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燕慶之都沒有對趙乞兒的身份起疑心,但看著眼前這一幕幕,完全不像是牢房的牢房,燕慶之心中那疑惑則是在無限的放大,那股對趙乞兒極為好奇的探究心理,則是越來越強烈。
被堵在牢裡死也不讓趙乞兒離開,甚至一度威脅趙乞兒,若是不說出他自己的身份,以及背後是誰一手安排的這一切,自己就上吊給他看。
無奈的趙乞兒,隻好硬著頭皮把皇城司的身份,以及葉青的指使,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燕慶之。
本來心頭便極為疑惑的燕慶之,對於這一切則是更加的疑惑了。
葉青他根本就不認識,而且人家還貴為皇城司的統領,為何要這般幫自己呢?
燕慶之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趙乞兒是何時離去的,腦海裡一直想著皇城司為何要救自己,父親找人托關係了?
葉青這兩天又是足不出戶,比白純還要像個待字閨中的黃花閨女,甚至連後院都沒有踏出去過一步。
書房與後院那間擺滿了瓶瓶罐罐,以及各種沒人能夠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上好瓷瓶,被葉青貼滿了各種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認識的奇怪符號。
偶爾白純也會帶著葉小白,坐在庭院裡一言不發的看著葉青在那裡忙來忙去,時不時的還仰天思索著,要麼就是嘴裡喃喃念叨著,白純根本聽不懂的東西。
“既然傾城的兄長已經回到臨安了,你不去看看?”白純看著那不讓外人的進入的房間,突然之間冒出一股濃煙,以及臉上蒙著濕巾的葉青,如離弦之箭般從門口竄出來後問道。
眼前的場景白純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從他們還在老宅住著的時候,就看見過幾次葉青抱頭鼠竄的樣子,所以今日那房間再次冒起濃煙,白純壓根兒就一點擔心都沒有。
“我去乾嘛,我又不認識燕慶之。”葉青扯下臉上的濕布,但眼睛依然還是被嗆的流眼淚。
走到白純跟前坐下之後,拉起白純那乾淨的衣袖就開始擦眼睛。
“你……討厭……用帕子不行嗎?”白純搶過自己的衣袖,急忙把手裡的帕子遞給了葉青。
“這兩天既然沒人找,那麼明日就可以讓燕慶之回家了。”葉青擦完眼睛,再把手帕還給一臉嫌棄的白純,看著不遠處房間裡的濃煙漸漸淡去,抬頭看看那估計有好幾十年歲月的大樹。
雖然此時已經入冬,但江南一帶依然是綠意盎然,頭頂上的樹葉雖然不像是夏天那般盈盈碧綠,但最起碼不像北方那般,進入冬季之後,便仿佛走入到了一個蒼茫、荒涼的世界。
“哼。”白純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莫名其妙的哼了一聲後,便不再說話了。
“這也算是進入冬季了,不管如何,傾城一家算是能夠過個團圓的元日了。”葉青沒理會白純的冷哼,繼續說道。
“對了,咱們元日去哪裡過?不如……不如回老宅子過吧?”白純扭頭,正麵對著葉青,神色之間帶著一絲期許說道。
“夠嗆。”葉統領不解風情的澆滅了白小姐的一腔熱情,看著那美目漸漸冷起來的白純,葉青急忙說道:“元祐渾天儀象要在元日之時成樣子,先不管能不能成功,最起碼在元日這大喜的日子裡,得貨真價實的擺在嘉會門上。老宅子地方太小,而且你也看見了,這濃煙今日已經是第三次了,在老宅子裡,嗬嗬……彆說冒三次濃煙了,就是冒兩次你還不得把我趕出去?”
