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膝高的草叢內,葉青按著大致方位慢慢尋找著,絲毫不知道身後的燕家小姐,帶著自己的丫鬟也已經跟著走了進來。
官道上的司徒鬆無奈的看看跟著禁軍踏入草叢的大小姐,又看看這邊那幾個禁軍,津津有味的聽趙乞兒、潑李三眉飛色舞的講述,葉青剛才殺那幾個金人的精彩情形。
葉青撿起自己的背包,上麵還無力的掛著一根箭矢,而另外一個破洞,顯然是剛一開始時,被箭矢射中的,隻是隨著在密林中的翻滾,箭矢已經跌落,留下了一個拇指大小的破洞。
拔出那支無力的箭矢,看著背包上的兩個洞,無奈的歎口氣:“本來就你我相依為命,沒想到今日你竟然還替我挨了兩箭,委屈你了啊。”
“這個……背包對你很重要?”燕傾城看著彎腰撿起那古怪的包葉青,有些彆扭這個包的稱呼問道。
回頭看了看跟幽兒一同站在身後不遠處的燕傾城,葉青笑了下,而後一邊打開背包,一邊說道:“當然很重要了,這麼說吧,它跟我差不多就是兄弟般的關係。嘖嘖,特麼的全被壓壞了。”看了一眼裡麵的肥皂團跟蠟燭,已經完全碎到了一起。
“還你就是了。”燕傾城對於這個禁軍剛剛生出一絲好感,特彆是在自己命懸一線時,他竟能不顧生命安危,飛撲撞在那金人身上,與那金人一同滾落到小河溝裡去,這讓她多少還有一些感動呢。
但現在,看著那禁軍搖頭可惜的樣子,心道這是又打算以包裡被壓壞的東西,施展他的拿手好戲訛自己銀子了。
“不用還,碎了也好,正好一塊兒燒燒試試。倒是……。”葉青開始往官道上走,看著不遠處的趙乞兒跟潑李三,扭頭對旁邊的燕傾城說道:“人家的醫藥費怎麼著也得你出吧?畢竟都是為了保護你。”
“這個不用你多說,我自會給他們錢讓他們看傷的。”燕傾城鄙夷的看了一眼葉青說道,難道自己在他心裡,就是冷酷無情、隻知利益的商賈不成?
馬車已經準備好,至於那已經快要散架的馬車,跟死在路中間的那批良馬,自然有司徒鬆等人收拾,甚至連那幾個金人的屍體,都不用報官,過不了多時,金人便會派人來處理掉那些屍體。
再次背上自己的背包,跟李橫依然是一左一右坐在車轅上,趕著馬車載著燕傾城跟幽兒繼續往城裡趕去。
燕傾城同樣是說話算數,在上馬車之前,當著葉青的麵,便讓幽兒從荷包裡掏出了銀子,當成醫藥費給了趙乞兒跟潑李三。
這一次老劉頭卻是沒有眼紅,甚至那眼神中一絲貪婪跟嫉妒的意思都沒有,甚至在趙乞兒跟潑李三接過銀子的時候,還很是替兩人高興。
李橫跟葉青坐在車轅上輕聲交談著,時不時的問旁邊騎在馬背上的老劉頭幾句話。
總之在這回程路上的談話裡,葉青更加能確定,不論是老劉頭還是趙乞兒、潑李三、梁興等人,恐怕這九人,都是出自當初嶽飛的背嵬軍中。
而且還都是能征善戰之輩,或許當初在背嵬軍中,都是不小的武將也說不準。
馬車裡麵的燕傾城,這一路上三番五次的想要提醒葉青不用急著趕路,不必讓馬車跑的太快,畢竟他現在身上還是濕漉漉的,如果萬一沾染上風寒就不好了。
但這一路上,即便是馬車已經快要到燕府門口了,燕傾城一直含在嘴裡的想要說的話,也沒有說出去。
倒是葉青在到了燕府門口後,看著下車後的燕傾城跟幽兒,而後指了指自己身上還濕著的衣服,無奈道:“我得先回去一趟了。”
“快些回去吧,今日……今日就不用來了。”燕傾城站在門口,腦海裡剛才在馬車上,甚至都幻想過,一會兒到了府邸之後,要不要讓幽兒把兄長的衣服拿出一身來,先讓他換上。
但現在看來不用了,人家也是有家的人,回家換衣裳自然是省心又方便。
不過就在葉青剛剛邁出兩步後,同時也正準備燕傾城往府裡走的燕傾城,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扭頭像是剛想起來什麼似的說道:“對了,你的……背包既然破了,就放在這裡吧,我讓幽兒幫你把那洞縫上。”
葉青一愣,扭頭看了看自己的背包,再摘下來看了看那兩個一上一下的破洞,嗬嗬笑了下說道:“那就麻煩幽兒了啊,縫好看一點兒啊。”說完後,就作勢要把背包扔給幽兒。
明顯沒有反應過來的幽兒有些發愣,自己的女紅拿不出手小姐又不是不知道,怎麼還特意讓自己縫啊,萬一縫不好,還不得讓那人笑死自己?
