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劉頭幫她賣了積壓了好久賣不出的高價酒,這一會兒的時間圍著角落葉青他們這張桌子轉悠了好幾圈,臉上一直都洋溢著燦爛、熱情的笑容。
把老劉頭迷的神魂顛倒、酒不醉人人自醉,一雙眼睛即便是在說話的時候,也是一直圍著三嬸兒的身影轉悠。
“那是不是明日您就得去皇城司點卯了?”趙乞兒輕輕捅了捅眼珠子快要掉到地上的老劉頭,在葉青正好扭頭望過來後,輕聲問道。
自葉青被任命為皇城司副統領已經算是一天了,但不論是在趙乞兒、潑李三還是老劉頭眼裡,葉青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依然還是如往常那般隨和、淡然,好像被任職副統領,完全就是一件無所謂的事情。
即沒有表現出高興,更沒有表現出擔憂來,所以不正常的朝廷任命,加上當事人不正常的態度,讓趙乞兒開始尋思著,這裡麵到底有什麼危險存在。
“嗯,明日就得去了。但我連皇城司的衙門口朝哪麵還不知道呢。而且還有一件事兒,我一直放心不下……。”
“什麼事兒?”趙乞兒鷹一樣的眼睛緩緩抬起,看著葉青問道。
“你們應該知道,當初咱們被雇傭到燕府時,都是簽了兵部文書的契約的,這份契約有很多的空白處,說白了,就是咱們即便是死了,也不會給兵部造成什麼困擾,咱們的生死都是掌握在人家的手裡,小命兒隨時有可能丟。”葉青視線一一掃過三人,想要進入皇城司,而後不管是刀山火海、還是槍林彈雨的闖進去,那麼身後事兒必須要弄乾淨利索了才行。
不然的話,算計自己的人隻要輕輕一句話,自己等人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甚至到時候連一個像樣兒的死法都沒有。
老劉頭跟趙乞兒互望一眼,而後看著葉青那皺著眉頭,手指輕輕敲著桌子的樣子,長籲了口氣說道:“這不難,那日我問過盧仲了,基本上被雇傭的禁軍都必須簽這兵部文書,說白了,就是防止禁軍死在了外麵,上頭不好交代,但經您如此一說,這還真是個事兒。”
“這事兒怕是還得您自己親自出馬了,您上任副統領後,兵部多少也會給您幾分薄麵的,再者……。”趙乞兒神色開始有些發狠,但卻被葉青伸手製止了。
“就先到這裡,你們三人心裡有個底就行,上任之後再說。老劉頭,這份契約在誰的手裡,從盧仲嘴裡打聽打聽,到時候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交換的。”葉青意有所指道,而後便換來了老劉頭、趙乞兒、潑李三三人的一致點頭讚同。
不論是老劉頭還是趙乞兒或者是潑李三,其實都清楚,這是葉青在為他們幾人掃清後顧之憂呢。
畢竟不管怎麼說,葉青如今都已經貴為皇城司副統領,恐怕明日到了皇城司的衙門裡麵,他自己的那份就已經擺在桌麵上了,而他們三人跟其他六人的,或許就還在兵部扔著,就等著什麼時候他們沒用了,把名字一劃,隨便編個理由,他們九人就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但老劉頭等人也理解,就像是風險跟收益成正比一樣,身為老弱病殘的禁軍,想要多賺銀子,就得有豁出性命的準備。
所以葉青提及此事兒,對於他們而言,內心的感動多過言語上的感謝。
葉青揮了揮手,前兩日白純給的一兩銀子還沒有花出去,正好今日幾人喝酒,就算是他這個副統領請客了。
但三嬸兒站在櫃台裡麵說啥也不要,說要是給錢就是打她三嬸兒的臉,這讓葉青弄的莫名其妙,難道當了這副統領,吃喝玩樂都免費了嗎?
扔下老劉頭三人繼續喝酒,葉青走出三嬸兒酒館,看看天色已經不早,車水馬龍的禦街之上,行人依然是摩肩接踵,轎子與馬車借著夕陽的餘暉,匆匆行走在寬敞的禦街之上。
望著眼前的一切,一時之間葉青又一次湧上來了一種孤獨感,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這種在他眼裡充滿落寞與孤獨的餘暉,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不是他喜歡的。
總覺得夕陽就像是遲暮之年的老人,而且還是孤家寡人一樣,總是給人一種莫名的感傷與寂寥。
“請問可是葉公子?”
