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陸九淵等人的西湖之會,顯然不光是在文人士子之間廣泛流傳開來,如今哪怕是在朝堂之上,也開始有人圍繞著二人做明爭暗鬥了。
當今左相王淮就曾經多次舉薦過朱熹、呂祖謙、辛棄疾、陸遊以及李燾等人,所以朱熹與陸九淵的會麵,對於王淮來說,也是一個從學術上打擊湯思退主和派的最佳機會。
而湯思退同樣也是不會閒著的,唐仲友,這個名字在腦海裡足足出現了三天,隻是因為此人任台州知府時,被同樣還在任職於朝廷的朱熹六上奏章嚴詞彈劾,而後被罷官。
甚至每個人都知道,唐仲友、朱熹以及呂祖謙三人之間極為不和,坊間有傳言,朱熹之所以彈劾唐仲友,乃是要給好友呂祖謙抱打不平,因為唐仲友跟呂祖謙之間恩怨頗深,所以朱熹才會六上奏章彈劾唐仲友。
也有傳言,朱熹與唐仲友同時喜歡了一名名叫嚴蕊的女子,而嚴蕊卻是中意唐仲友,所以朱熹為了一瀉私憤,甚至曾經言辭逼迫過嚴蕊,但那女子卻是死也不從,隻願跟隨唐仲友,於是朱熹便上奏章彈劾唐仲友貪贓枉法。
“唐仲友!”湯思退坐在花園裡,身後就已經站了四個姿色貌美的丫鬟,在那裡拿著扇子輕輕的閃動。
“有沒有試探試探唐仲友,看看能不能讓他把李濤拉攏過來?”湯思退說完後,一手摘下一顆葡萄放入嘴裡,但卻不咬,隻是含著。
“李濤?為何?他們兩人之間不像是……。”湯碩皺了皺眉頭,不知道父親突然提及李濤是什麼意思。
“唐仲友乃是大唐莒國公的二十一世孫,李濤……同樣是大唐曹王李明之後,兩人都是來自大唐初期就顯赫的官宦人家,之間多少應該有些惺惺相惜吧?試試看,王淮器重朱熹、呂祖謙等人,難道一碗水就能真的端平不成?”湯思退起身,在花園裡散步說道。
“是,父親,孩兒這就去安排。”湯碩恭敬的對著湯思退說道。
而後這段時間,歎氣之聲明顯多過往常的湯思退背著雙手,踱著四方步緩慢的行走著,想了會兒又歎息道:“那個禁軍最近如何?可還是一直在那燕家當差?”
“最近沒怎麼去,一連半個月都是帶著他家的丫鬟,在臨安城閒逛,但燕府並沒有派人找他。孩兒也問過王之望了,確實還在燕家做護衛。”湯碩眉頭也開始皺了起來,不知為何,父親突然對一個連自己都懶得多看一眼的禁軍,就突然起了心思了。
“嗯,那就好。暫時還讓他在燕家吧,太上皇最近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跟聖上在知道了那禁軍竟然反殺了金人的伏擊後,便招我過去問了兩句,所以在摸不透的情況下,暫時就先這樣吧。”湯思退停下腳步緩緩的回過頭,看著湯碩說道:“彆小看小小的一個禁軍都頭,有時候也能夠助你成就一番大事業,有時候同樣能夠讓你身敗名裂!這個禁軍既然能夠破局反殺金人的伏擊,本身就不簡單。”
說完後便示意湯碩離開,而後湯思退便陷入到了沉思當中,太上皇為何會對一個禁軍這麼感興趣呢?即便是當初葉衡與自己鬥的不可開交時,太上皇都沒有表現出對葉衡的一點兒興趣來,怎麼這個時候,卻就突然對一個小小的禁軍感興趣了。
臨安城的皇宮德壽宮,也就是禪位之後太上皇趙構平日裡居住的宮殿內,趙構獨自一人枯坐在一間昏暗的房間內,手裡拿著一封信,而桌麵上,同樣是鋪著一封封來自金國的書信。
趙構如今已經快要七十歲,但整個人倒是還顯得精神矍鑠、老而彌堅,不失威嚴,隻是此刻臉色鐵青,那握著信的手正在不由自主的,因為信的內容氣的在顫抖。
天下人對逝後的顯仁皇後褒貶不一,民間多有傳言顯仁皇後當年在金國已經嫁人生子,雖然自己生生把母後的年齡提了十歲,來辟謠這樣的民間流言。
但這一切終究徒勞,始終抵不過這一封封金國書信,時時刻刻的在暗中獰笑著提醒他,民間的流言由北往南,經口口相傳,如今已經難分流言跟真相了。
這一次兩個金人使臣的死,朝廷已經傾儘所能的給予賠償,但顯然還是不夠,還要如此羞辱他趙構,金國皇帝這是想要逼死朕啊!
朕的兄弟?朕同母異父的兄弟姐妹!朕母後在金國所生的兄弟!這怎麼可能!就算是有,自己難道真要容忍他們來到我大宋臨安,讓金人把這件事情坐實,讓他們看朕、看皇家與整個大宋的笑話不成!
