須要讓任得敬無法對我們發起絕地反擊,雖然如此對我們並非是好事兒,而且是成全了夏人皇帝坐山觀虎鬥的計謀,但……若是我們隻是剪出掉任得敬的支持者,而不去動任得敬,把任得敬依然留給夏人皇室來處置的話,豈不是更能夠讓我們在興慶府的安全大一些?”耶律月的神情漸漸變冷,透著絲絲殺氣說道。
葉青靜靜的看著耶律月,自從耶律月承認了那越王李純義是外麵的屈出律所刺殺後,葉青就開始在判斷,耶律月支持大夏是沒錯,但她……支持的到底是大夏的皇帝,還是太子呢?
她從一開始便打著和親的幌子來到了興慶府,即見過夏國皇帝,也見過了夏國太子,如今又替太子差些在亂中,除去了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答案顯而易見,耶律月來夏國的目的,顯然就是衝著太子而來。
但不是為了嫁給夏國太子,而是為了支持夏國的太子能夠登上帝位,顯然這樣做,更有利於她們遼人的利益。
被葉青直愣愣的眼神,看的有些心慌的耶律月,不滿的拍了下葉青的手背,有些心虛的道:“你這麼看著我乾什麼?”
“真是最毒莫過婦人心……。”葉青剛想看著眼前的耶律月妖精感歎一句,就被人家打斷了話語。
“你才是婦人呢,本公主還未出嫁!”耶律月強調道。
“那你到底找我是什麼意思?”葉青雖然已經猜出了耶律月此番親自來此的目的,但他還是明知故問道。
耶律月的目光不信任的看著葉青,她同樣不相信,自己剛才說了那麼多,眼前這個狡詐的宋人,難道就真的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想要跟他聯合做什麼嗎?
“你說呢?”耶律月反問道。
“好處呢?”葉青也反問道。
耶律月:“你想要什麼好處?”
“你能給什麼好處?這種事情對我來說,如同大義滅親……。”
“可笑,若是宋人真是那麼坦誠……。”耶律月看著葉青放下茶杯,準備起身的樣子,急忙揮揮手道:“算了,我不說就是了,好處絕對比你現在得到的多!當然,你若是有心,本公主也不是不會一點兒都不考慮。”
模棱兩可、心照不宣的對答過後,兩人繼續坐在八仙桌前看著彼此,都想要從彼此的目光中,探究出一絲彼此最終的目的來。
葉青沒理會耶律月以美色的誘惑,不過也並不影響他繼續欣賞眼前這個妖精一般的美女,而後緩緩的搖了搖頭道:“我不能答應你這個要求,而我,也不會跟你合作,因為這對我並沒有什麼好處。”
“難道我還抵不上那些好處?個人的利益難道你就不心動?”耶律月纖細白皙的手指掠過耳邊,原本就帶著異域風情的妖精,此刻如同要成精的狐狸精一樣,燈光下更顯勾心奪魄的魅力。
“我那兩個媳婦,哪一個都比你漂亮……。”
“你給我滾。”耶律月頭一次用美人計,就被人家三番五次的拿自己的老婆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瞬間滿腦門黑線的耶律妖精拍著桌子,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怒道。
“這是我的茶鋪,該……那個什麼的該是你吧?”葉青無辜的說道。
“好!好!好!”耶律月轉身,手指葉青:“你……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