正在發愣的葉青,望著眼前員外打扮、笑容滿麵的中年人,回過神來後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是您的請柬,屆時還請您大駕光臨。”中年人並沒有說出自己的姓名,或者是府上的姓氏,隻是恭恭敬敬的把一張大紅燙金的請柬遞向了葉青。
“您是?”葉青看著眼前精致的請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手筆,所以有些遲疑的問道。
“回葉公子的話,小的乃是湯府總管湯延亮,這是我家公子命我必須親自交給您的請柬。”湯延亮笑了笑,依然保持著恭敬遞請柬的動作,笑容滿滿說道。
葉青點點頭,而後一手接過那請柬,當著湯延亮的麵打開,上麵寥寥數語,請他三日之後前往湧金樓一述,並有幾個年紀相仿、誌同道合之人介紹他認識。
“行,我知道了,三日後定不會忘記赴約的。”葉青拍了拍手上的請柬,看著湯延亮微笑道。
“那就多謝葉公子了,小的告辭。”湯延亮站在大街上,也不顧他人側目而視的詫異,躬身行大禮後,才轉身跟不遠處的兩個隨從一同離去。
望著湯延陵的背影離開後,看了看馬路那邊的一架馬車,斜風細雨樓的簾子隱隱漏出一道縫隙,甚至還能夠看見,裡麵一雙鬼鬼祟祟的眼睛,正在打量著他。
邁步走過去拍了拍車廂,懶懶道:“你這是監視我呢嗎?”
看著車簾掀開,柳輕煙那張漂亮的臉蛋露出來後,葉青便直接靠著車廂,雙手抱胸輕鬆揶揄道:“我就納悶了,你們這些人都是屬什麼的?怎麼就能這麼輕鬆的找到我在哪兒呢?說,是不是聞著氣味兒找到我的?”
“你才是小狗呢。”柳輕煙看著離窗口處很近,臉上掛著淡淡笑容的葉青,繼續說道:“居士說了,一夜之間,葉副統領就平步青雲,一下子成了實權在握的職事官,斜風細雨樓不能失了禮數,讓葉大人挑出毛病來,更是為了顯示斜風細雨樓對葉大人的重視,所以讓輕煙親自過來請葉大人前往斜風細雨樓,恭賀葉大人升遷之喜。”
柳輕煙實在無法把眼前這個家夥,跟前兩次見麵的家夥聯想到一起。
當然,更讓她驚掉下巴的是,第一次見麵時,這家夥是個刺客,第二次見麵時,這家夥是個小小的禁軍都頭,這第三次見麵時,人家已經是皇城司的副統領了!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她柳輕煙就是平常都沒有敢這麼幻想過,有人升遷能夠像他升遷這般輕鬆快速的!就像是眨眼間的功夫,這家夥就變得位高權重,不能輕易招惹了。
“那你竟然還敢如此態度跟本官說話?”葉青繼續靠著車廂,望著距離自己很近的那張臉頰,當然,比起那晚上兩人緊緊貼在一起,如今兩人之間的距離稱得上是遙遠了。
柳輕煙衝著葉青做了個鬼臉,而後指了指身後那輛馬車道:“上車吧葉大人,我可是第一次來請人的,要是換做彆人,就算是居士說話,我都不會來請的。”
“這麼說你的第一次算是都給了我了?”葉青神情“肅穆”問道。
柳輕煙雖然感覺到了葉青的話裡有話,但一下子又察覺不出哪裡不對,隻好認真的點頭想了想,還略帶傲嬌的說道:“那是,本姑娘的第一次可不就是給了你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葉青不再靠著車廂,衝柳輕煙豎了個大拇指,而後便鑽到了後麵那馬車的車廂裡,任由馬車拉著自己往斜風細雨樓的方向去。
這倒不是因為柳輕煙出麵,所以葉青才願意去斜風細雨樓,而是在西湖的時候,李清照就仿佛有事兒找自己,特彆是她還一直明白無誤地告訴自己,她是在打燕家的主意。
所以李清照的邀請,對已經對燕傾城動了心的葉青來說,是完全沒有辦法拒絕的,而且也可以趁著這次自己的身份變化,借著手裡頭一下子多了這麼多籌碼,試探下李清照到底想要借燕家皇商的身份做什麼。
馬車並沒有在斜風細雨樓的前門處停下,而是直直從後門駛進了後麵的庭院裡,跳下馬車再次打量著庭院,可惜,即便是這次可以放心從容的打量,但加上一路上耽擱的時間,此時整個庭院在他眼裡,跟上一次沒有區彆,都是已經被夜色已經籠罩。
“葉大人上一次還沒有看夠嗎?獨自一人都能找到,難道這次還要我給你帶路?”柳輕煙下了馬車之後,臉色就變得冷了起來,跟剛才在禦街之上,簡直是判若兩人。
打量著眼前的柳輕煙,一身白色身裙,鵝黃色的褙子穿在外麵,亭亭玉立之間,多了一份溫柔與可愛的氣質。
“上一次誤打誤撞,要不是多虧柳姑娘,怕是在下就要撞到牆上了,柳姑娘不惜以肉身……。”
“你……閉嘴,不準再提這件事兒,不然我……。”
“我現在可是皇城司副統領,你可想好了措辭啊。”
“哼,要不是我幫你殺了那兩名金使,你能升遷的這麼快?說不準現在還在給燕府看家護院呢,被燕家大小姐呼來喝去呢。”
“是嗎?”葉青背負雙手,四下打量,而後淡淡的說道:“即然這麼說的話,我是不是應該殺人滅口……。”
“葉小友,你要是繼續跟她鬥嘴下去,老身可不一定還會奉陪了。”李清照站在那夜金人遇刺的庭院門口,含笑看著一男一女兩人並肩走來。
(ps:謝謝泡泡打賞,欠你跟小寶幾章吧,有點兒卡文了這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