趙構雙目冰冷、飽含殺機,整個昏暗的房間內,氣溫仿佛也隨著下降了好幾度,門口的王倫,時不時偷偷回頭望一眼身後緊閉著的朱紅色大門。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天家時不時就會把自己一個人獨自關在房間裡,有時侯會一個人枯坐一個時辰,有時候半個時辰,甚至有時候,則會坐上兩三個時辰,才會從裡麵出來。
接連節日,葉青基本上每天都會去往鐵器作坊,而有時候也會拿著一瓶瓶的透明水,讓錦瑟給燕傾城送過去,讓她自己前往城裡燕家的染色作坊,試試看如何染色,如何按照他們以前的法子,加上這些之後調色、染色。
不見葉青蹤影,隻是派一個丫鬟過來跟自己溝通,燕傾城始終覺得這家夥在這件事兒上不靠譜,最起碼態度就不是很認真!
所以接連問了幾遍錦瑟之後,錦瑟則是支支吾吾,說了半天的意思,是她也不知道葉青到底還在鐵器作坊裡麵忙什麼。
於是燕傾城無奈之下,隻好帶著錦瑟,又一次駕車來到了鐵器作坊,而這一次在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後,燕傾城便徑直往後院走去了,由著鐵器作坊的掌櫃,去作坊裡喊葉青出來。
望著那一身是汗,眉頭卻是寫滿了喜悅跟興奮的葉青,皺了皺眉頭後,便讓葉青收拾下,跟隨自己一同前往染色作坊。
意外的是,葉青竟然沒有拒絕,反而是極為痛快的答應了下來,而後又跑回作坊忙活了一陣後,才背著他那個繡著竹子與蘭花的背包走了出來。
門口的李橫跟老劉頭幾人,正在聊閒天,不外乎是剛才經過三嬸兒酒館時,三嬸兒在門口伸長了脖子望向他們時的情形。
老劉頭黑著臉,趙乞兒跟潑李三卻是毫不在乎,依然是拿著風韻猶存的三嬸兒,打趣著老劉頭。
而每次如此的時候,老劉頭都會望向李橫,像是求救,但更像是命令。
李橫無奈,每次也隻能順著老劉頭的意思,時不時的把話題岔開,說上一些其他的。畢竟,自從他現在一個月可以拿三十兩的餉銀後,老劉頭在上一次自己跟劉蘭兒說話的時候,竟然采取了默認的態度,這對李橫來說,可是一個不小的進步。
甚至在李橫離去的時候,老劉頭還把家裡的一隻母雞捉在手裡,讓李橫回去宰了給他老娘燉點兒雞湯喝。
種種跡象表明,老劉頭在李橫接觸劉蘭兒一事兒上,已經有了極為明顯的鬆動,跟就要點頭同意的意思,不過話暫時還沒有挑明,所以李橫還得巴結老劉頭才是。
走出來的葉青一腳踹在了李橫的屁股上,差點兒把李橫踹了個趔趄,而後冷冷的說道:“少特麼的在那編排三嬸兒,上次欠了多少酒錢你?三嬸兒看見我就抹眼淚兒,多長時間了還不還人家。”
“我……不是我……那個……。”李橫想要解釋,但旁邊的老劉頭咳嗽了一聲後,李橫就慫了,決定背這個鍋了。
老劉頭原本想要以欠賬為理由,希望三嬸兒能夠跟他多說上幾句話,但每次三嬸兒見了他之後,隻字不提那欠錢的事兒,隻是低著頭從老劉頭身邊過,聽到老劉頭咳嗽一聲她就停下。
等老劉頭半天不說話,她就繼續低頭往酒館裡走,再咳嗽一聲,她就再停下,再不說話她還低頭往裡走。
總之,三嬸兒臉皮薄,不好主動跟老劉頭說話,而老劉頭見了三嬸兒之後人慫膽子小,平時攢了一肚子的話,等見到了三嬸兒,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葉青也是這些日子帶著錦瑟經常路過三嬸兒酒館,前兩天跟三嬸兒聊了幾句後才知道,老劉頭欠了三嬸兒好些酒錢。
所以他此刻也不過是借著踹李橫一腳,提醒老劉頭一聲,要是不把三嬸兒說的可憐兮兮的,估計老劉頭以後會讓劉蘭兒去幫他打酒,而他,估計會慫的再也不敢去三嬸兒酒館了。
馬車一直往前行,坐在車轅上的葉青,時不時看一眼駕車的老劉頭,或者是跟李橫聊幾句三嬸兒的事情,反正他這些日子經常光顧了,知道的比他們任何人都多。
老劉頭則是會歪著身子,把葉青說起三嬸兒酒館後的每一個字都聽在耳朵裡,而馬車裡麵的燕傾城,聽著葉青講述著這幾日在臨安城的所聞所見,總覺得自己一個月給他三十兩銀子,像是打水漂了。
(ps:我會告訴你們,接下來會有小高潮嗎?我會告訴你們,接下來葉都頭會升官嗎?我會告訴你們,趙構在想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