“你就不能不讓他冒煙!”白純蠻不講理道。
葉青無語,心裡無奈的歎口氣,女人一旦依賴一個男人之後,她是連動一秒鐘的腦子都不願意,任何事情,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找男人來幫她解決,仿佛她就是個木偶一樣。
“我也想呢。”葉青把手裡的濕布再次蒙在臉上,而後又鑽進了那間房間裡。
墨小寶望著皇家的儀仗緩緩駛入清河坊,而後在燕鴻淵的府邸門口停住,燕府那一年開不了一次的中門,早就已經打開,不論是燕鴻淵還是燕傾城,包括家裡的丫鬟、下人,已經早早站在中門的兩側,恭敬、緊張,甚至帶著一絲的興奮的,恭迎著皇家的馬車儀仗。
一個宮裝貴婦,雍容華貴的在太監與宮女的簇擁下緩緩走到了燕鴻淵跟燕傾城身邊,旁邊的太監王德謙尖著嗓子,皇後兩個字不光是讓燕府上下心裡一陣緊張跟激動,就連不遠處偷偷打量的墨小寶,也緊張的差點兒撒腿就跑。
墨小寶小心翼翼的往後退,一邊退一邊看著那皇家的儀仗,以及那皇後從燕府的大門走入了燕府。
而後墨小寶立刻便撒丫子跑了起來,在清河坊的拐角處,焦急的招了招手,立刻就從旁邊的小巷子裡,竄出來三個跟他年齡相仿的少年來。
“你去通知李都頭,皇後今日去了燕府。你去三嬸酒館通知李隊官,把此事兒告訴他們,你在這裡繼續盯著,不必上裡麵查探,隻要記住那皇家的儀仗什麼時辰離開就好。”墨小寶環繞四周,見四下沒人注意自己後,立刻快速、熟練的向那三個少年命令道。
待三個少年重複了一遍他的命令後,墨小寶便讓他們離去,而他自己,也加快了步伐,往葉統領的府邸趕去,此事兒他得親自告訴葉統領才行。
這是李隊官交代的,以後有什麼要告訴葉統領的消息,必須他墨小寶親自去才行,免得彆人說不清楚。
三嬸酒館裡,趙乞兒打發走了那報告消息的少年,而後再次回到了酒館內。
亂哄哄、喧囂怒罵不止的酒館裡,三嬸兒麵帶微笑忙著招呼客人,時不時梁興、魏勝、潑李三也會幫著打下手。
看著趙乞兒從門外回來後,給其他桌上的客人放下酒壺、小菜的梁興幾人,也再次回到了桌前。
“倒是沒有什麼大事兒,就是皇後去了燕府,不知道是不是跟那燕慶之的事情有關。不過小寶已經去通知葉統領了。”趙乞兒看著幾人詢問的目光,淡淡的說道。
“那你們就是無異議了?”潑李三手裡的蠶豆乾淨利落的扔進嘴裡,看著其他人問道。
用三嬸兒的話說,趙乞兒等人可是好久沒有聚集的這麼齊過了,除了老劉頭、葉青跟李橫沒來外,當初平日裡經常來這裡喝酒一伍十人中的七人都來了
“老劉頭沒在,但想必就算是他在,他也不會有什麼意見,要不然以老劉頭如今的德行,心裡要是不服一個人,他是決計不會言聽計從的。”趙乞兒沉沉說道,三角眼掃視著眾人道:“李寶你那夜跟梁興幾人參加了大瓦子雨夜,你又被葉都頭追擊過,你最有發言權。”
“我說的都是事實,那夜葉都頭寧可挨我一箭,也要讓我逃走,這不是做的了假的。何況……。”潑李三皺著眉頭掃過眾人,繼續說道:“何況那天他隻要抓住我,他就可以立下一個更大的功勞,但都頭沒有這麼做……。”
“我是沒意見。當年元帥為人便是過於耿直,一心隻想要收複失地、迎回二聖,加上朝堂之上有奸相秦檜這樣的通金之人,嶽元帥才會被冤死。如今葉都頭雖然沒有嶽元帥那般影響力,能夠讓朝廷忌憚的實力,但以後誰能說的準?”梁興輕聲繼續道:“趙乞兒你是跟葉都頭去過北地的,殺金人一事兒隻有你心裡最為清楚,所以我認為,為了不讓嶽元帥一事兒再次重演,我們這些老家夥,為何不跟著葉都頭一起共渡難關?何況,要不是葉都頭幫忙,我們怎可可能有那麼好的機會,乾掉當年陷害嶽元帥的凶手之一徐喜!”
“不錯,葉都頭向來不瞞我們什麼,如今他的處境我們也清楚,而且……都頭跟湯思退之間,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麵,這個時候,我們是該幫著都頭一同對付湯思退,而湯思退,也是當初……。”魏勝點點頭,認同的說道。
“若不是為了給嶽元帥報仇,我們也不至於一直苟且偷生,仔細算來,嶽元帥於風波亭時,我們就已經是死人了,現在多活一天就是多賺一天,何況還能為嶽元帥報仇雪恨,何樂而不為!”趙乞兒緊緊抓著酒壺,三角眼陰沉的掃過眾人,堅定的說道。
七人的眼神懼是透著一股堅定與決絕,而後不約而同的喊了一聲“乾了”後,便一同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梁興不在府上,下人帶著墨小寶進入中院後,便看見了正在跟丫鬟們,已經開始一個房間一個房間仔細打掃的錦瑟,雖然說離元日還有不短的時間,但像葉府這樣諾大的府邸,想要從頭到尾打掃一遍,僅靠她們十來個人,此時開始忙活,已經不算是過於太早了。
錦瑟上下打量著墨小寶,就如同是審犯人一樣,甚至還伸出手,要墨小寶拿出他自己的腰牌來檢驗一番。
“什麼破名字,聽著就像是宮裡出來的。”錦瑟把腰牌還給墨小寶,像是很嫌棄墨小寶這個名字道。
“不不不,我不是從宮裡出來的,我隻是臨安城的一個小乞丐,被葉統領好心錄用罷了。”墨小寶看著臉蛋吹彈可破的錦瑟,不知道為何,心裡頭卻是比見了葉青還要緊張。
墨小寶心裡頭很納悶,自己這名字,還從來沒有人說過像是從宮裡出來的,活了這麼大,也隻有葉統領跟……跟他府上這個小姐姐,認為自己是從宮裡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