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小!”
花費了頗為之長的時間,江楓總算得以明白,那股子不舒服之感,自何而來。
正是源自於,他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
神山矗立,一成不變,江楓踏臨其上,像是山中的一粒浮沉。
這種感覺自江楓腦海之中湧現而出,給江楓一種很極端的怪異之感,進而讓江楓愈發感覺不舒服了。
這是心境的限製,更是道理的壓製。
若換作尋常修士,或許很難如此之快就感受到什麼,但江楓的境界太高了,觸及非凡,因此在被壓製的時候,感受異常的強烈。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江楓若有所思。
就如每一人踏臨不老山,所走的路不同,這條路最為奇特的地方在於,每個人的所觀所想,都具有唯一性。
江楓被道理壓製,那麼,他便要去勘破那般道理。
道理如同迷霧,迷霧一旦被撥開,自然就能看到真相。
“難怪,走到山頂的時間是不一樣的。”江楓自語道。
各自天賦以及悟性的差距,直接導致所花費時間的差距,而能否在最短的時間內,體悟到道理的存在,本身也是因人而異!
江楓絕不會懷疑不老一族子弟的悟性和天賦,然則尺有所長寸有所短,縱然是相同的天賦和悟性,也未必能夠,在同樣的時間內,登臨山頂。
更多的在於細節。
細節決定成敗!
“心境的限製乃是由於自身心境的枷鎖。”江楓沉吟道。
江楓很清楚自身心境的枷鎖是什麼,那正是他前來不老山的目的,但這道枷鎖與往昔不同,不是隨隨便便就可掙斷的,除非有朝一日,江楓得以證道。
“有點麻煩了。”江楓一聲苦笑。
忽然間江楓意識到,自身或許有些急功近利了,這般心境在那外界之時,對江楓的影響微乎其微,可這座不老山,則仿佛一麵放大鏡一樣,將缺陷無限放大。
“至於道理?”
江楓低語,道理這兩個字是分開的,有著更多的不確定性,江楓赫然發覺,縱然明白過來,要先行勘破道理,然而也是沒有太多的頭緒。
“我的心境枷鎖,是由於我心中的欲求。”
“我的欲求是染指聖道路!”
……
江楓靜下心來分析,但行走之間腳步並未放慢,而是越來越快。
同時江楓思緒飛轉,說話的節奏也越來越快。
“我輩修士,意圖染指聖道路,決然不是缺陷,最多可稱之為執念。”
“但人人皆有執念,縱使聖人,亦不能免俗。”
“若執念消失,豈能稱之為人?”
“聖人,也終究是人!”
……
江楓走的更快來,伴隨著這一句話話音落下,前方山腰,近在咫尺。
“歸根結底,是自知之明,執念不可怕,沒有自知之明,才可怕。”
“轟隆隆……”
沉悶的聲響在江楓體內驟然炸響,江楓一步踏出,就是走到了不老山的半山腰。
“呼呼!”
一口濁氣緩緩吐出,一段算不上太遠的距離,卻是讓江楓略感虛脫,仿佛體內的精血氣神,被抽空了一樣。
“道理是什麼?重要嗎?並不重要。這世上有太多道理,也有太多無用的道理,人生苦短,豈能將有限的時間,耗費在無謂的追求上?”
“縱使天大的道理,說到底,也不是每個人的道理。”
“轟隆隆……”
再度有沉悶的聲響傳出,江楓如履平地一般的,數十息的時間,就是出現在了不老山的山頂。
從山頂朝著下方看去,龐大的山體依舊尋常無奇,區區數百米之高的海拔,從來不是天塹。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大山!”江楓發出一聲長歎。
……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不老山那裡出事了?是否即將崩塌?”
“快,前去一探究竟。”
……
伴隨著江楓踏上山頂,不老一族上下,儘數驚動了,一道道身影走出,朝著不老山方向電射而來。
“這?”
瞳孔瞪圓,顧長青的眼底深處,甚至有驚恐的神光在翻湧,他死死盯著不老山方向,大口喘氣。
“發生了什麼事?”
望向顧長青,喬無際和方勤滿頭霧水,不明白為何顧長青忽然間變得這樣激動。
“江楓登上山頂了。”顧長青說道,眸中有瘋狂之意。
“怎麼會?”
“這麼快?”