“快去接過來。”燕傾城看著幽兒發傻,急忙碰了下幽兒的胳膊低聲說道,不自覺之間,燕傾城那白皙的臉頰,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紅暈。
幽兒隻好有些奇怪的看了燕傾城一眼,而後還是依言從葉青手上接過了背包,這才匆匆追著燕傾城的步伐往府裡走去。
對著李橫幾人招呼了一聲後,葉青便孑然一身的往家的方向走去,渾身還有些濕漉漉的他,走在大街上,時不時還能夠招來路人詫異的眼神,或者是偷偷的指指點點。
不過好在葉青也不在乎,他本來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一切都還處在適應的階段,所以麵對路人的指點跟詫異眼光,他則是一點兒也感覺不到有何不妥。
經過斜風細雨樓的時候,以葉青身為狙擊手的眼睛,還是從一架馬車旁邊,看到了那兩名金人的身影,正並肩往那斜風細雨樓走去。
不過葉青倒是沒有多想,今日雖然與兩名金人結下了解不開的梁子,但兩名金人想要在臨安城要自己的命,也不是那麼容易。
所以葉青倒不是很擔憂金人會找他的麻煩,而且隻要這段時間多加防範,先把這幾日積攢在手頭上的肥皂團等事兒解決了,自己到時候甚至還想找這兩名金人的麻煩呢,畢竟這兩名金人可是認識白純的,他可不想白純因為他而有性命之憂。
但如果萬一因為自己跟金人之間的梁子,而殃及到白純,這顯然是葉青不願意看到的,而且就如今現在的形式來說,白純則是他唯一的軟肋。
不過好在,金人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家在哪裡,所以隻要白純減少出門的次數,有事兒讓錦瑟代勞的話,基本上可以躲過這段時間的危險期。
心頭莫名的一陣惆悵,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多長時間,朋友沒有交幾個,仇家冤孽倒是結了不少,這兩個金人跟自己已經是形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麵了。
低頭想著心事兒的葉青繼續往前行,耳邊那些喧囂的叫賣聲,以及熱鬨的場景,仿佛再一次跟他保持了遙遠的千年距離,讓這有些孤獨寂寞的背影,行走在大街上時,再次顯得與這世界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走到家門口看了看那石獅子,推了半天門,門卻是從裡麵關著的,這讓葉青不由得有些奇怪,怎麼個意思這是?這太陽還沒有落山呢,怎麼就把門從裡麵關上了呢?
拍了好幾下的門,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錦瑟的聲音,而後隨著腳步聲,以及門閂被打開的聲音響起,那兩扇散落著幾顆銅釘、漆色斑駁的黑色大門,才小心翼翼的開了一道縫隙。
錦瑟悄悄從門縫處露出小半張臉,神情緊張警惕,當看到門口一張灰頭土臉的陌生麵孔後,不等那人湊近,於是砰的一聲,閃電般的就把門再次關上了。
“臥槽……鼻子……錦瑟你要瘋是不是?”葉青摸著鼻子齜牙咧嘴,這一撞之下,鼻子火辣辣的痛,鼻涕眼裂都跟著流出來了。
哪怕是今日跟金人廝殺,他也沒有受到這麼嚴重的傷害,沒想到到頭來,竟然在自己人跟前吃了這麼一個大虧。
“你是誰?為什麼還來我們府上?我我告訴你,我們老爺可是大官兒……。”錦瑟緊張的聲音在門內響起,連帶著還有那門閂快速被插上的聲音。
“你說我是誰?我是葉青……是你家公子啊。”葉青揉著鼻子擦著眼淚,望著那扇黑色的大門沒好氣的嚷道。
這小丫頭腦袋秀逗了吧,早上自己還是公子呢,這到了下午怎麼公子就變成陌生人了,這閉門羹吃的,鼻子都差點兒斷了。
“你說你是我們家公子?哼,騙人!我們小姐跟公子都不在家了,小姐剛才已經出去了,找人去了,你們要小心才對了。”錦瑟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嚇傻了,在門內有些緊張的說道。
小丫頭半天了也沒有反應過來,那聲音正是早上他家公子出門當差時的聲音,確實是他們家貨真價實的葉公子。
“錦瑟,我告訴你,我生氣了……我鼻子差點兒讓你給我撞斷了……。”葉青擦拭著鼻涕,看著並沒有流血,於是指著大門嚷道。
“錦瑟,是公子下差回來了,把門打開吧。”白純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錦瑟身後,神色之間略帶憂慮的對錦瑟說道。
“小姐,他不是公子,那人我不認識,公子不是那個樣子的……。”錦瑟一臉凝重,提醒著小姐千萬彆上當。
而門外的聲音,不等她話說完,便再次氣急敗壞的叫嚷道:“誰特麼說我不是你們家公……公子了,我就是葉青,錦瑟你給我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