……
聞聲喬無際和方勤各自震驚失色,總算是明白過來,為何顧長青會如此失態。
江楓,竟是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就是登上了不老山的山頂。
仔細算來,不足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
據二者所知,無儘歲月以來,不老一族最為驚豔的天才,踏臨不老山山頂的時間是十二個時辰。
那是絕無僅有的妖孽,不老一族有史以來,也就一人罷了。
但十二個時辰和一個時辰,放在一起比較,差距太大了,如雲與泥。
因此顧長青的失態,屬實再正常不過。
二者意識到,這一天不老一族上下注定難以平靜,這是開天辟地的大事件,江楓注定,在不老一族留名,甚至,成為豐碑一類的存在。
那樣的高度,自今往後,不知要讓多少不老一族的子弟痛哭流涕,捶胸頓足,恨怒交加。
“曾經我登臨不老山山頂,足有半個月時間。”
一會過後,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顧長青苦笑著說道。
而後默然一歎,說道:“我自知與江楓之間,差距甚大,但從來不知,差距如此之大。”
“絕望?”
喬無際和方勤相視一眼,各自腦海之中冒出這樣一個詞語,那赫然就是,令人絕望的差距,且能夠清楚感知到,顧長青的絕望。
“絕無僅有!”顧長青一字一句的說道。
“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江兄,他是怎麼做到的?”喬無際費力說道,很是好奇,是什麼情況。
“老實說,我比你更好奇,如果我能得知真相,那麼,新聖在我不老一族誕生,也非沒有可能。”顧長青凝聲說道。
喬無際和方勤聽出了這話的弦外之音,不僅僅是出於顧長青對江楓的認可,更是表示,顧長青無比看好江楓染指聖道路。
哪怕很清楚江楓絕不是那即將誕生的新聖,可一旦新聖誕生,聖道路被接續,毫無疑問,江楓是最有希望,繼新聖之後,證道的存在,沒有之一。
一時間二者心緒莫名。
至於為何顧長青如此看重此事,二者也是心知肚明,神山天降,方有不老一族,不老一族的一切,都是由眼前的這座神山所賦予。
隻是不老山太神秘了,不老一族窮經皓首,也是始終未能將那份神秘,儘數揭開,江楓似乎在不經意間,觸及到了不老山神秘的冰山一角,且那冰山一角,是不老一族不曾涉及的領域,豈會不讓顧長青激動不已?
“長青,你怎麼在這裡?”
數道身影降臨,其中一人,是不老一族的副族長,在看到顧長青之時,略感詫異。
顧長青稍微整理了一番思緒,便將此事的前因後果,如實說來。
顧長青原本的打算就是在江楓登山之後,另行向族人解釋此事,但江楓速度太快太快,鬨出來的動靜也太大太大,他還沒來得及去做什麼,就全都失控了。
“居然是江楓?”
聽完顧長青的話,副族長陷入沉思。
原本副族長以為,族內某個驚世天才誕生了,於是第一時間,現身而來。萬萬沒有料到,居然是江楓,一個外來者。
這讓他很失望,同時有更多的震撼情緒,在心底深處滋生。
“江楓欠我不老一族,好大一個人情。”最後,副族長這樣說道,領著族人離去。
“人情?”
顧長青目瞪口呆,這件事情的解決比他想象中的簡單了百倍不止,他還以為,副族長會降怒,責罰,怎麼都沒有料到,對方如此輕易,就揭過了此事,且將族人全部帶走,似乎是並不打算,進一步追究。
“這樣也行?”
喬無際眨了眨眼,戲謔說道:“顧兄,不老族這是鐵了心,要上江楓道賊船了?我也說你為何如此好心,原來是這樣的打算,太狡猾了。”
顧長青很無語。
摩挲著下巴,喬無際又是說道:“我天宮的那座神宮,雖說塌陷了,但比之不老山未必遜色太多,想必江兄一定會有所興趣吧?不行,有機會我得找江兄好好談談,萬一江兄很有興趣呢?”
顧長青就更無語。
“顧兄,你怎麼不說話了,你到是說話啊。”喬無際有點不滿了。
“一言難儘!”顧長青無可奈何的說道。
此事的牽扯出乎想象,遠非喬無際所說的那般簡單,顧長青很清楚,副族長那話,不僅僅是將不老一族和江楓捆綁在一起。
但這些話,自是不會對喬無際說起。
當然顧長青也知道喬無際是在調侃,不必當真!
神宮縱然塌陷了,也一樣不簡單,喬無際的那些話,反過來聽就對了!
“這座山,終歸是有點不同了。”
山頂之上,江楓沉聲說道。
山體之上,多處破碎,一草一木,都是釋放出一股子腐爛的氣息,那是一股死氣,揮之不去。
在那不久的將來,不老山崩碎幾乎成定局,除非在這之前,迎來新聖誕生,或許方有一線生機。
但新聖誕生的時機,無人知之,留給不老山的時間,不多了!